《白昼燎原》李子味的车厘子

60、第 60 章

　　回到家后，陈囿的心情开始莫名其妙地低落下来，他沉默着走向卧室，连呼吸声也放缓了。他不想让王丽知道他回来了，也不想听有人问他考得怎么样。

　　回到卧室，陈囿轻轻一拉，厚重的窗帘遮挡了窗外渐沉的暮色。他蹲身而下，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心里很乱，但又不知道缘由。他抬起手，平时抬笔干脆利落的青葱手指居然在止不住地颤抖。他厌烦地随意将手一放，磕到了地板，骨节处泛起了红。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灰白的配色衬得整个房间都有些冷淡。

　　……又是这样，突然的，没有一丝缓冲的。

　　痛苦纠结的情绪撕扯着将人分成几部分，房间里的寂静让耳膜响起嗡鸣，可是这次是因为什么？陈囿有些茫然，他不想这样。可是他连变成这样的原因都找不到，一丝怒气从心里升起，然后叫嚣着要个结果，他抬眼看向了面前的镜子，镜子里那人眼眶微红，随意地坐在地上，发丝微乱。

　　他厌恶那个人，那个镜子里软弱愚蠢的跌坐在地的人影。他神经质地转了转头，好像能听见脖子转动的声响，……那是因为他已经僵了太久。陈囿低头看着颤抖的手，忽然就咬了上去。没有一丝怜惜，齿尖发狠地陷入皮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混沌的脑海才重新清晰起来，他紧闭了一下眼，又睁开，恍若初醒般强迫着自己松嘴。伤口还冒着血，他随手扯了两张纸擦了擦便没有再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到近……王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囿囿啊，你回来了？考试辛苦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啊？”陈囿想应一声，却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他缓缓站起身，眼前却闪着光斑，但他已经习惯了，他漠然地看着眼前那堆蠕动的黑色虫子。……他看到过很多次，从最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恶心，以至现在的漠然。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陈囿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才活过来，他抬脚走去把窗帘重新拉开，尾椎骨后知后觉般开始疼痛。门外已经开始敲门，“囿囿，你在吧？”陈囿听见自己的心跳有些激烈，连带着胸腔都有些疼。他抬脚看着自己走过那堆蠕动的虫子，脚下并没有软软的触感。是假的……他面无表情地想道。

　　陈囿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拉开了门，他在昏暗的房间内待了太久，眼睛接触到室外温暖的灯光时甚至有些刺眼。他扬出一抹笑，“怎么了妈？”王丽看他没什么异样才略微放下心，“没事，我看你回房间挺久了……”没等她说完，陈囿便轻声打断了她，“我没事，妈你早点休息吧。”王丽欲言又止，却看到陈囿眼底的淡漠，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行吧……那你也早点睡觉，考完就别去想了。”陈囿点点头。王丽也自知没趣，回了自己房间。

　　陈囿关上门后，再次将窗帘拉上。房间内冷淡的气息无孔不入般钻入骨骼，陈囿突然觉得好冷，他喃喃了一句，“不是夏天吗？”脸颊滑过一丝温热，又被不在意地抹去，突如其来的窒息的难过如同藤蔓般将他缠紧，他挣扎着想要撕开一道缝隙，最终又被缠住口鼻，难以呼吸。

　　混沌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矜贵的，张扬的一个人。他的一切，陈囿都贪恋着，甚至病态的占有欲和偏执都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可是陈囿将自己的灵魂抽出来，冷漠地观看着自己做的一切，终于恍然大悟，他好像是个神经病。

　　他想让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又恐惧失控的自己会伤害他，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他也许只会把这个人越推越远。陈囿痛苦地闭上了眼，漆黑的房间好像才能给予他安全感。

　　他折磨着自己，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疼痛都会给他难以言说的快感。无数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兴奋刺激着神经，他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干涩疼痛的眼睛也在提醒他该睡觉了，可是窗外的孤月也比梦中的从前更美好。

　　一个畅饮过甘露的沙漠中的旅人决定先放弃那片绿洲，为期一个月。自虐般的行为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是否会像你所说的一样对我忠诚，一个月，如果你能做到，我给予你我的一切——“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