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31、短暂逃离

　　薛晚说她会到，就绝不会食言。
　　陈可眯着眼去看，方才看到有辆军方牌照的车闯入了大院。是了，薛晚这个人好像无所不能。那日在感叹西北的天气之时，陈可就下定了必要走的决心，但与外界的彻底断联，是她这几个月的彻夜难眠，她一直在极力寻找突破，最后的突破口却是在那夜归院遇见的晚辈后生。
　　陈可是不愿麻烦他人的，况且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后生，那夜提及的所有，日后在王坤眼皮子底下成了二人互通消息的障眼法。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在乎陈可的读者，一切都是那名后生的捏造，但谁又说得准呢？
　　薛晚下车之际，面对着王坤是半点颜面都没留：“王院长，你不该私养这么多兵。”
　　王坤当然知道大局已逝，想跑却不知往里跑，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被囚禁的伥鬼，早已无路可逃。西北的天势必是要把人磨碎，把心力耗尽，把人变成长着獠牙却毫无反抗之力的畜生。
　　等待王坤的是牢狱，但在哪里不都是一样吗？人生海海，陈可想到这里，便扭过头去独自上了车。
　　离开西北的那晚，陈可躺在赵暮的怀里只有抽泣，她时而望见车窗外的群星璀璨，时而又觉得是一片虚无。她深知自己可能状态上有些欠佳，遍极力忍耐发泄，此刻身在薛晚的车中，她一切一切的设想便没有开始的可能。
　　陈可也不想当下去做什么决定，她希望这辆车永远行驶着，不会停下。
　　终于在黎明破晓时分，薛晚的车在驶进国道安全无误之时，薛晚的话语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陈可，康氏集团的案子不能再拖了。你自己也深知其中利害，我从没做逼你的事情，但此事非同小可，系统这些年在其中派的人手和花的精力已经不容许再推下去了。”
　　陈可满脸都是干涸的泪水，她望向黎明后的朝阳一点点从地平线上冒起来，火红的样子一如当年混在芝加哥的地下，成日绞尽脑汁地想写出更好的词。其实她本心并不喜欢写作，反倒是写词的那段时间给她增添了许多美好的记忆，或许她应该回到那里，不是温布尔登，而是芝加哥。
　　这会儿，蜷缩在车后座的赵暮沉声道：“薛部长你好，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情况紧急且特殊，但我想的是，后续需要陈可出面作证或是说帮忙的地方也有很多，她刚刚从西北的管制中被解救出来，需要点时间恢复也好，来理清思路。希望你能理解。”
　　陈可是很意外的，听到赵暮能说出这番话，能理解到她内心的纠结和抗拒，她把阴霾密布的脸转向了赵暮。后者带有双方初遇之时那和煦的笑容，温柔又坚定，赵暮只是轻轻点头，便就给了陈可十足的安全感。
　　：“那你们准备去哪里落脚，陈康不会就此罢休。”薛晚好像是听进去了，有些动容。
　　赵暮道：“慕尼黑。”
　　陈可再次惊讶于赵暮的果断，她和薛晚都不解的看着赵暮，后者却握上了陈可的手，一言不发。
　　：“去慕尼黑做什么呢？治病？治什么病呢？陈可你他妈脑子里装着什么。”两个小时后在候机大厅的厕所隔间里，薛晚指着陈可的鼻子就是一通乱骂：“你喜欢女的，没问题，不影响我办案的进度就好。你美国搂着一个，日本来了一个，也没有问题，但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能出现在西北那个保密性极高的研究院里的，会是什么样的身份？”
　　陈可能不知道吗？她只是沉默。
　　：“陈可，我可警告你，当年在怀俄明可说好的，你有条命也是我救的，她也是。我乃至整个系统花了多少时间精力在这上面，你再出事，神仙也救不了你。”
　　陈可点头，薛晚一直好说话：“不就是去慕尼黑吗？你给我仨月，材料报告我写。”
　　对付完薛晚的陈可陷进一种无边的黑暗之中，她有些过劳，在洗手间的门口迟迟没有往赵暮那边走去，她只是远远关注着后者，平静又自带风浪，是赵暮身上散发的独有的气质。所以我该信任你吗？陈可在心中独自问道，但回顾自己在听见赵暮替自己做出选择之后的情绪，其实陈可她是感激的，甚至有些喜悦夹杂在里头。
　　：“为什么呢？赵暮，问自己的同时，我真的好想问问你？你又到底想做什么呢？”陈可收拾好情绪，把它们连同着手中的废纸一道扔进垃圾桶，大步流星地朝赵暮走去。

