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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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刻，太阳光直接炙烤大地，路连路旁景观植物的叶片都打了卷。放眼望去，世界一片光辉灿烂，只是高耸的钢筋水泥丛林因高温扭曲着，为这光明的景象增添几丝诡谲。
街道上不剩几个人。往日里走街串巷的狗一动不动地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微微喘着气。
一个人影从它身旁掠过，狗一惊，睁开浑圆的眼。
那是一个怀抱着花束的妇人。
她面容枯槁，步履匆忙，在盛夏里穿着一身暗色长裙，还带着一顶略显夸张的宽檐遮阳帽。帽檐形成的阴影覆盖住她的大半眉眼，只能看到向下抿着的唇。
那唇是颤抖的，苍白的......不舍的。
妇人闪入一旁的小巷。走过长长的林荫道后，她的身前出现一幢暗红色外墙的别墅。
她停住了。
“.......”
下定决心一般，她伸手推开别墅外院的铁门。
“等一下。”
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叫住了她。妇人浑身一颤，发现身后追上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一身白衣黑裤，敞开的领口和没有完全束好的衣角颇显随性。
男人抬起头，黑发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俊秀的面庞眉头深皱，很是眼熟。
“......你是，林灵的同学？”
她好像想起些什么，一把抓住陈吾与的手臂，将他往旁边的小树林拉，“林灵让你来找我的吗？”
妇人着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陈吾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道：“她不知道我来找您，她还在学校里，老师同学都陪在她身边，很安全，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林母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她马上又警惕起来：“那你......？”
陈吾与不知该从何说起。他除了骂人时嘴皮子利索一点，其他情况下可以说对说话这件事一窍不通。 该怎样说明来意才显得比较真诚？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两人依旧僵持着。
无奈之下陈吾与还是开口了。
“阿姨，可以把花交给我吗？”他盯着林母怀中那束向日葵，花瓣已经开始枯萎，“我知道你是为了师姐好，但是一旦你把某些东西交给那位......”他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反而会伤害师姐。”
林母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通说辞，明白眼前的年轻人已经知晓了一切。
直到昨晚，林灵要求他留下档案袋时，陈吾与才明白整件事中处处透露出的违和感究竟来自于何处。
整个过程中最奇怪的其实是林灵。
毫无疑问，林灵是个格外坚强的人。长久以来她独自一人背负着原生家庭的痛苦，却一直对外表现出温暖与乐观，他知道那样的真诚绝不会是伪装。可这也代表，林灵并不愿意向他人袒露自己的伤口。
而那晚，在陈吾与没有过多询问的情况下，她居然直接对着他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世。如果是为了说服陈吾与让自己取走资料袋，她大可以随便编造出一些谎言，反正这个时期的陈吾与对身边人总是深信不疑，她没必要花费额外的口舌。
她是在打感情牌。
她要让陈吾与放松警惕，好在两人离开后，再一次返回实验室拿走资料袋。
或许她早就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学籍。
早上陈吾与已经回去确认过，档案袋确实又被拿走了。
这次陈吾与决定直接询问顾国强。林灵正处于精神的极度紧绷当中，陈吾与对于自己的信息来源难以解释，没法让歇斯底里的林灵信任，而顾国强不同。他在林灵的计划中承担了较为重要的角色，以他的身份地位，淌这趟浑水大概率是出于自愿。相比起林灵，顾国强显然是个更好的突破口。
他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老师，师姐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陈吾与继续说道：“师姐的行动完成后，不出几天就一定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她和她母亲都会身处危险之中。她的计划不是万无一失的，我就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阵沉吟后，顾国强缓缓开口：“你应该直接问她。”
老狐狸。
陈吾与在心中暗骂一句，可他确实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否可信。
林灵不信他，顾强国也不信他。
他少有地感到无力。没想到自己一朝死而穿越，掌握结局回到过去，却没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难道重来一遍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他要永远地当个局外人？
他不承认！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注意到的......”他紧闭双眼，一切往事走马灯般从他脑海中闪过。
顾强国当晚拿走文件盒后，在文件盒原来的位置上放上了档案袋。按理说，柜子因为有文件盒的遮挡，拿开文件盒后的空处不该落有太多灰尘，而他却发现，放在空处牛皮纸袋上已经沾了灰。
很明显，灰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文件盒则是最近放进去的。顾强国此番前来不只是为了放置那个档案袋，更是来取走有人先前存放在那的资料盒。
通过与当晚拍摄的图片对比，陈吾与发现被取走的文件盒上没有任何标记，进一步确定了他的想法。
顾强国拿走的资料来自外部。
是谁？是谁放在那的？
他想不到。
他突然有些后悔这些年来的边缘人行径，倘若再给他多一点点信息，局面或许就会有所不同。
毕竟说自己死过一次还穿越了谁信啊！！！
算了，说说看吧。
不行就把老头绑了逼迫林灵回头。
“老师。”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开口：“我不知道你和师姐到底怎么计划的，但我知道如果她真的带走那个牛皮纸袋，她父亲就会有理由胁迫她认罪，然后抓她回来，师姐的梦想将永远都无法实现......”
