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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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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走了開去,連丰堂這才又重拿起碗的吃將起來。
東走西踱的,郎律日最後又盤桓回連丰堂的身側來,「喂,我瞧你在睡著時全身也流了不少汗,吃完後晚點你還是去洗個澡吧。這是換洗的衣物。」說著,他在連丰堂坐著的床舖旁扔下了疊衣衫。
由於視力不佳,連丰堂只瞇起眼往那堆衣服看去。不僅只有成套的睡衣褲,那堆衣衫中就連換洗的汗衫內褲也一應俱全。只是……看著那件內褲的樣式,連丰堂忍不住的臉色一紅,那可真是件可怕(或可笑)的內褲樣式啊。
雖然很出乎他意料之外,郎律日拿出來的不是什麼騷包到極點的黑色子彈型或緊身內褲,反而是件舒適的四角褲,可這件四角褲的花色也未免太……
紅豔豔的底色上畫了兩隻造型實在不怎麼美觀的怪怪雙龍搶珠圖也就算了,而那兩隻怪龍所搶的「珠」所繪製的位置就正好是在男性的重點部位那也更是算了,最可笑的是,在那顆刻意畫出光芒萬丈感覺的龍珠正中央竟然以墨筆楷書題上了三個大字──「至尊寶」。
這……這是哪門子的低級趣味?簡直教人不敢恭維。
「很可愛的內褲吧?這是我以前一個馬子送我的。除了這件以外還有些什麼小叮噹花樣的、布袋戲人物的,啊忘了跟你說你現在身上穿的那件剛好就是『素還真』的小褲褲。不過你放心好了,這兩件全都是新的我還沒穿過,而既然它們的『第一次』是給了你了,那我也就忍痛割愛的全送給你了,到時等你要回去時可別忘了要把它們帶走哦。」臉上的笑意促狹的不得了,郎律日倒以著像在惋惜什麼般的語氣說著。
想也知道對這樣的內褲連丰堂會有些什麼樣的觀感。而跟他的觀感一樣,那時候在他那個品味怪異的馬子將這些內褲送給他時,他也差點看的凸爆了眼。並且在當下就立時決定了要跟那個怪女人分手。
而甭說這兩件了,他那怪馬子所送給他的那一打怪內褲,他可是至今仍一件也不曾穿過的呀。但至於他為什麼會翻出這些花色怪怪的內褲給連丰堂穿啊?倒也不是他存心想整他或看他笑話,只是他得了重感冒,身上又發著燒,穿著這種寬鬆鬆的四角褲總絕對比穿著緊身的內褲要來得舒服合適吧。
所以很難能可貴的,那些怪內褲也終於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而且他還可以藉機強迫出清幾件這玩意兒。多麼的一兼二顧啊。哈!
