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燎原》李子味的车厘子

36、第 36 章

　　直到大年三十那一天早上，陈父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这也就是过年，换作普通的节日，他甚至都不会回来。一句工作忙就足以打发所有。

　　陈父一回来就脱鞋躺床上开始玩手机，王丽念叨了几次，却被他不耐烦的话语挡了回来。他对这个家确实是没有感情的，陈囿在擦桌子的时候突然想道。

　　从小到大，哪怕关爱的角色也好，管教的角色也好，陈父参与的画面都少之又少。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陈囿学习不好的时候进行打骂，在平时回来的时候凭他那高中都没考上的知识对陈囿进行“方法教育”。

　　陈囿厌烦这样的家，厌烦亳无休止的妥协和吵架谩骂。

　　王丽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一天累死累活的上班，回来也没见人给我帮忙，一个二个是木偶吗？光会吃不会做。”一次就算了，两次也算了，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了，陈囿在帮着打扫厨房，陈安也早早地起床打扫房间。王丽什么都看不到，她只看到了自己在忙。

　　陈囿语气平和地开口，“我和陈安不是都在做吗？一直念干什么？”这一句话像是火星一样点燃了王丽莫名其妙的怒火。

　　“你们做？你们能做多少？！不都是靠我吗？”王丽大声吼着。陈囿还是压着脾气，他语气甚至放的有些柔和，“妈，过年就不要吵了吧。”话语到最后，隐隐带了些警告的意思。

　　王丽没有顺着台阶下，反倒是越闹越大声。一直在说她这么些年有不容易。吵闹的声音影响到了陈父手机上斗地主，陈父这穿着拖鞋，面色不佳地走出来，“怎么了？吵什么？”他皱着眉，语气不善。

　　王丽此时只是单纯想发火而已，并不是别人真的做错了什么，只是她心里郁着一股气。此时陈父又刚巧碰上枪口，哪有逃过的道理。

　　王丽马上把矛头指向陈父，她几乎是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怎么了？你一天几乎没在家，回来了就在床上躺着。你还问怎么了？家里面的事你管过吗？”陈父还是皱着眉，情绪有些激动，“我一天在外面还不是为了赚钱吗？！没有我，你们能有钱买房子，车？”王丽冷笑，“钱？光有钱又怎么样？孩子从小到大不是我在管？”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陈囿的心里还是悄悄抬了一下杠。说实话，他还真不是王丽养大的，起码六岁之前他基本都在吃百家饭。之前外婆外公还在的时候，他就住在外婆外公家，后来外公生病了，他就被甩给了其他家里寄养。要说从小到大都在王丽和陈父身边的，是陈安。

　　王丽和陈父越吵越激烈，甚至隐隐有了动手的趋势。

　　陈囿都看麻木了，陈安还有些怕，但没有第一次那样恐慌。这是第多少次？数不清。这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不知道。

　　王丽和陈父扭打成一团，陈安虽然平日里并不讨喜，陈囿甚至有些厌烦他，但终归是弟弟，陈囿从他身上看到了先前自己看到爸爸妈妈打架的恐惧。他揽过陈安，低声在他耳边道，“陈安，去卧室，把门锁上。”

　　他不是很喜欢弟弟，但他希望弟弟不要成为他。

　　陈囿最终还是把两个人拉开了。最后，陈囿一个人揽下了所有家务。王丽虽然还在气头上，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大年三十，被搞得不成样子，陈囿拖着地，那种无力的疲惫又蚕食着他。他咬咬牙，压了下去。

　　陈安在卧室里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才大着胆子出了卧室。陈安头一次沉默了，来到陈囿身旁，“哥，我帮你吧。”他看到了陈囿手臂上被误伤的一条被扫帚打到的红痕。陈安鼻子一酸，“哥，你疼不疼啊。”

　　王丽和陈父都回了卧室，陈囿看着陈安紧抿的嘴唇和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陈安的头，“在这个家也难为你了，哥不疼，哥希望你永远无忧无虑就行了。”

　　陈安闭了一下眼，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哥是这样的，明明自己都过得不怎么样，还是觉得别人过得苦，可是陈安自己也明白，在这个家，他哥实在是太委屈了。

　　陈安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那我还偷偷拿你东西，你气不气？”陈囿虽然佯装生气，却明显松了口气，“你拿吧，我那些东西破的破坏的坏，书和那个铁盒子之外的其他东西你随便吧。”

　　那个铁盒子是他为数不多的欢乐的残影。

　　到最后，陈安还是帮着陈囿把家务全做了。王丽虽然一直想乱发脾气，但陈囿和陈安规规矩矩地把家打扫得很干净。王丽找不到挑刺的地方，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