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当疾风过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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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好好，我知道了，我老老实实对墙抛会儿球。”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走下球场，拿了个排球，独自凄苦地对着墙壁，来回抛球，反弹，接住，再抛出去。
“多关心一下你的脚啊！医生不是说了近段时间少活动别让它再过多受力，还强行训练你是真敢。”队内副攻刀子嘴豆腐心的教训我。
最后还是小天使叶歌过来询问我恢复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她陪我练练托球。
“不用啦。我目前还没法练跑起来的动态快攻，练习赛也打不了，单纯站在原地的定点托球对你也没多大帮助吧？”
我笑了笑，不想耽误天内叶歌的训练进度，和队长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开。
我风风火火地大步迈出体育馆，身后传来队长沉稳的嘱咐：“慢点，小心脚伤。”
“知道啦。”我朝后挥挥手。
毕竟我在那也练不了什么，能帮到大家的更有限。还不如采取最高效的方式，让她们能够自由地练习。
7.
从校门出来，我迎面被大风吹了个趔趄。抬头看看天色，捏紧肩上的排球包带子，我脚步一转，往附近的县民体育馆走去。
时间还早，去玩玩。
我谨慎地朝四周观察，重点放在身后。确定这次队长或队友都没有跟着，我连忙快走几步。
上次溜到体育馆去偷偷练习就差点被队长逮住。
我拉开县民体育馆大门，刺溜一下钻进去，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嗯……看看，今天有没有让我想托球的好苗子。
我往里走着，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而无法忽视的目光。
我若有所感地转身，和金头发表情不爽的少年眼神对了个正着。
8.
我有点尴尬但面上完全看不出不好意思地抬手打招呼：
“嗨喽？”
京谷没说话，站在那皱眉看我。
我现在已经做不到和上次一样潇洒如风了。关键我也不知道时隔一周多再溜出来还能这么巧碰见他，这还让我怎么直视我之前那句“某不具名好心又普通的二传手”。
原本以为是只会见一次的陌生人，于是皮了一把，谁能想到还会在此相遇。
人生在世，浪来浪去迟早得翻车。大概是那天我的脑子被风刮跑了吧。
9.
出乎意料，名叫京谷的少年顶着张下一秒暴起揪住我的领子质问我都不会奇怪的不良脸，就真的只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
“你，能给我托球吗？”
“当然可以。”我愣都没愣，秒答。
也是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似乎是一个人在练球。而且已经练了有段时间。汗水顺着他眉骨轮廓滑下，一路经过锋锐上扬的眼和弧度凌厉的侧脸，最终砸落在球场。
我从包里拿出排球，冲他一笑：“来，今天我时间很足，托球管够。你怎么样，可以吗？”
“嗯。”京谷发出个沉闷的单音节表示肯定，仍旧是低低的哑音。
然后他又开始看着我和我手里的排球，无声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磨蹭，翻转手腕，痛快地把球托出去。动作快速利落，助排球腾飞的灵活手指像风中起落的海燕。
没办法，我一向不讨厌努力的人。
10.
自那之后，我每次去都能遇到京谷。以至于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长在了县民体育馆，到点会自动刷新出一个京谷贤太郎的那种。
他总是独自练球。偶尔能有人陪他一块练会儿，又在不久后告辞。毕竟这里大多都是些业余的排球爱好者，且基本为成年人，到时间就得回去做饭或看店，零零碎碎没有太多时间。
正因如此，我经常进门看见一道自顾自专心练球的孤单身影。
我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打招呼。接下来无需太多言语，我熟稔地开始给他托球，他习以为常地扣下我给的球。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可能会以为我们是相知相熟、配合已久的默契搭档。
实际上，完·全不沾边。
因为京谷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没问，我就没说。反正也不妨碍练习，嘿。
11.
