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开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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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胤禩被委以重任、署理内务府，到突然被打落尘埃，被锁拿论罪、革去爵位成为闲散宗室，前后连一个月都不到。
如此巨大的落差，直接将他打懵了。
确实，和其他的闲散宗室比，胤禩还有一重优势，那就是他是皇子，还是皇帝爱子。他身上圣眷深厚，等皇帝消气了，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是，谁知道机会什么时候来呢？
前阵子还在笑话皇太子虎落平阳被犬欺，结果现在一看，小丑竟是我自己。
再受宠，胤禩也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作为年长皇子里的幼子，他是受宠没错，但绝对不能和太子比肩，太子都落到如此地步不得翻身了，何况是他呢？
被锁拿、圈禁在自家府邸中后，胤禩整个人都颓废了。
八福晋实在看不下去，就带上弘旺每天去陪伴胤禩。
从待遇上看，皇帝还没狠心到底，胤禩待的地方还是家里，顶多是外面派了人把守。
对比一下胤礽，就知道胤礽被锁拿之后的待遇够可以了。
不可一世的皇太子刚到京的时候，被幽禁的地点在上驷院，待遇是四肢、脖颈锁链加身。九月十八以废太子之事昭告天地、宗庙、社稷之后，胤礽才被转移到咸安宫幽禁，脖子上的锁链才刚被拿掉。
对比一下牵涉到废太子事件里的十三阿哥胤祥——这位也是皇子爱子之一，还是皇帝专门为太子培养的，未来登基后的左膀右臂——胤禩的罪名出得快，被处置得早，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皇帝愿意对胤禩下以重处，说明他还重视这个儿子，若是连管都不愿意管，那才叫完蛋。
亲爹终于开始了倒霉第一步，弘旺反倒对自己的计划实施乐观起来。
依靠着自己长袖善舞的人缘，八阿哥一直以来都没受过什么打击。
自信是好事，盲目自信就是坏事了。
发现胤禩亲近的兄弟都知道他被相面这件事，胤禩还将张明德的言语隐瞒不报，显露出夺位的野心之后，康熙皇帝暴跳如雷的反应，足以让胤禩认清现实。
他在皇帝心中就不在储君候选人的范围内！
用贤王的标准评判，胤禩是个让皇帝满意的儿子，但是用储君的标准评价……算了，还是别评了，康熙皇帝根本没想过让胤禩当太子。
胤禩显然没想通这一点，还在难受呢。
因为在府里，每天来陪他的小婴儿弘旺，现在就要担负起开解他的重任。
通常情况下，弘旺和八福晋都在贝勒府的后院范围内活动。胤禩有自己单独的住处，因为书房等办公场所都在他的正院里，男主人的住处被分为前院。
就算弘旺平时能进宫、能去别家串门，也很少去他们自家前院。
毕竟无论是进宫还是串门，他的交际范围都是跟着八福晋走的，没有脱离后宅女眷的范畴。
倒是胤禩被革爵之后，为了安慰丈夫，八福晋带着弘旺去前院的次数多起来。
可以看出，当面被皇父否定对胤禩的影响很大。
他把康熙出巡塞外期间，和京师联络留下的御批手札，翻出来看了又看。
康熙皇帝是个不吝于表达温情的人，在闲话家常的内容中，他亲切地展现了自己对儿子的关怀。
弘旺已经听着胤禩絮叨了很多他觉得“爸爸爱我”的内容，从小时候皇父关心他的学习，到后来让他试乘御马、选择脚力更好的良马，再到这些年他被皇父委托的重任。
尤其是前段时间，太子被废、三阿哥等人被急召前往御驾所在处问话，皇帝发话让八阿哥和四阿哥理事。根据朱批文字，他八阿哥胤禩排序还在四阿哥之前。
这充分说明了在皇父心目中，他留给汗阿玛的印象更好！
所以，究竟为什么，张明德相面事件只罚了他一个？
弘旺听着自家阿玛恍如精分一般的回忆历程，真的不想多说什么。
所谓的只罚你一个，是皇子里只罚了你一个，不要把其他一堆倒霉的宗室王公都当成空气啊！
而且阿玛你放心，你家大哥马上就要倒霉了。
可是劝还是要劝的。
劝说的操作过程非常简单，胤禩回忆起他备受宠爱的经历时，弘旺就笑呵呵地鼓掌，重复最后几个字或者最重要的字眼表示自己对胤禩观点的肯定。
人家说一句“汗阿玛爱我”，他就跟一句“汗玛法爱你”；说一句“定有奸人离间我与皇父”，他就学着对方忿忿的语气说一句“奸人离间”。
这么一顿操作下来，胤禩心中的郁气排遣了大半，同时还赠送了弘旺一句“鬼灵精”的评语。
刚被关在贝勒府——好吧，现在胤禩是个没有爵位的闲散宗室了，他们家只能叫阿哥府了——的前七天，胤禩和弘旺的日常就是如此。
眼见着一周时间过去，胤禩被康熙的操作打得措手不及、颓废不已的状态终于褪去，弘旺也不再给他的自我安慰加持buff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打击胤禩的自信心，让对方不要膨胀。
要是真让胤禩在这几天持续回忆康熙皇帝的爱子事迹，把自己都给骗过去，那这回的打击就没用了。
十月初十，按照一些民间风俗来说，此日可以说是十全十美的吉日。
八阿哥胤禩却觉得糟心极了。