　　慕尼黑的气候很是不好，二人在去往住处的路上都是沉默，仿佛要和窗外阴沉的天空一道下坠，薛晚派来跟在身边的警卫很识时务，一脚踩上油门就往住处快速驶去。
　　夜晚，陈可把赵暮搂在怀中，只觉得平静且安宁，她以为赵暮早已沉睡而去，但怀中的人却开口道：“谢谢你，陈可。”
　　陈可实在不知这声谢谢从何而来，赵暮的话语把她搅得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即嗯了一声，只听得赵暮紧接着道：“我就是……私心很重。我想要和你待在一处，也想要你好。”
　　陈可尚且不知道将要发生些什么，只觉得怀中人一颤，竟小声抽泣起来，陈可恍然明白是西北的一经事情给赵暮的冲击太大了，或许赵暮只是个平凡普通的人呢？自己在做什么，遭遇了些什么，这短短数月尽收赵暮眼底，或许她是太善良了，同理心太强了，在担心自己呢？
　　想到这里陈可的心揪作一团，难受至极，她把人翻了一面对着自己，就这么吻下去，这个吻像是要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权权转让给赵暮。
　　赵暮的泪水干涸之时，睁开眼的那一瞬，便能看到陈可的情｜欲铺满了整脸，她拿手轻轻擦了下脸上的泪水，便主动去拉陈可的手附上自己的山脉之上，陈可眼神失焦，垂直降落，或许在赵暮眼里陈可根本没什么自制的能力。
　　等到二人共赴欲海之时，赵暮根本不用多想，默认成双成对的时候，陈可把手盖住了她的双眼，另一双手加快了进程，简直不要人活命。赵暮所期许的温言并没有如期而至，陈可的一席话语却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淋湿了。
　　：“所以，赵老师带我来慕尼黑的原因是想和我私奔吗？”陈可的话太平静了，平静到她像是个抽身局外的观影者。
　　赵暮想叫出声的时候听到冷不防的这一句，有些惊讶，她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
　　：“还是说，赵老师认为我哪里有问题？想要医治我？”陈可的话信息量太大，情｜欲冲破理智，正当要宣告成功之时，理智却掏出了弯刀逼人就范。
　　：“陈可，你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王坤，是陈康。但你确实是病了，你需要得到治疗。”赵暮放弃了攀登，她沉静下来，双眼对上陈可的视线。
　　：“你觉得我需要治疗？还是别人？”陈可把人拉进，问道。
　　赵暮没有躲闪，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道：“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猜忌。”
　　说罢，赵暮穿上衣服打算离去，临走到门口之时，又回头望向陈可欲言又止：“只有我。”

　　陈可既然决定跟赵暮来到慕尼黑，就没有中途离开的打算。后续的几个月，陈可都乖乖待在赵暮身边，接受治疗也好，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也罢，其实都可以看得出来，答案。
　　已经很明显了。
　　在慕尼黑的这几个月，陈康的人既没有跟来，陈可的情绪确实也被修整得很好。她至少能感知到一股正常的情绪重新流进自己的身体里，是阳光且纯粹的。
　　但这些情绪都在陈可接到来自陈康寄来的邮件之后付之一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