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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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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场回来之后,项圈们就被舒晗随意地放在鞋柜上,在安格斯收拾屋子时又被放进卧室柜子里——是的,现在收拾家具杂物也成了安格斯的工作。基本上,这栋房子里除了扫地擦地洗碗这些由机器完成以外,大部分家务都被安格斯包圆了。这样说来似乎安格斯遭受了超常的剥削,但实际要做的没多少,也就是做饭、收拾屋子和伺弄花草。
他每天只需准备一人份的三餐,而这唯一一人、他的主人,胃口是非常好满足的。她似乎没什么分辨能力,总是赋予他做出的食物超出原有水平的效力——是说,她总是觉得他做的菜很好吃。因为这超现实的期待,她乐此不疲地给他安排高难度的教程。实际上,安格斯自己清楚,即便他想尽办法复制菜谱中的每一步,单位都精确到克、秒、毫升,他的成品也达不到食谱上的一半水平。
近来两天他在学华夏家常菜,历经数百年,华夏旧年的辉煌食史所遗不多,但家常菜还是不少。一样东西去炒另一(几)样东西,食谱和常识是这样告诉安格斯的。
理论轻轻巧巧,实践却着实让安格斯明白:华夏菜很容易学,但很难学好。芥蓝炒牛肉这样的菜,也叫他炒得不是芥蓝老便是牛肉老。
他身上安装的厨艺系统实在是很一般——唯独对这一点,安格斯有绝对的信心。
即便如此,每当看到舒晗在餐桌前的兴致盎然,安格斯的忏悔就说不出口。
让这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收拾屋子只是非常、非常、非常偶尔时才做的事,因为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大部分比较有价值的东西都在二楼另一个房间里,那只有舒晗能进去。
至于花草,和它们相处并不需耗费许多心力,至少对安格斯来说是如此。幸好这方面的系统比厨艺系统要完备,机械构成的大脑也使他能轻松地记住每种植物的习性,及时地浇水、施肥和移动。这些工作,每天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完成。
于是最近安格斯有大量时间来研究新得到的智脑。于他而言,这纯粹是一个阅读器。得益于联邦一百三十一年前实施的版权共通政策,所有厂商生产的智脑使用的所有阅读器都共用一个版权库,可以读到联邦内流通的一切书籍文字。
包括学术性著述——阳光照耀的这一天,安格斯在栗树下读的就是这样一篇文章,是关于植物基因研究的。
他打开阅读器时还漫无目的,意识清晰时,标题等文字就铺展在了全息屏幕里。期间,大脑似乎在他不清楚的地方发生了许多传输与决策,使他“无意识”地点开了这篇文章。
……什么是无意识?
一块海绵在安格斯的脑海中轻轻一抹,浅浅淡淡的痕迹很快被新的想法取代。
很自然地,安格斯低下头,开始读书。
屋檐之下,舒晗仰面躺在沙滩椅上,四肢舒展,搭在小腹的左手边趴着一本书,红色的封面封底朝上。
《月光声》。莱德著。
早晨的阳光斜斜地洒进门廊,舒晗将右臂挡在眼皮上方。
鼻端萦绕淡淡泥腥味和青草香,缠绕着隐约的水汽,是安格斯清早时浇的花。
话说起来,前些时日安格斯种下花种,这两日花盆里竟然真冒出了小芽尖,着实让舒晗吃了一惊。
她还从来没养活过自己以外的活物呢,更别提这种、从出生前开始养育的了。
从前在学校时,同寝同学塞给舒晗的小盆栽,都被她养得惨不忍睹,不是死无全尸(被虫子吃掉),就是晒成干草(忘记浇水)。
不过,这回好像也不是她自己养的呢。
轻浅的波涛声从耳机涌入脑海,还有仿佛裹在海雾里一般飘渺的钟声。
“遥远的海平面边缘……”
铛。铛。铛……滴。
清晰的电子门铃声音忽然闯入,打散了氤氲的氛围。
停顿了几秒,没得到回应的滴滴声又暴躁地响了起来,一连串的,使静谧的庭院里再没有一丁点无声的缝隙。
“要开门吗,飞鹭?”安格斯从文字中抬头,略带担忧地望向舒晗。
“嗯……”舒晗慢吞吞地下地,甩甩头,伸着懒腰走向大门。“帮我泡一壶茶吧,就用上次在超市买的那个玫瑰花。我还是喝普通的水。”
她平日从不喝花茶,那盒玫瑰花茶买来后从未开封,原来是为了招待客人。安格斯恍悟,乖乖进了厨房。
舒晗在门边站住,摁亮了墙壁上的小屏幕,开启通话模式,对着屏幕说:“莱德。”
狂躁的门铃终于安静,片刻,来客的回音传了回来:
“遥远的海平面边缘,传来月光的声音。”
“Bin!”舒晗的语气上扬起来,她摁下另一个按钮,大门“喀”的一声开启,露出门外的高挑身影。
来人同舒晗差不多高,棕肤绿眸,棕红色长卷发张扬地披在肩后,头顶扣着黑色漆皮八角帽,身后停着红得亮瞎眼的悬浮车。她双臂交叠扣在胸前,阴影内的上半张脸颇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真没耐心,一分钟都等不了。”舒晗让到一旁,等来客进来。
“还不是你动作太慢。”皮靴无声踩在地上,红发女人一面走一面吐槽:“门外不是有摄像头吗,看到了直接放我进来不就行了?又不是在人多口杂的地方,还搞暗号那一套,多此一举。
“这次搞的暗号还那么偏门,我差点就记不起来了。”
“这样不是更有秘密工作的感觉吗?”舒晗有些遗憾。
“还嫌谍战片演得不够多?”