按照这几日来的惯例，吃完早膳后，他和独子弘旺就在书房里了。
弘旺连周岁都未满，当然看不懂书，最近这段日子，都是福晋将人送来，等看时间差不多，就来将孩子带走午睡，顺带让他也休息休息。
不是胤禩说，要不是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他都怀疑自己会被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闲散生活变成胖子。
刚被夺爵革职的时候，胤禩心情郁郁，在弘旺的陪伴下，心情终于缓解了。他还是皇子，皇父又是个一向重情的人，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对着儿子回忆往事的时候，弘旺一向是很给他面子的。
可是今日，在这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里，弘旺却故意唱起了反调。
氛围变得僵硬是从胤禩回忆自己上个月被任命署理内务府总管事的时候开始的。
这个职务能担任的人不少，但都是天子亲信。
就连被胤禩查抄了家产的前总管凌普，也有太子奶公、未来天子亲信这一重光环护身。
胤禩这个皇子去掌管内务府，无疑是皇帝对他的信任。
弘旺却没有像胤禩之前分享日常一样捧场，反倒用先是疑惑后是兴奋的语气说出了“总管？阎进！”这么个回答。
胤禩深吸一口气，纠正儿子的认知：“汗玛法让阿玛当的是内务府总管，和咱们府上的总管不是一回事。”
阎进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拿内务府总管和他们贝勒府的“总管”比，合适吗？
弘旺兴奋地摆着手臂，整个身子都摇晃起来：“阿玛，总管！阎进，总管！”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狡黠。
什么贝勒府“总管”太监和内务府总管的去呗，小婴儿可不知道。
这两个职务都带个总管，他觉得很相似，没有问题吧？
胤禩轻轻拍了他的屁股，佯怒道：“臭小子，胡乱学话，竟调侃到你阿玛头上来了！”
他敢确认，自己早慧的儿子连阎进的名字都记得，刚才说的内容一定是故意的。
“一样，总管，都一样！”
听着弘旺倔强地嘟嘴重复的话，胤禩哑然失笑：“怎么会一样呢，我让阎进做咱们家的总管，是因为他是我的太监，顺势而为。汗阿玛让我当总管，可是经过精心考虑的。你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学话的时候净乱说。”
“玛法，信阿玛，阿玛，信阎进。总管，都一样！”
弘旺倔强地不肯改口，一连说了好几句“都一样”，胤禩听得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倔呢？
都和他讲道理，说不一样了，这小子还不听。
“什么都一样！我可是汗阿玛的亲儿子，汗阿玛信任我，才……”
说到这儿，胤禩停住了。
仔细思索，竟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他是汗阿玛信任的儿子，可他能放心任用阎进，也因为对方是自己信任的太监啊！
可是，自己堂堂皇子龙孙，怎么可能和一个太监相似呢！
沉默了一会儿，胤禩将自己心中升起的异样压下去。他一定是被儿子对“总管”一词诡异的人名连线带到沟里去了。
若是不了解内务府总管一职有多么重要，他还真要思索废太子后汗阿玛让自己署理内务府的用意了。
他笑着向儿子解释——事实上，倒不如说是胤禩在重复这些天的日常，那就是自我开解——语气却带着几分郑重：“你汗玛法信任阿玛我，才让我署理内务府。若在民间，那就是掌管家中钱财重要角色，地位极高。一家兄弟那么多，自然是更受家主信任的那个，才能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他不说民间还好，一说皇家之外的人家，弘旺就马上联想到了一位角色。
《红楼梦》里的贾琏贾二爷和他的妻子王熙凤，在贾府男丁、女眷里的定位不就是这么个“大管家”嘛！
不对，贾琏好歹还是贾府承爵人贾赦的嫡子，真要放民间，自家阿玛的人设连贾琏都还混不上呢！
“重要？”弘旺故意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开心地喊道，“太子！太子重要！”
这是胤禩之前就有提到过的。
弘旺用短短两个词完成了绝杀。
说是地位重要，能有太子重要？
担任内务府总管，一方面，确实说明皇帝信任他，但另一方面，也说明皇帝的这种信任不是对继承人的信任，仅仅是对有能力的儿子的看重——而且对能力的看重并不局限于亲缘关系，这里的“儿子”可以替换成心腹、亲信等其他诸多词汇。
胤禩悲伤地看着弘旺。
你小子怎么回事？前些天不是一直都顺着我说话吗？今天突然说什么太子更重要，打击我的信心做什么？
你阿玛我好不容易开解好的心态，又要崩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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