我已经连续来了一周多了，和京谷一起练习也一周多了。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日，我到达体育馆的时间偏晚，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京谷。然而当我推门而入时，还是满是讶异地看见了他。
他依旧一个人，发现我来停住动作。
我这次没有马上拿出排球，和往常一样轻扬唇角笑着，捏紧挎包带子的手指松开。我说：“京谷，今天先不托球了。”
几许明亮天光从大开的门里透进来，京谷的头恰巧在光照处。他没说话，眉头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慢慢皱紧，和没扣出自己满意的球时那副不爽的表情一模一样，不，甚至更严重些。
我笑着看他：“那我走了？我寻思着虽然概率不大但万一你还在这儿，我得知会你一声。”
在无声盯着我看了好几秒后，京谷动了。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毛茸茸的金色头顶晃动，反射出一片碎光。
他走过来，抓起放在墙边的背包，径直向大门走去：“好。”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京谷是在回复我“今天先不托球”的话。
他走到门口，突然又转回头来问我：“喂，你想吃炸鸡吗。”
暮色给少年的背影勾勒出稍显柔和的轮廓，我能看清他毛茸茸的头顶和好似不耐烦上扬着的眼尾。明明是询问，却偏偏话末语气下沉，一副像是要寻仇干架的样子。
我一下子“噗嗤”笑出声。在京谷仿佛想刀人的眼神下，我平稳呼吸，愉快道：
“挺想的。去哪吃？”
12.
京谷沉默地走在前面，步子迈的很大，如同急着抢食的恶犬，一路领着我来到全家便利店。
我抬头看看招牌：“在这？”
“嗯。”京谷没有多说，推开店门大步走到收银台旁，对店员指了指一款炸鸡，然后站着等待。
等待过程中他偏头，目光直直透过玻璃窗奔我而来，表情写满了费解。我几乎能从他脸上看出连环几问：不是你说想吃炸鸡吗为什么不进来在那看我做什么。
我笑笑，也走进店门，要了刚刚京谷点的同款炸鸡。
香喷喷的炸鸡做好，店员姐姐细心用纸袋包着递到手里。我和京谷都没有选择待在有空调的便利店吃完，而是推门坐到外面的台阶底下。
熨帖的热度从手心传来。我大口咬下炸鸡，被酥脆外皮里边的热意烫得嘶嘶哈气，一转头却发现京谷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两大块。
我瞠目结舌。虽然这炸鸡不得不说确实相当好吃，但你到底是怎么咽得下去刚做好的滚烫炸鸡？！
“不烫吗……？”我复杂开口。
京谷贤太郎：“？”
他用种“这还叫烫”的眼神从狂炫炸鸡的大事业中抽出空来抬头暼我一眼，明明什么也没说，可我偏偏就是get到了他的意思。
我被他这一眼戳中笑点，咬着半块炸鸡哈哈直笑，前仰后合险些一头磕到后面的台阶上。反应过来的我及时止住动作，腰身腾空，猛地直起身坐好。
我刚想自嘲下刚刚的迷惑行为，却发现坐在我旁边的京谷单手捏炸鸡袋子，另一只胳膊不知何时眼疾手快伸过来，手掌正垫在方才我差点磕到的台阶上。
他腮帮子还鼓鼓的嚼着炸鸡，见我反应迅速便收回手。
13.
什么嘛，眼神凶恶、扣球暴力的京谷实际上还是不畏温度的滚烫炸鸡终结者、面冷心热。
我以为我遇见的是不好惹暴力美学攻手，其实他是心地善良的炸鸡小子。
不行，我又忍不住笑了。
14.
那天傍晚的晚霞很美，像一把火点燃了天空，坠落的火星洒在云上，叠就层层密密的火烧云。而且红艳艳的晚霞会让人非常有食欲。
——这是京谷说的。
他的原话是：“像坨辣椒酱，就着炸鸡吃很香。”
也是，现实哪有那么唯美。
现实就是那天的风特别大，吃到一半我的头发糊到嘴里，让我不得已叫京谷帮我拿着炸鸡，自己重新把头发绑得紧紧的。
把炸鸡拿回来时，我沉吟一下，做出了个决定。
我把袋子里还没吃的最大块炸鸡挑出来用纸包着郑重给他。
京谷贤太郎看看手里被塞的炸鸡，又看看我，紧紧皱着眉头。
“不用看，给你的。”风声呼啸，我伸手万分潇洒地拍了拍京谷如同警戒般紧绷的后背，像初次见面一样直视他因为眼型锋锐上扬而显得格外不好惹的双眼，不过这次是稍灿烂些的笑，语气轻快：
“风宫一叶。交个朋友？”
15.
后来我问过京谷为什么那天看到我给他炸鸡，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头而不是立刻下口。
京谷目光沉沉地望着我：“因为你那天明明心情不好。”
我：？
“然后给我递炸鸡。”
他继续说：“当时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
怎么说，该夸奖他吗……像野生动物一样迅猛犀利的直觉。
不对，我怎么能这样想。跟我做朋友哪里是不妙的事。
我撕下一口炸鸡，想想认识后评价我“风风火火”“每次打球就像疾风过境”的队友。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当疾风过境（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