门廊下并排着两张沙滩椅,中间一个小桌。红发女人径直走向空的那张沙滩椅,毫不客气地躺了上去,还把摘下的帽子甩到桌上。
舒晗坐到另一张沙滩椅上,伸手勾过帽子,一翻,果然在内侧帽檐边上摸到东西。
是一把折起来的匕首,柄身上刻着三个字母。
ALS——Alyssa。埃莉萨。
“咻”。舒晗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刀背,猛地抽出刀刃。刀锋是利落的直线形,她看了一眼便收好,放回帽子里。
“又换了一把。”舒晗也松下身子,随意地砸到椅上。
埃莉萨有收集各式匕首的嗜好,每次出门都根据心情带不同的匕首。只是在枪械更便利的如今,她随身携带的匕首也很少有使用的机会了。
“它可以折起来,刚好能藏进帽子里。”埃莉萨说,她有点腻烦每次从靴子里抽刀的感觉。
埃莉萨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舒晗,用眼睛上上下下地扫过她。
此刻舒晗的穿着也和不用出门时一样,无袖睡衣和短睡裤,还是超仿棉材质的。
看起来就很柔软,令人联想到房间里暖烘烘的被子。
“第一次见这样的你,感觉像是见鬼了。”埃莉萨点评。
这么淡定的语气一点也不像见鬼。舒晗又抓起那本诗集,哗啦啦地翻动。
“说真的,莉萨你不考虑考虑买个房子吗,每天在院子里闲着超爽的。”
“我可不喜欢这样有院子的。还是电梯式公寓更适合我,最好是顶层,要方圆100米以内最高的。”
“真是狙击手的职业病。”舒晗摇摇头,又积极地建议:“还可以养小宠物噢,小猫小狗什么的。”
“这么麻烦,我才不要!”埃莉萨下意识想起属于动物的宠物,她皱着眉否决,反问:“这么说,难道你现在在养?”
舒晗神秘一笑:“你等下就看见了。”
埃莉萨不满地瞥她一眼,正欲追击,却忽然听到后方的脚步声。
她眉头狠狠一压,双眼瞬间凌厉起来,猛地转头:“谁!”
端着茶水走出来的安格斯一愣,迟疑地停下。
不愧是主人的客人,警惕性也同样的高呢。
“嗯?”从屋内走出来的男子端着托盘,面容英俊,微笑的样子像是缺了根弦,显见的绝无异心。埃莉萨的眉头不自觉松了。她眨眨眼,联系到刚刚舒晗的话,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不会这就是你的宠物吧?”埃莉萨指着安格斯,不可置信地喊道。
“这么明显的事就没必要明知故问了吧?别这么大声嘛。”舒晗捂住耳朵。
看来危险解除了。安格斯继续脚步,将托盘上的茶壶、茶杯和盛着水的玻璃杯放到桌面,又在茶杯里倒上茶。
玫瑰的馥郁香气逸出。埃莉萨不再追问,一心只有缓缓倾泻的茶汤。
茶倒好了,舒晗扬首对安格斯笑了笑:“好了,安格斯。你接着看书吧,这里没事了。”
“好的。”安格斯微一点头,转身离去的方向却不是原先的栗树,而是房门。
看着房门完全关上,埃莉萨才将头转回来,捏着茶杯耳来回打量。
安格斯端来的茶壶和茶杯是一套的,白瓷底上精心绘着浅红色的玫瑰花藤。
“退役了就是不一样,连喝水的东西都变得花哨起来了。”埃莉萨啜了口茶,悠悠说道。
“原来你眼里的我这么优雅吗?” 舒晗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又说:“是房子的上任主人留下来的,还很新,就接着用咯。应该是图案正好合适,安格斯才拿来用的。”
“他叫做安格斯?你居然会起这么有水平的名字,我还以为会叫艾伦马克之类的。”
“我才不会给小狗起那种烂大街的名字……”
“喀嗒”一声脆响,是茶杯不轻不重地镇在桌面的声音。
“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