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26、回到过去

　　今年的纽约冷得让人发慌，陈可越来越不喜欢去到室外，连下车的那一小段路也不愿意走，她会把车开到地下室，再坐电梯上楼。所以她近乎有数月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她已经忘却了正常新鲜的空气是什么滋味了，她想要去品知，但迟迟迈不开自己的步伐。
　　陈可偏过头去，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各色的男女抱团取暖的画面好笑到可怜，他们之间的所谓爱情廉价到让陈可觉得恶心。身边的女孩递火过来，陈可借势点燃并深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着周遭的人和物，哄闹的音响放着当下最火rapper的mixtape，舞池里一群磕嗨的年轻人还在摇晃，陈可只觉眩晕。
　　这下，又想要回到过去了。
　　但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可如是在心中想到，她竟然破天荒开始念起八年的牢狱生活，想起在中国念书的纯粹无暇，想到初次见到赵暮时的海棠花，以及早已逝去的端珩和她尚且弥留人间的魂魄。
　　有点荒谬，陈可知道的。
　　她想赵暮了。
　　她曾联系过赵暮，但始终不敢重提过去。她自己都在芥蒂，她也不敢吐露心声。赵暮很好，下贱的是自己。但在此期间，陈可却忽视了赵暮的想法，她有些过于莽撞了，在自己的单方面意识之中，横冲直撞，而后头破血流又想要安慰。
　　那时签售会安排在了名古屋，陈可却早早到了日本。她应约出现在日本朋友的家中，山林香是她在伦敦的品酒会认识的新朋友，现下刚刚接手了家族产业，邀请陈可来家中做客。
　　陈可在山林香东京的家中约莫待了个几天，那日清晨山林香带着陈可上了山。
　　郊区的山上烟霞飘渺，春日正盛，四处皆是新绿，陈可和主人家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谈，只是沉浸在大自然带给的放松当中。
　　等车驶上山顶，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处庭宅，陈可被人请了进去，方才发觉原来是处喝茶的静地，山林香和陈可介绍着这座山上自己家族的产业，陈可只是盯着上场的舞女发神。那些舞女的声音清扬婉转，煞是动人，陈可没怎么听过他们唱的那些曲目，觉得新鲜异常。
　　陈可注意到台上有个女孩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衬她肤色的和服，进行着奏唱，模样小巧可爱，让人挪不开眼。
　　席间女孩下来倒酒，正巧轮到陈可身边，她乖巧温顺地替陈可倒了杯酒便就在一旁默默地候着，等着陈可和往来的宾客说完了话，自己才悠悠起身，给陈可敬酒。
　　女孩从台上到台下，始终都垂着眼睛，有些过分顺从的意味，那种感觉令人很舒爽。陈可和其碰了呗，却没着急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会说中文，兀自放下酒杯，又是那套繁冗的理解，末了脸红道：“驹子。”
　　陈可啊了一声，想到川端康成的《雪国》，便和驹子说起书里头的那位驹子，二人聊到情绪高涨之处，驹子竟抬起眸子望向陈可，那是一双好看的褐瞳，不知为何，有点要闯进陈可内心的架势。
　　陈可有刹那的失神，驹子身后的落地镜作为底衬，新绿的叶子被风轻轻吹起，成为流动的画面，驹子在自然万物之前，近乎于电影的叠影一般，而后日暮，万物朦胧化开，驹子融进身后的底衬，成了透明的幻影，款款离去。
　　一切的一切美得不可方物。

　　回程的车上，山林香打趣说陈可不近人情，身边随行的宾客却有人站出来说道：“Chen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般，以为会寻得良人，实则不然，她很适合和自己过日子。”
　　陈可听到此处，突然生出些叛逆的情绪来，她不知道怎么去阐述自己当下的情绪，只有保持沉默。
　　随后的三天，签售会如约召开。
　　驹子场场不落地来到现场，陈可不知道她是自愿的还是山林香的意思。只是在最后一场的末尾，找到驹子，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她，并邀请到去到纽约可以联系自己。
　　陈可认为往后自己的主动性格来源于此处，邀约赵暮的那次都不算。
　　驹子难得不拘形迹，踮起脚抱住了陈可，陈可则是象征意义地回抱住驹子，没作多言。
　　：“那如果我以后去到中国，能够联系Chen你吗？”驹子的中文很好，好到陈可都在怀疑驹子是不是在中国待上过几年，或是家中有中国人。但是她并不感兴趣，也没有问，驹子本身就要合衬着大自然一起欣赏，就单这么看这个人，是有点索然无趣的，陈可心里想着，逐渐沉了下去，手也松开了。

　　陈可的第二本书《如是我闻》在国内的反响很好，陈康最近挺忙的，但还是和陈可通话道喜，至此，陈可以为自己都会如此般鬼魅地生存下去，陈康的一通电话却把自己召回了西北。
　　陈可并不了解陈康这么着急把自己召回西北的原因是什么，在纪录片发布至此，她和夏小乔都没有什么联系，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走了一轮又一轮，没有长久留下来的，那晚遇见薛晚，陈可和任何人都只字未提，那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致使陈康做出这个决定？
　　陈可就这么怀揣着疑虑，来到了大西北。
　　那时在西北，几乎是夜夜无梦，漫天的黄沙飞舞，陈可简直看不到头。
　　康氏集团名下的一处研究所设在西北一座并不出名的市区旁的小镇，小镇的居民淳朴至极，陈可的到来虽没声势浩大，但一路驱车前往，都备受瞩目。那时气候干燥异常，陈可从未久居北方过，这里恶劣极端的气候，让她心生抵触，但接下来的日子，成日待在研究所和基层工作人员共事，又让她心态平和起来。
　　这里远离尘嚣，陈可一脚踏入漫漫黄土，就像是遁入空门，与世隔绝开来。
　　同年十月，陈可开启了自己的朝朝暮暮。
　　也就在创作的期间，思念赵暮的心绪抵达一个高潮，陈可每每听闻赵暮的近况，都格外的开心，自己虽处在千里之外，但仍能感受到赵暮所保存下来的力量，那股温柔的感觉四散开来，陈可在结书前夕，终于拨通了赵暮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