無言。
因為突然不知能、或該說些什麼。最近決定了什麼都不想、也不要說的,連丰堂又重低下頭來──吃粥。
但在下一秒卻有只大手從他臉側切了過來,一愣的不及閃避,郎律日的掌就已執著他下頷的抬起他的頭來,冷下眉眼,連丰堂才想怒聲質問他究竟想幹嘛時──下一秒,一個觸感溫涼的東西已經直接的抵上了他的額頭。
那是郎律日的額頭與他的額頭相碰在一塊的觸感。眨了眨眼的,連丰堂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用自己的額溫探測著連丰堂額頭上的溫度,好像覺得還不夠,稍移開了點,在動手將連丰堂與自己額前的髮撥開了些後,他這才又讓兩人的額靠在一起。
「嗯……體溫好像還是有點高。等會吃完粥吃藥時別忘了順便吞顆退燒藥。」終於放開了連丰堂,一點也沒將心中的佔了便宜的欣喜給表露出來,一臉嚴肅的,郎律日這麼對他說道。
愣愣地看著他,只感覺到不僅是臉,就連心理的熱度都跟著上昇的,連丰堂實在是沒法子不為郎律日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覺得心中一暖。
剛才那樣的動作,在他很小的時候感冒發燒時,媽媽也曾對他那麼做過。直到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再關心自己的孩子後,就變成是管家婆婆在照料他了。
從未在他生病時對他做過那樣的舉動。管家婆婆總是很科學而專業的拿出體溫計來幫他量體溫,雖然對他很好,但以「男孩子就該獨立自主,不該像個小女生一樣天天只想向人撒嬌」為教育理念的,打小對他的教導就很嚴格的婆婆甚至從來沒有溫情的抱過他一回。
一直到最終婆婆生了病,在快臨終時才願意抱他。而婆在抱他之前竟然還問了他一句:「少爺,可以讓婆抱你一下嗎?」
沒有回答,那時他只是反身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婆……而也在那時他才知道了其實明明是很疼他的婆為什麼總是不肯抱他一下的原因。
並不只是希望他成為一個能獨立自主的男孩子而已。雖然那時他還只是個孩子,但在觀念傳統的婆的心中,他仍是她的少爺,是她的主子。所以雖然疼愛,但她仍是「不能」隨便抱他的。
回想到婆最後那一句「少爺,婆可以抱你一下嗎?」,胸口悶悶的一窒,連丰堂突然沒了胃口起來,就連清朗的眸光也跟著一闇。
沒了眼鏡的遮掩,心緒全然的映在眼中的連丰堂心情的跌宕是那樣的明顯,悚然一驚的,誤以為連丰堂是因為他方才的舉動生了氣,郎律日忙慌慌亂亂的解釋道:「喂,你可別亂想哦!我剛才可沒有吃你豆腐的意思哦。只不過是我小的時候發燒時我老媽都對我這麼做的,我才會臨時想到那麼做的,我絕對沒有其他的念頭的,真的,我……」
對於郎律日的慌亂及急於解釋感到很奇怪(所以說某J覺得說人還是不要做賊\的好,免得常常無端心虛,笑),抬眸瞟了他一眼,連丰堂只淡淡的說了句:「我知道,而且我並沒有亂想什麼。因為在我小時候生病發燒時我母親也為我這麼做過。」不覺因回想起的溫暖記憶而整個面部表情都柔和起來,溫和一笑地,他又看著郎律日說道:「我猜你應該有個很疼愛你的好母親吧。」
腦子暫時停止運\作,面部表情也完全呈現痴呆狀,呆住的看著連丰堂柔美的神情約莫幾十秒後,郎律日的腦筋這才終於能重新運\轉的意會到連丰堂剛才是對他說了些什麼──哦,在說他的老媽啊!
他老媽哦……照字面來講的話,是這樣沒錯的啦!他確實是有個挺「疼」愛他的老媽,尤其是他小的時候每當做了些什麼特別的「好」事時,他老媽甚至會追到天涯海角的只為了好好的「疼愛」他哪!痞痞的,郎律日只在心中想道。
不過,還真是難得呢!轉頭,郎律日又把著迷的眼光投向連丰堂──真難得在連丰堂的臉上看到那樣柔和可親的表情,而沒想到會讓連丰堂臉上出現這種表情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他的老媽。
跟他平常那副總愛裝酷的樣子完全不相合的,連丰堂原來也不過是個還會戀母的小毛頭嘛!暗暗好笑的想著,但在下一倏閃進郎律日腦子裡的念頭卻讓他頓時又沒了笑話人的心情。
那個…該不會不久前連丰堂打電話回家時,就剛好是他母親接的電話,而連丰堂臉上之所以會出現那樣的神情,就是因為他有戀母情節的關係吧?!難道他的假想情敵竟然是連丰堂的老媽嗎?
天哪!那困難度也未免太高了點!更何況,要萬一連丰堂他母親是個跟他們家老媽一樣強悍的女人的話,那他就根本毫無勝算的嘛!
