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人》离岸风621

39、正轨（正文完结）

　　虹猫等人注意到了山下守军突然的进攻态势，在一开始的确让他们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很快，主动大规模进攻伴随而来的防守疏漏就让七剑尝到了甜头。在躲避倾巢而出搜查的士兵的同时，上山的守卫线变得更加薄弱，地雷区之外的通行线逐渐暴露出来。
　　原本获得了上山的机会是极大的进展，七剑起初确实沉浸在欣喜当中，努力向山上前进，但是守军分布的怪异现象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越靠近山顶，守军反而越少，连通向黑虎崖的几条路都被暴露出来了，”外出侦查的跳跳说道，“事情有古怪。”
　　“会不会是黑小虎在诱敌深入？”虹猫听到这样的情况，也面露困惑。
　　蓝兔摇摇头，神色变得凝重。“黑心虎被岚仪打伤，就算手持灵泉宝玉也需要时间休养，黑小虎应该不会如此冒险。除非，黑心虎已经不在山上了。”
　　“若是黑心虎就此转移，我们还需尽快想出对策。”
　　“我们可以先打探打探消息，我出去抓个人来。”局势未明之时，大奔的执行力总是十分有用，话音刚落，大奔就站起身，不多时，便向拎小鸡崽一样提回一个黑衣士兵。

　　“是......是七剑，别.......别杀我，别杀我。”那士兵醒来之后，被眼前的七人吓得一个激灵就要逃跑，因为悬殊的实力差距，又被按在了原地。
　　“我们要问些问题，若你如实回答就不杀你。”虹猫拿出那一套吓唬人的架势，言语温和，表情冰冷，端的是典型的阴狠人设，这些天来，他扮演恶人倒是越来越熟练了，将这士兵吓得惊慌失措，颠三倒四地说了不少。
　　直到这士兵再三保证已经全部告知，从头到尾并无谎话，虹猫才将他打昏带出去，放在林子中显眼的地方，等着他的同伴们发现他。回到同伴们中间的虹猫看着陷入沉默的大家，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士兵并非黑小虎近侍，并不清楚详细情况，只知道少主遭到暗杀，教主亲自掌军。魔教一改策略，原来是三军换了元帅。这一切出乎几人的意料，毕竟这时候能刺杀黑小虎成功的人，恐怕在武林中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如果这人早有此神通和意愿，又何必拖到如今才来相助？是黑心虎当真丧子后悲痛欲绝，主动冒险，还是这对父子演了一场戏，只为将七剑引入局中？
　　因着骤然出现一个未知人物，七剑怎么也想不通是谁出手，可是如果他们没有行动，又没办法探知更多消息，一番商议之后，七人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和魔教产生冲突，试探虚实。
　　“达达说得对，我们拖不起，灵泉宝玉一日不取回，黑心虎便恢复一分实力，虽然局势尚有未明之处，这个险也必须冒上一冒。”虹猫最后做了拍板下决定的人，他们统一意见过后，决定明日凌晨之时正面袭击突围。
　　当七把利剑指向黑光，面向的是黑心虎之时，七剑都不免更相信了那士兵几分。
　　这种规模的冲突就引来了黑心虎，本来就不是寻常事。看他眼中的杀气，应当已经迫不及待将他们碎尸万段了，想来若黑小虎真的身死，那位行刺义士的功绩多半被记在了自己头上。
　　交战，合璧，黑心虎身死，麒麟现世。
　　一切都顺利地不可思议，七剑身受重伤倒在地上，本该任由附近的魔教士兵宰割，只是近处的士兵全部被刚刚的剑气击倒，失去了战斗能力，远处的一些士兵当中，一部分看到黑心虎身死，失去统帅之后根本没了恋战的心思，早准备脚底抹油溜下山去。另一部分倒是有贼心，瞧着七剑几人确实十分虚弱，也犹豫着要上前来，七剑几人只能强力维持精神，提高警惕，瞪着那些怀有不轨之心的人。
　　“都住手！把伤员带回帐中，不许伤害麒麟，违者军法处置！”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牛旋风提着三板斧走出，并没多向七剑靠近，只是指挥着余下的士兵们把方才被剑气击伤，未曾致死的人抬回营帐。
　　大奔确信，牛旋风深深望了自己一眼，他们虽然许久没有见面，但是能在茫茫江湖当中寻找到一个兴趣相投，性情相契的人很是不易，两人都很珍惜这份情谊。大奔成为奔雷剑主的消息传回黑虎崖之后，二人再也没有了联系，牛旋风专心在黑虎崖附近奉命搜山，丝毫没有远走的意思，第一次没有急着和猪无戒抢功劳。
　　那一眼，大奔知道牛旋风不会伤害他们，纵使他已经戒酒戒赌，这个因酒和赌结识的朋友却还是在心中占了位置。他曾经想过，如果他们一定要在战场上正面冲突，自己一定不会下杀手，现在看来，老牛和他想到了一处去，甚至，比他想象中还要讲义气。
　　虹猫看了看大奔和牛旋风，看着远去的残兵和走近的麒麟，伸出手摸摸麒麟的头，对大奔说：“看来，牛旋风是位难得的义士，大奔，今日我们都借了你的光，日后可得好好感谢今日的救命之恩。”
　　“害，老牛他性情耿直，虽然在黑心虎手下做事，可不像猪无戒那样阴险狡诈。”
　　“正是，如今黑心虎身死，你可与他说说，可愿意就此解散魔教，没有坏心思的士兵们可以自行回家，这样一来，他也算解放了。”
　　“我回头一定找他好好聊聊，老牛年纪不小了，该放下魔教这些杂活，早日找个媳妇了。”
　　说道这里，大奔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转头看向靠在石头上的莎丽，伸出靠近她的那只手，放在莎丽的手上。
　　“他可没我有福气。”

