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疾风过境（一） ...
-
1.
第一次见到京谷贤太郎的场景，令我印象十分深刻。
这并不是我大惊小怪。
只是，任谁推门迎面看见那将身体弯成“C”字，仿佛超越现实的魔幻画风扣球，都会很震撼的吧？
2.
一个放学日，我挎着排球包跌跌撞撞地冲向附近的县民体育馆，拉开大门钻进去，倚在门边喘气，将将要入夏的热烈阳光甩在身后。
还好一路顺利。
我甩甩额前被汗浸湿的头发，抬头，刚准备迈步的瞬间感觉面前有疾风刮过——
金色的影子模糊成一道近乎刺目的亮色，少年起跳，劲瘦有力的背脊向后弯成“C”字。手臂前伸，极力向后舒展的肩膀和后背仿佛拉到极致的弓，随着手臂挥出的动作，猛然松开，狂暴的力量迸射而出，身躯由后折变为朝前疾甩出去。
他在空中完成扣杀的时间很短，短的像一阵来不及分辨的疾风，呼啦一下肆掠过我眼前。
但我看得很清楚。
“砰！”意料之内有超大响声的重扣落地。
扣出这一球的少年因为方才强力的扣杀也才刚站稳。
实力不错啊。
不错到让我有点手痒。
我摩挲了下手心。看着球网这边的一人笑着冲他比大拇指，又摆摆手说自己今天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便拿上毛巾朝门边走来。
我侧身让道，听到身后“咔哒”的关门声后，重新看向变为独自一人的少年。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上前，拉开挎包拉链拿出排球，放在手里颠了颠，问他：“嗨，需要人托球吗？”
3.
他当然没有拒绝我。
倒不如说他看上去不会拒绝能给他托球练习的任何一个人。
我回忆着他起跳的姿态、手臂挥出时的最高打点……抛球，在球碰到指尖的刹那发力，轻转手腕托出去。
蓝黄相间的排球在空中划过柔和弧度，顺着少年骤然挥出的手臂，来到他手掌前方。
“砰——”
比刚刚更大的一声巨响。
他转过头来。我这才发现这位激起我兴致托球的少年，长得颇有几分……凶恶。染成金黄色的寸头侧边剃着两道棕色横杠，上扬的眼型——诶？这人怎么还自带眼线啊。
“京谷贤太郎。”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几个字吐得锋利又清晰，像要扎进谁心里。
我疑惑地捡起排球：“？”
京谷拧着眉头，语气几乎和表情一样不善，再次开口：“你实力，挺不错的。”
我之前在心里夸他的话此刻被他用来夸奖了我。虽然这实在不像是夸人的语气。
哦，难道他是因为我的托球还不错想要认识一下？
我微微仰头直视着对面弧度锋锐的双眼，笑了。摆摆手，我声音平缓地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京谷。我是某不具名好心又普通的二传手。”
4.
我没有说名字。
我也确实很普通。
只不过是新山女子高校的正选二传罢了。
5.
京谷的眉皱的更紧了，看起来因为我敷衍的回答快要不爽地“啧”出声。
之所以是看起来……因为我自己也没搞懂他的心情。毕竟我们才认识不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我单方面认识他——我连名字都没说。
托出一球后，我心里大致有了数。我后退两步，并起食指和中指朝他打个手势，看到京谷后扬双臂，弯下腿蓄力，在他起跳的前几秒，我才迟抛出球。
腿、背、肩膀的转向，手臂会从那个角度挥出吗……我眼中倒映着京谷的动作，像相机记录影像那样，一丝不苟地收录他身体的动态细节。不同的是，我会根据这些细微之处，提前描绘出他将会做的——
属于未来的动作。
京谷贤太郎将要挥臂的前一刻，他似乎已经看到排球将要沿着某种命定的轨迹到达他的打点。
这是一个快速的、简练的、却又百分百贴合攻手路线的弧线球。相比直线球，这种球更加考验二传手对于时机的把控和对攻手的了解。
难度上升的同时也意味着它可以给予攻手在空中更多的选择空间。
扭转肩膀视野变换的瞬间，京谷贤太郎能清晰瞥见余光里传来的排球。腰腹猛然发力，手臂和往常一样大力挥出时，那颗圆圆的球像滑滑梯般，无比丝滑地破风而来，继而与他的手掌相撞。
在空中拥有了短暂的思考时间，他视线锁定球场，这一球被他狠狠暴扣在底角上。
“ 好扣！”
少年扣球带起迅疾的风从我身前刮过，黑发被掀起又下落，最终重归服帖垂在我脸边，露出含笑的眉眼。
京谷听到我的喝彩也没什么动静，只站在原地，皱眉盯着自己的手瞧，松开又握紧。
像是难以理解，又像是有些留恋。
片刻后，他转头看我。眼神还是恶狠狠的，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的眉梢和嘴角都略微松懈下来，心情似乎很轻松。
“再来一球。”
真奇怪，我为什么会能看出来他心情怎么样。
我转转手里的球，清空繁杂的思绪，再一次将它沿着最贴合攻手动势的路线托出去。
算了，想太多干嘛。反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接下来估计也不会再见。
于我而言，就当这是次疾风过境般的萍水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当疾风过境（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