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最終,開口有些不自然的故作輕鬆地,他只痞笑拾回不久前連丰堂丟給他的話尾地說道:「對啊!我老媽確實是對我不賴的。」只有在他小時候闖禍時抓住他俊帥的臉孔又搓又捏又拉時除外。
不過,小的時候他若生了病時,老媽也是會對他份外的溫柔的啦,不過可惜的是他打小起身體就壯得跟頭牛似的,小時候生病的次數用一隻手的手指頭都數得出來,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啊,他家老媽還是以兇狠的母夜叉形象存在居多的。
所以,即使他家老媽在年輕時確實是個了不得的大美人──要不怎生得出像他這麼俊帥的兒子?──而且因為保養得宜,到現在也仍舊風采逼人,不過,因為小時候被「疼惜」到怕了的關係,說什麼他也不可能生出所謂的戀母情節的想要找個像老媽那樣的女人來當結婚對象的!
不過,以上這些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必須要得知──連丰堂……到底他有沒有戀母情節?還有,他打電話回家時到底是不是他老媽接的電話?
先從無關緊要的上文引出與主題稍相關的話語,最後再假裝若無其事的問出口其實最想知道的事……這樣一來,鐵定能突破對手心防的剌探消息成功!
打著這個主意,郎律日只狀似若無其事的問了句:「那你媽呢?你老媽聽來應該對你也不賴的吧?」但在連丰堂仍未及開口回答時,像順道問起,其實刻意,他又追加了句:「對了,你剛打電話回去時應該就是你媽接的吧?既然你媽那麼疼你,你這颱風天的大半夜還沒回去,那你媽鐵定是守在電話旁等你的消息。而你這小子竟然還不記得要打電話回去報備一聲,真是。」狀若不經意的笑謔問道,但下一秒,郎律日的耳朵卻已高高豎起。
「不是的,不是我母親接的電話。我母親早在我上了國中時就已經去世了。」突然又變回了原來那張木頭臉,就連聲音也變得平板的連丰堂只回答了這一句,旋又低頭吃起粥。
沒預見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一時之間郎律日倒有些愕愣住了。
沒了去慶幸自己不用跟連丰堂老媽爭人的心情,只覺自己為何竟會盲目到連連丰堂笑容裡的哀傷都看不出來,竟還蠢到去探問那麼個白痴問題!剎那間郎律日心裡只充滿了自我厭惡……
「那個……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問起這種事來引起你不好的回憶的。我……」
「沒有關係的,你沒有必要道歉。而且,先提起這話題的人其實是我才是吧。還有,事實上對這件事情我早已經沒有那麼在意傷心了,所以你並不需要為了這件事而感到愧疚。」即使有多麼刻骨傷心,心中所深愛的人的死亡既然已是既定的事實,那麼仍活著人的就只能選擇接受它,並且為了我們深愛的人活得更好。心中堅定的,連丰堂這麼想道。
「嗯……喔。」還想再說些什麼來賠罪,可想了想,確實這話頭並不是他先搯起的,而且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啥,最後他只得「喔」了聲了結。
「那…你就先慢慢吃吧!我…我先去洗澡了。」因為突然覺得有些窘了,所以郎律日只得隨便找個名目走開。
哎!竟然會覺得窘迫!這對他這一向自詡為臉皮比車胎還厚的郎大少而言,還真是個難能可貴的經驗哪!而且……人家當事人小堂堂都已說了不計較,他又幹嘛非得再繼續不好意思下去呢?真是!
啊!算了、算了。不管他!反正連丰堂也不給人看他吃東西的樣子,連坐近一點他都立刻一副想跳彈開來的模樣。沒搞頭,他乾脆還是去洗澡算了。
不過,既然那通電話絕不是已經去世的連母化身成幽靈來接的。那麼……到底電話裡那傢伙又是誰啊?──這是郎律日在進浴室前盤旋在心底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