　　麒麟见到虹猫等人受伤，不禁留下泪来，泪水立即治好了几人身上的伤，落入泥土当中，使这刚刚受到摧残，寸草不生的土地出现绿意。故事线回到了正轨，森林终于回到了平静，在这一刻，冥冥之中仿佛有齿轮转动声响起。
　　“收束完毕。”
　　“我看完了，你可以把最后一魂收走了。”
　　最后一条命被花费掉之后，岚仪的意识沉入了某处不知名的空间，她终于见到脑中声音的来源，只不过对方还是不够坦诚，只是以一团白雾示人。它说赌局结束，要将岚仪带走，岚仪却非要看完故事发展，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一句能真的威胁到那个家伙，还是它同情心作祟，竟然真的容许她看完故事发展。
　　一切都尘埃落定，岚仪放下心来，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欲望，她闭了闭眼，好似在与眼前的美好景象做最后的道别。虽然她常常耍赖拖延，还厚着脸皮向它要各种特殊能力，但是到底还是个守信用的人，何况，岚仪想到，按照这位大神的能力，恐怕自己也没什么可能逃脱，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一点，也让一切快些结束。
　　岚仪将双手伸出，逐渐靠近那团白雾。接触白雾，岚仪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融进那团白雾，消散在其中，令人惊讶的是，整个过程竟然并不痛苦，她干脆一咬牙拥上去，白光大盛，好像吃了什么补品一般，连雾气的质感光泽都不同了。
　　岚仪觉得精神陷入混沌当中，四周都是没有边际的白色。
　　【我的意识没有消散吗？反而，还在吸收什么。】
　　没有声音回答她的询问，好像从刚刚开始，那声音就没有再出现过。
　　【我在吸收什么？】
　　还是一片寂静。
　　茫茫白色当中，岚仪感到有东西不断涌入自身，汹涌澎湃，源源不断，她看不见那是什么，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过去了，那东西还在疯狂涌向自己。岚仪惊讶于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没有被撑破，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方才已经消散。
　　【这些东西都被我储存在哪里了？】
　　过了许久，岚仪已经快要恍惚的时候，汹涌的力量停下了脚步，最后一点力量也归到了原位。
　　【我，竟然是我吗？】
　　那些涌入的力量，那个脑中的声音，和那团白雾的答案。
　　是我。
　　“哈。”岚仪轻笑一声，长叹一口气，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不再是一片白茫茫，那全部的色彩都化作了如今再度凝实的身体，她又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还是在那样露水打湿衣服的夜晚。
　　【怪不得又严格又心软，连自己都骗，不愧是我。】

