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useme

11、烟花前夕

　　那日端珩带着陈可吃完饭便沿着河畔公园往家走去，沿岸的河风轻轻吹拂陈可紧张的情绪慢慢舒缓起来，临近考试她经常在自习室待到半夜，今晚都是端珩看着人实在是不行了，强迫拉着出来散散心。
　　：“谢谢你，端珩。”端珩和陈可年龄相仿，所以姐什么的她实在叫不出口，便还是顺了全名地叫，好在端珩并不在意这些，陈可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端珩摆摆手，她比陈可要硬生生矮那么一个头，所以平时说话也不会刻意抬头去看陈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读什么专业，看好什么学校了吗？”
　　陈可这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和端珩一起度过的，但二人平时交流很少，一是端珩工作真的很忙，二是陈可并不是一个喜欢谈心的人。有时候在车上端珩会有的没的和陈可聊上两句，但是陈可通常回答都很言简意赅，能少说就少说，时间长了，端珩也不会再主动问起什么。
　　今夜端珩问到这里，陈可深知端珩是出于关心，这份善意她其实不能回避，毕竟这大半年来都是端珩在多方面照顾着自己，陈可再去有意识地拉开距离，倒显得自己无情无义。
　　故而陈可道：“我还是打算走语言研究这一块儿，你知道的，有时候初出茅庐的小孩儿总喜欢当个作家，想写点什么东西，但当他们进入大学拿到C或D成绩的时候又会下定决心要做一个科学家。”
　　端珩被逗笑了，她点头认真道：“陈可，我想你真应该找个跟拍，把你的人生当成纪录片拍下来。”
　　陈可不解，但仍陪笑问道：“怎么说？”
　　端珩回答道：“从我认识你伊始，再到现在，你的改变真的很大。从前的的你总是闷闷不乐，有种天然的阴郁隐匿在你的身上，但是现在，我发现那股阴郁正在慢慢消退，我认为这是好事。”
　　陈可转头，目光下垂看着端珩，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只是趁着端珩还没有感觉到一束目光正在盯着自己之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转而望向天边的晚霞，其实早已被不远处高大的建筑物遮得七七八八，但她仍然能感受到它们的美好，炽热且真诚。
　　所以我也会向夕阳那样眷恋大地一样眷恋赵暮吗？陈可自顾自在心底盘问，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彼时的赵暮过于遥远，陈可审视自己，规劝自己距离产生美，但心底总有个不甘的声音，陈可极力想要按捺，把它扼杀于摇篮之中，但是等她再度见到赵暮的那一瞬间，那股声音占领了自己的全部意识，在“陈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等此类从赵暮嘴里说出的词眼中溃不成军。

　　考完试后的陈可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并没有在端珩家中久呆，而是考完后的几天就搬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这时回到这里，心境还真是大不如前了，看着从前自己买的不着调的一切物什，陈可突然觉得好笑，随便拿起了一个cleer音响。
　　手机蓝牙连上，播放界面停留在street lights，每晚归家，陈可都会打开这首，那句“I know my destination”给予陈可太多，她会开始着脑规划属于自己的余生，人生苦短，她是想要去做点什么的。
　　陈可的耳畔再次响起这首歌，泪水不禁湿润了枕头，808这张专她曾彻夜循环，难眠之夜有多少无法诉诸的苦难，都被歌声掩埋，陈可没有回首的习惯，却在今夜把自己的曾经悉数翻开，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回顾了一遍又一遍，I know my destination.陈可在反复念叨这句话之后沉沉睡去。
　　端珩人其实很宅，只要不是工作日没有加班，她基本上都会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端珩有个爱好，和她身边旅游摄影搞艺术的朋友不一样，她喜欢写小说。陈可和她生活的大半年，经常看见端珩晚上下了班还熬到很晚，陈可从前觉得那是人家的隐私也不方便多问，但时间长了，难眠撞上过两三回端珩写得东西，看点击率和收藏量，没想到平日里思想比较抛锚的端珩在网上还这么受欢迎。
　　端珩也并没有特意要瞒着陈可，后来也会和陈可开玩笑说自己以后积累一定粉丝量后就不在她大哥公司干了，直接回家全职写小说，到时候每个月抽几天跑跑签售，她这辈子算是就这么过了。
　　陈可很疑惑，会问她说为什么不现在辞职，问出后又觉得自己太幼稚，虽说端珩的小说很受欢迎，但待在公司上班才真正能挣到养活自己的钱，陈可每每想到这里，便开始羡慕起那些对自己人生目标有清晰规划的人，她当下所缺，正是这种清晰的思路。
　　但端珩陷入写作当中，是任何事情都不会理睬的。只要陈可在家，她电话、邮箱都是陈可帮她接通回答或者收发，久而久之端珩的那些朋友就很熟悉陈可了，眼见着约端珩约不出来，便会顺势邀请陈可，陈可倒也去过两三回他们的聚会，但大抵觉得自己融不进那个圈子，端珩的朋友都是些艺术家，搞创作的，要么就是一些政要，在她看来是要在电视上才看的到的人物，好在他们其实人都和端珩一样，并没有高人一等的感觉，相反和他们相处很平静，他们也都很照顾陈可，只是陈可自己内心有些抵触。
　　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差距，她无法说服自己自卑的内心，每每举杯共饮之时，垂下目光的永远都是陈可。

　　深夜陈可醒来，正巧有通电话打来，电话那头端珩的声音有气无力，陈可猜到这人肯定又在熬夜肝文，便主动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端珩那边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只听她忙道：“夏时纪又打电话来，这次说邀请你去海滩看烟花。”陈可愣住，没说话。端珩见没声，又道：“我直接把你号码给他们了，他们有什么也不用我传话，这样你可以的吧？”
　　陈可觉着这倒没什么，只是突然夏时纪打电话来说邀请自己去，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夏时纪是端珩的大学同学，但是专业不同，夏时纪是搞陶瓷雕塑一类的，目前自己开了家工作室，在圈内小有名气。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夏时纪的电话就打进来了，陈可慌慌忙忙接起，只听得对面道：“陈可，你住哪儿呢？我开车来接你吧！”
　　陈可道：“夏姐，是去看烟花吗？”
　　夏时纪嗯了一声：“我朋友正好在那边办展，晚上有烟花晚会，我听端珩那小子说，你不是考完试了么？出来放松放松！”
　　陈可报出自己家门地址，没过多久，夏时纪的车就准确停到了陈可家楼下。陈可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没有化妆的习惯，所以整理起来就很快，匆匆忙忙下楼，看到的是夏时纪为首的一车人。
　　：“来来，小陈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易雨；这个是我工作室的助理小秦，那位是.......”夏时纪很热情，也买了水带给车上的人，自打陈可上车后便看到没有端珩的影儿，想必又是一头栽到写作中，对于这些聚会根本没空。
　　但她还是问了一嘴：“夏姐，端珩，没来啊？”
　　坐在副驾驶上的易雨替夏时纪回答道：“端珩那小子，被那没人性的出版社压榨得快没个人样儿了，说是交稿没多久就打回来几处要重修，她这月底又要去参加粉丝见面会，这月公司账还没报，条条框框压着她，你看，刚儿我和她聊天，她还说让我们帮她准备后事，她今晚准备去投湖。”说罢，易雨把聊天记录分享给陈可看。
　　易雨和夏时纪不管是从说话还是待人处事上都很像夏时纪，陈可在心中感慨难怪能走到一起。
　　车上没有开空调，车窗皆开，透凉的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陈可沉醉于这样的时刻，但她仍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数小时当中，她竟还能沉醉得不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