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犯》宝玉王其

4、一张旧照片

　　徐清和乔依升坚持骂了宋源一很久，而你一直在旁边听着。

　　最后这两人实在是没能讨论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向你承诺以后随时随地都会来找你，坚决不让宋源那玩意儿靠近你。

　　你听着笑了笑，还没开口说话。周围又是一变，你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角落，面前围了一堆人。

　　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群人，有男有女，都穿着一中的校服。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这群人会在这里围着你？毕竟据你所知，宋卿逐在一中里可以说是一个风云人物了——也就是一个不应该会被学校欺凌的人啊。

　　想到这儿，你顿了一下。

　　不，就算是宋卿逐这样的人也会遭受校园欺凌的，宋源一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性质恶劣到极致的校园欺凌。

　　那么……这些人是宋源一找来的？

　　你还记得之前以乔依升身份打乱宋源一计划那次，通过宋源一的话你推出过一个人物关系——

　　那就是宋源一和许哥在一中的人是认识的。

　　你沉默着思考对策，对方人数实在是有点多。宋卿逐身高差不多有180，但是可能是因为常年伏案学习，他的体力并不好，力气也不够大。

　　在你逐渐确定一会儿从哪里突破逃跑时，有一个女生开口道：“宋同学，你真的是同性恋，并且真的在和一个男的谈恋爱吗？”

　　这话一出，让你有些惊讶。

　　你的第一反应是，宋源一和徐清手上的视频泄露了。可接着你就又想起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还没有那种视频的存在才对。

　　那是为什么呢？

　　双方都在等待着的沉默里，你将事情在脑中整合。然后，想起了那个周六下午的走廊。

　　宋源一在另一个世界扯着宋卿逐去走廊尽头的厕所之前，他说他关了监控。

　　但是，徐清还是看到了，知道了。

　　那有没有别人也刚好在那个时间段留在学校呢？

　　你想起那个平行世界里，徐清对准厕所小心调整手机角度的身影。

　　那个身影逐渐虚化，然后又变成了其他人。

　　在你意识到平行世界里可能出现的不可挽回的过去的残酷可怕时，你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而这种沉默，对于那些围着你的人来说，就像是一种默认。

　　人群有些骚动。

　　可是此时你却有点心不在焉，你有点想去那个世界里看看。

　　——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其他人也知道……

　　宋卿逐……

　　你无声的念叨越来越大，直到有人扯住了你的衣服，你才发觉那不止你心中的念叨。

　　有人在叫你。

　　你看过去，少女的脸庞上依旧有着一层迷雾，但担心的情绪还是传递了出来。

　　见你回神，徐清转头对之前出声的那个女生道：“视频看完了你都不知道宋同学是被强迫的吗？”

　　她的语气有些严厉，女生缩了一下，才接着道：“……我知道啊，但是还是想先来确定一下。”

　　徐清不顾她可怜的样子又接着问：“确定什么？你确定了之后又能怎样？”

　　女生嘟囔了几句，声音有些小，徐清没听清。

　　于是在反复被徐清说再大声点后，女生不管不顾的开了口，声音足够在场每个人都听清。

　　“我说，要是确认卿逐和那男的没关系！我就把那人从臭水沟里挖出来以骚扰为由报警举报处理！”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说出这话的女生，在说完后又咳了一声，声音重新变得细细柔柔，她说：“当然，具体还是要看宋同学怎么想的啦。”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沉默，半晌徐清奇怪开口：“你叫谁卿逐呢？”

　　你在旁边站着，此时此刻突然发现。这群人与其说是来教训质问你的，倒不如说就是来要你一句话。

　　只要你说你和强吻你的男的也就是宋源一没关系，他们就会相信你，然后帮你去教训宋源一。

　　你暂且不知道缘由，但短暂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的话，在那个世界里的事可能还没那么遭，何况就现在看来，那天的事只暴露出了你一个人。