　　“岚仪！”逗逗的声音响起，有点慌乱，有点兴奋，他将浑身僵硬的岚仪扶进屋里，放在那张熟悉的床上。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我们还以为故事结束之后，你打算回去原来的世界了。”
　　“那哪行？我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好神医，我小时候认过不少药材，也能帮您干杂活，求您收留我吧。”
　　熟悉的话语再度响在耳边，逗逗会心一笑。
　　“你今天运气不好，桂花糕没了，明日我忙着去取毒虫，你便下山一趟吧，好好逛一逛。”
　　“好！”

　　白雾揭秘！

　　穿越过来的岚仪三魂齐全，只不过作为闯入者，在这个世界行事十分艰难，她不断试图干预主线，但是能力不足让她常常陷入危险，有时候还会让七剑被迫调整计划去救她。这样无力的生活让岚仪深感绝望，她找不到离开的方法，也找不到破局的关窍，更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而什么都不做。
　　直到天理的声音响起，要和她签下这赌局，三魂对应抵押，交换三次打破常规的机会。岚仪签了，她能够感受到天理得知结果的愉悦，三次打破常规的机会，在天理眼中绝对不足以让这个平凡女孩打散世界线，却能带给这个绝望的女孩一点渺茫的希望。
　　这缕带有强烈新鲜气息的异世之魂早就引起了天理的注意，然而因果有序，它不能直接动手，所以，他需要一个岚仪必输的赌局，好合理地收走这缕灵魂，作为世界线养护的肥料。天理感受到岚仪的兴奋和自信，不禁更加期待着希望破灭时，女孩的表情。
　　天魂换三命，这条最狮子大开口的条件被岚仪放在首位。如果条件太过分，就是自己先犯规，给了天理惩罚的理由，可多加三命也不过凡人而已，并不足以让天理警惕起来，为了展示诚意，天理欣然容许。
　　地魂换叠生，让岚仪以白雾形态留在岚仪体内，观测着故事的发展。
　　命魂换机缘，仅此一次的拉高数值的机会，要由脑中的岚仪在合适的时机交给自己。
　　天理从未认为会输掉赌局，这个狂妄的小姑娘根本没有意识到世界线的强大约束力，尤其是在岚仪斩杀黑心虎失败之后，它的笑声在白雾当中回荡，昭示着必胜的信心。
　　白雾形态的岚仪听着天理放肆的笑声，不禁想到许多半路开香槟的反派角色。
　　【才刚刚开始呢】
　　狂妄的僭越只是为了试探底线，决绝的放肆不过是明面上的诱饵。
　　不愧是世外之魂，有着戏弄天理的胆量和魄力，连世界当中实存的那个岚仪都不敢相信，她这场赌上一切的计划，将在自己与自己的联手下取得胜利。岚仪将自己也算了进去，毕竟，谁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她不用计算猜测，因为本是一体，她能洞悉岚仪所有的行动和动机，把握全部的心理成长与变化，尽管过程中经历很多次失败的尝试，但是随着对世界线规范底线的试探，岚仪终于找到漏洞，成功引导自己走向期望中的结局。
　　世界线在七剑合璧的光影中回归正轨，以少于原线的牺牲为成果。牛旋风，成为了主线中命运获得最大改变的人，宣告着岚仪的胜利。
　　“你一直在骗我。”
　　“不，我是真心想救六嫂他们的，只是你太自大了，留给我无数漏洞，牛旋风，只是成果中最大的部分，而不是全部。”
　　“好啊，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没了牛旋风，你还争取到了紫兔、小红，把终局之战选在黑虎崖，保下了军队扩散可能波及的村镇，有名字的、没名字的，你都留好了后手，准备到时候钻赌局的空子和我讨价还价！”
　　“可是现在不用了，牛旋风活了下来，你该履行契约。”
　　天魂换来的三命皆陨，岚仪确实赌上了所有，如果天理在此翻脸，她其实没有后手反抗了。幸运的是，因果约束着天理，三魂归一，重新凝聚起了她的身体，以此世之气为调和，异世之魂已不再，岚仪，从此作为原住民被此世接纳了。
　　世界线演绎结束，接下来，她是真正的自由人了。江湖闲人也好，侠义英雄也好，今后有许多时间留给岚仪，采药斗鸡，行侠仗义，天下之大，她的朋友们永远为她留着归处，这是那夜坦诚相告之后，两个岚仪亲耳听到的承诺。无需因果契约，无需抵押赌注，即便世界还没有真正接纳她，她也已经被世界的主角们拢入了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