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25、偏离轨道

　　纵览陈可的生命历程，写作可能并没有占据她人生的全部，相反，那种长时间的混乱、痛苦攀岩上她内心的高枝，久而不下，耗人心力。
　　陈可始终在回顾那晚的月亮究竟有多圆，能把薛晚一清二白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当她着手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就必然会闪过薛晚那晚在荷西农场的一切，说的做的，比比皆是陈可难以自洽的东西。

　　荷西农场一事一天之后，准确来说，还没有一天，薛晚一行前脚刚走，陈康的人就到了。Sherry最后是怎么处理掉的，陈可并不知情，等她坐上车时，回望无边无际的牧场之时，她忽然晃见了Sherry的身影，就那么飘荡在牧场上方，随着羊群一道消失在天际线，而后黄昏美的让人发昏，偶有眩晕之感，陈可都觉得愧疚异常。
　　只有眩晕这么简单吗？就不能再产生点其他的情绪吗？
　　陈可如是在心中想到，末了摇上了车窗，与外界乃至曾经隔绝开来。

　　车内只有陈可和司机二人，陈康所派的人分别坐在其他数十辆车里，车队之庞大，陈可知道陈康这次是怕了，很奇怪，自己的畏惧情绪却少的可怜。
　　直到完全驶出怀俄明的地界，陈可才接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陈康的电话。
　　：“小可，你没有大碍吧？”陈康的关心很有温度，不像是那种虚情假意的惺惺作态。
　　陈可喉咙有些沙哑，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但却闭口未提薛晚到来的事情。
　　：“那很好。”陈康在电话那头沉声肯定：“你的那本Better not Miss我也看了，我一直说，你走红只是时间问题，恭喜恭喜。”
　　陈可瞄了一眼开车司机，再往前方的路瞅了瞅，很显然，她想要说个什么，但是又碍于司机，看似正在心无旁骛开车的司机此时却咳嗽了一声，电话那头的陈康立马道：“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你不必在意。”
　　陈可得信，虽有疑虑却还是问道：“我从未想过要以这种方式要让这本书问世，几年前被人抢走也好，今日被纪录片公布出来也罢，都非我本意。我只是想知道，夏小乔，是否也参与了进来？”
　　陈康好像并没有打算隐瞒，他甚至没有语顿：“是的，在很早之前，要追溯到你们大学同窗那几年，她就已经作为陈氏集团的正式员工参与了进来。”
　　陈可倒回去看大学那几年，仿佛自己未来的这一切在很早之前就被人安排好了剧本，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和什么人结交，都已经悉数被排布完全。这下，就很容易想通，自己的行踪以及自己和谁见面说了什么，陈康能够了如指掌。
　　哪怕来到温布尔登，都有“专人”陪护，陈可其实并不气愤，只是苦恼自己还是不及陈康半分，这种被愚弄的感觉，陈可只有无奈，早在踏出国门和陈康约定好的那一刹那，陈可就注定了只有无奈，愤怒也好悲伤也罢，最终都会化成无奈这个情绪，因为自己无能。
　　因为自己手中没刀。
　　她想要构建属于自己的一切，还为时尚早。想要杀人，还得买刀，买完还要磨刀。陈可向窗外望去，纽约的繁华好像近在眼前。
　　陈可本来想问询关于赵暮，但她发觉，把赵暮交给这样一个人本就是错上加错的决定，如果还把自己的关心显露出来，只怕赵暮也会摊上这蹚浑水。
　　赵暮是陈可要仰望的人，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陈可并没有开口。
　　反倒是陈康好像很忙的样子急着迅速道：“你在芝加哥工作室的电脑，我已经安排人取走了，到时候你的文稿我会安排专人重新排列发布，你只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陈康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那种莫大的无力感在此时此刻找上门来，陈可近乎于四肢瘫软躺在后座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气了。
　　就在这时，那年端珩在车上对自己说的一字一眼重回了陈可心间，被人摆布安排好的人生，连带着社会价值这些较为客观的东西都被人算计好，陈可现在意识到，彼时的自己连端珩半分都不如。

　　陈康所谓要做好的事，就是要陈可活跃在各大媒体面前，陈可每天来回奔波在各大综艺访谈之间，银行卡的位数只增不减，热搜上的名字每天都挂着自己，只会让她更加心慌。
　　陈可自诩永远在路上，她想要追求的东西好像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每每达到一项，新的人生哲理又降临，敦促着自己去奔赴。
　　所以要去到新的路程，不光是时间问题，或许还要做出一些改变了，陈可喜欢上了计算时间，开始真正要拥抱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国内各大出版社竞相出版陈可的新书，喜欢陈可的人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陈可看到读者热切的眼神，她坦言自己内心是充实且饱满的。但她一直处于割裂的边缘，她却毫不粉饰，直截了当地在各大线下集会上谈起。
　　那夜的夜现场，在最著名的脱口秀节目当中，陈可的尾声以此来结束，好笑又不好笑，好哭又不好哭：
　　熟悉的痛感再次来临，但却时隔许久。我无法预判其到来，是那种非常人的情感，我想，也要用非常手段去与之对抗。夜夜都是如此我在走向自焚，如我想淡忘，那些怀俄明牧场的羔羊、芝加哥雨水的咸腥、温布尔登无人的街道将会再次唤醒我的四肢百骸，紧接着淡却麻木，只剩下痛感。自以为的心如顽石，到头来却终究人非草木。
　　这是陈可新书里的一段，陈可不知道陈康安排的人是出于何种心绪重新排布的此段，反正陈可照着念了出来，看着台下落泪的观众，第二天头条上的回放，陈可陷入沉思过后又是大笑，混杂着自己的语言的产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陈可不解，但她能尝到现实的甜头，自己的感觉情绪好像并不重要，午夜梦回，陈可对自己如是说道。

　　：“小可，我们也都是普通人，靠点手段，赚些钱花，何苦和自己过不去呢？人就是要看清现实，理想地走着现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