　　没有牵扯宋源一的话许夫人不会那么早知道，而且就当时在走廊宋卿逐说的话，暂时威胁到了宋源一来看。

　　宋源一还不知道宋母之前被骗当过同妻的事，说明许夫人应该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徐校长同样。

　　你不太清楚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同样如此，但是似乎比你想的要好多了。

　　————

　　激动的少年们在离开前，纷纷表示自己会一直相信你。有几个情绪激愤的已经开始不断咒骂宋源一了——你和徐清没告诉他们到底是谁，但并不妨碍他们用“那家伙”来指代宋源一。

　　徐清看着他们远去，然后转头看向你：“宋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是因为是我们班上和你们班上的一部分人。其他人就……”

　　你明白徐清的意思，这些来表达信任和支持的人都是本来就有过接触的。

　　刚才场面有些混乱，一推人乱七八糟的说自己会相信宋哥，强吻宋哥和传流言的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但你听清了几个人说的，说要不是宋哥最近的辅导，几次周练的成绩根本上不去……

　　和你接触过，才愿意从你这个人的角度看问题。没和你接触过的人，听着传言看问题的角度，与其说是你的又或是他们自己的，倒不如说是传传言的人本人的角度。

　　你心中明白，却还是冲徐清点点头道：“没事，只是一段时间的风言风语罢了。”

　　徐清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我会找时间让我爸公开说明这事的。”

　　你笑着应了，然后你们两人离开这里去找乔依升一起吃饭。

　　你隐约听见了徐清的嘟囔：“还好最近一直拉着宋哥，让宋哥避开宋源一那个王八蛋和其他人多接触了些……”

　　你没听太清，偏头看了徐清一眼。却见她手里拿着支钢笔，一边走一边捧着个小本子涂画。

　　你停下脚步，看着那只钢笔。徐清走了几步后见你停下，于是也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

　　她怯生生的问：“怎么了，宋哥？”

　　你的视线从她脸上的迷雾移向她手中的钢笔，听不出情绪的问她：“你这只笔，以前怎么没看你用过？”

　　徐清应该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钢笔，她捏着笔身转了几下，玫瑰金色的笔帽在光下显得很亮，特别是笔夹，更明显能看出来是一根羽毛了。

　　“我上午从我爸办公室拿的，不过这支钢笔好像还挺贵吧？我一会儿吃完饭再给他送回去好啦。”

　　你看着那根边缘闪着光的羽毛，在徐清询问宋哥你怎么了的声音中回神，你抬手摆了摆示意没事，表示自己只是随意问问。

　　后面在路上，你和徐清随意扯着其他话题聊着。
　　可那支钢笔连同那羽毛似的笔夹，却一直没从你脑海里消失。

　　——那是你之前一直认为是属于宋源一的钢笔。

　　但是，徐清说是从徐校长办公室拿的。

　　如果钢笔是徐校长的，那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房间？之前的钥匙、卷子都和宋卿逐身上发生的事有关，这次的钢笔是怎么回事？难道徐校长和这些事也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你之前的推论——盒子里会装不属于宋卿逐的东西，似乎可以算是成立了，只是你之前其实隐隐认为只会装宋源一一个人的东西。

　　同时在目前为止，徐校长和这些事情所存在的关系甚至还没出现。

　　你端着餐盘走向提前和徐清他们约好的方向。

　　可突然，你察觉到了脚下触感的不对劲。

　　一步又一步，你在快要靠近他们的时候，你终于陷入了如泥沼一般的不明液体里。

　　————

　　你是一个杀人犯。
　　你知道你马上会回到那个房间。
　　你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一次就这么结束了。
　　甚至你才刚看到那支钢笔，刚刚知晓一中的徐校长可能与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有些关联。

　　这个人叫宋卿逐，你杀了他。
　　而在宋卿逐的身上似乎曾经发生了许多痛苦难受的事情。

　　你回到了那个房间。
　　同样在那把椅子上睁开双眼，你看着正对面墙上的开关，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