“你以为她的梦想是什么？”顾强国突然打断他， “带走母亲，离开父亲，继续她的科研生涯？”
“吾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这是灵儿的心愿。我这个做老师的，帮不了她太多，她只能想办法将自己和母亲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她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了了。”
陈吾与呆滞在原地，听着电话那头啪一声挂断，心如乱麻。
“吾与。”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拯救出来。
“程晨。”
“你一直都知道这些事吗。”
陈吾与不敢表露出颓态，却也难以维持往日的冷面，只能用提问伪装自己。
“没有，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但比你稍微多些。”程晨回答：“先处理正事，小与，回想一下，如果你是林灵，面对这样的父亲，你会怎么做？”
陈吾与不假思索：“我会想办法送他进监狱。”
话音未落，他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那个蓝色文件盒里装着的应该是师姐搜集的证据，她交给老师保管，而自己去往C市举报。那文件袋里的是什么？”
“在我们所处的时空里，那个文件袋里确实是某个机密项目的文件。”
“她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需要你去寻找答案。”
“那为什么当初的举报没有成功……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当初她再次偷窃的商业机密也是证据？可是再次失败，所以师姐迫不得已......毒杀她父亲。”
“我不知道。”程晨一问三不知。
可是陈吾与已经猜出了大概。
没想到自己站在错误的角度给出的猜测，居然真的是对的。
他当即回拨了顾强国的电话：“老师。”陈吾与定定望着前方，“你那晚拿走的资料，是师姐父亲的犯罪证据吧？”
“老师，请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师姐的。可是整件事情中，我们似乎忽略了一个人。能否请你在明天师姐的毕业典礼结束之后来实验楼楼下？我可以向您验证我的猜想。”
“老师，”陈吾与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所有想法，“师姐决定牺牲自己，难道我们也要放弃他吗？”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林母果然趁林灵不注意之时出逃，逃回了那个魔窟之中。
她并非不愿跟随女儿离开。
可她再不愿成为女儿的累赘。
她的精神疾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躯体化症状。这样的自己还能活几年？可女儿还有大好年华，她怎能让女儿为自己牺牲前程？
更何况，因为自己的担忧表现得太过明显，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林灵的小动作。
“女儿大啦，我怎么还会阻拦她呢？”那男人言笑晏晏，“只是我最爱的两个人都离开的话，我可太孤单了。”
只要她留下。
只要她留下，女儿就能走。
她抱着这样的信念，参加完女儿的毕业典礼，一步一步，走回了这里。
她并不感到悲伤。她的每一步都将助力女儿走的更远。那是生活给予她的唯一珍宝，她绝不后悔为她付出。只愿那人真的能遵守约定，放女儿离开......
她枯萎的心已经不起思考，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如此坚信着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
她只能选择相信。
因此，在面对追随而来的陈吾与时，她态度坚决：“请回吧。我很感谢你们一路以来对林灵的帮助，也请允许我最后为她做点什么。”
“我早已没有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