　　为什么？

　　你想，这一次直到最后才出现了那支钢笔的线索，而且还少的可怜。

　　甚至那支钢笔还看不出任何和宋卿逐的事情有所关联的样子，你本以为后面会出现徐校长相关的事。

　　但事实是没有，难道和钥匙一样。要在平行世界里才能看到事情另外的发展？

　　等到你起身走到开关前，你突然注意到了一件细微的事情——你开始理所应当的认为出现的物品必然和宋卿逐有关了。

　　你按下开关，然后背靠着墙坐下。

　　在黑暗中的窒息感愈加强烈时，你在心中对自己反驳。

　　——不用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些本就和他有关。

　　熟悉的跌落久久没有出现，就在你抬手想要打开开关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为什么感觉抬手变容易了？

　　房间重新亮起，你喘了几口气后，确认那并不是错觉。

　　如果之前最开始的时候像是溺水后被人抢救过来，那现在就只是像是久没运动过的人剧烈运动后的喘不过气。

　　你的心跳开始慢慢平复，你抬眸看着椅子上又一次出现的东西，有一会儿没起身。

　　虽然反应减轻了，但窒息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你这样反复多次并且阶段长时间的窒息，应该已经可以对大脑造成一定量的伤害了。

　　多亏这地方的虚假，你的脑子现在转的还算灵活。做实验有上一次就够了，你明白现在应该还是只能去通过物品进入的世界。

　　你起身拍拍自己并没有沾到一丝灰尘的衣服，回头又看了眼开关，就接着走到了椅子前。

　　——希望进入那个平行世界的时候，宋卿逐的处境会没那么糟糕。

　　你一边打量着新出现的东西，一边想那天走廊里的事情在那个世界里会有什么影响。

　　你已经对两边世界发生的事情有了相关的联系，很显然直接进入的世界里的事都是真实的，而通过物品进入的世界里则多是基于真实的另一个发展。

　　而你，在一个世界里属于振动翅膀改变事情发展的蝴蝶；但在另一个世界里你就只能算是一道见证过去事实的虚影。

　　两次下来，你已经发现了。只要你当时存在的地方不是乔依升原本现实里在那个时间存在的地方，你就会变成一种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可以任意穿梭各种东西的状态。

　　像个鬼一样。

　　你自嘲笑笑，同时拿起了椅子上你打量了半天的东西。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能看出来是一家三口家庭合照。

　　只是……你迟疑的用手抹了抹照片上被涂黑的那个人的脸部，没抹开，那层墨迹似乎和这张照片一样有些年头了。

　　背景是最常见的那种照相馆设计的场景，女人和男人紧挨着，头微微靠在男人肩上。年纪看着就不大的小男孩穿着背带裤站在前面，女人的一只手放在他肩上。

　　男孩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却还是透着熟悉，能和宋卿逐对上。

　　女人想来是宋卿逐的母亲，长相清丽，有一种老照片都掩盖不了的温婉柔美气质。

　　就这么看着，你不由猜测宋卿逐应该还是更像母亲一些。

　　不过无法证实，毕竟他父亲的脸已经被涂掉了。

　　你把照片拿在手上已经过了一段好时间了，可却什么也没发生。

　　你将照片翻到背面，也没有什么要倒下陷入那黏腻潮水中的迹象，只不过让你额外有了新发现。

　　照片尺寸末约成人两掌并排时的长宽，对于这样的三人合照来说，还算尺寸适宜。
　　一般来说，这种照片背后可能会写年月日，写拍摄地点和照片中的人物。
　　但是在这张照片背面没有这些，可能之前写了吧，但就现在的样子来说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只见照片背面被人用黑笔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你从边角部位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大致认出了几个字。

　　有“为什么”“去死”还有几个你拼不出词组的“一”和“二”

　　你看完了之后也试着抹了一下，和那个男人脸上的墨迹不同。没那么有年代，不过还是抹不开，当然如果有水的话说不定还能晕开一点。

　　————

　　你尝试着将照片翻来覆去了好几遍，但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回忆着之前几次的钥匙、卷子和笔。结果除了确定确实只有宋卿逐的东西不会装进盒子以外，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你一手捏着照片边缘，另一只手屈指弹了一下。
　　被塑料片包裹着的照片来回弹了几次，半晌以一个极其细微的颤抖幅度为结束慢慢停了下来。

　　你简直不知道怎么办了，所有不损坏这张照片的法子你基本都试了一遍，结果却是无事发生。

　　就在你将照片重新放回椅子上，转身想要再去摁开关时，你突然想到——

　　如果不损坏的方法都试过了，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应该损坏？

　　你重新将照片拿起，仔细观察了半天在背面一处地方发现了一道让你有机可乘的划痕，这划痕一端是一个小小的凸起——应该是用笔写字时的力道过大了，笔尖将照片外包裹的塑料片硬生生戳了个眼，然后夹进了照片和塑料片之间。

　　于是你抠着那个凸起地方，然后又逐渐将照片和塑料片分开。

　　取出普通纸质的照片后，你用力一撕——

　　熟悉的陷落感又一次出现，你的想法没错。确实是在不极端的法子试完了之后，就只能去尝试尝试极端的了。

　　————
　　再次睁开眼，却和之前不同。
　　这一次，你能明显看出自己所在时间的不对劲。

　　你还是坐在一间教室里，你的前排有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在说话，应该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

　　关键是前排同学的声音和身高似乎都略有些稚嫩，你琢磨了一下，认为在排除跳级的情况下，这肯定不是高中的。

　　看着更像是初中的。

　　你并没有继续思考很久，前面的同学很快就坐下了。你也因此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只见前面讲台上站着一个老师，同样看不清面容，他此时似乎对刚才那位同学的回答十分满意，在你眼里他模糊的面部上下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接着他又翻了一下讲台前的座位表，打算再点一个人。

　　“宋源一，你来翻译一下后面这段吧。”

　　你感觉到有些人将脸偏向了你这边，你不由奇怪，可这时你的同桌站了起来。

　　原来那些人其实是掠过你，再看向了你靠墙坐的同桌。

　　你也偏头去看他，宋源一还远没有后面长得高。他此时身高可能差不多一米六多，面容清秀稚嫩头发稍长，加上还未清晰的脸部线条。在某些角度看，甚至像是一个剪了短发的女生。

　　宋源一捧着书开始翻译文言文。

　　你听着他明显还没经历换声的嗓音，思索现在算是什么时候。

　　刚刚看了一眼桌兜里的课本封面，是初一上册。桌子上的练习册封皮也写了名字，工工整整的三个字，宋卿逐。

　　虽然字迹秀气工整到看着不像是宋卿逐的字迹，但你认为自己应该还是到了宋卿逐的身上。

　　宋源一同样很快翻译完坐下，你摸了摸右手手腕上的表，没有转头看他。

　　你是一个杀人犯。
　　现在，你在和宋源一当同桌。
　　你杀了宋卿逐，而宋源一强迫、霸凌了宋卿逐。

　　你不记得你怎么杀的宋卿逐，又为什么杀他。
　　但你知道你讨厌宋源一。

　　————

　　你回想着徐清曾经提到过的，宋卿逐初中的事。
　　虽然都是只言片语，但聊胜于无。

　　主要就是初一时的父母离婚，初二时的母亲病重。

　　初中时的宋源一和宋卿逐关系还是很好的，没有将那些暗潮之下埋藏潜伏的东西捞出来，起码在表面上看，潮面之上还倒映着明月。

　　和之前的几次一样，你的时间并不连贯。又是一眨眼，似乎就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你双膝上放着一个书包，一只手捏着拉链像是刚收拾完。

　　旁边有人伸出一只手敲了敲你的桌子。

　　侧目看去，宋源一笑着站在过道里。见你看过来，原本敲桌子的手举到你眼前，啪的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发什么呆啊？走啊，回家了！”

　　宋卿逐和宋源一家住的近？

　　你提着书包站起身背上，并没有回应宋源一。但他似乎在想其他事，因此也没太注意你此时和往常不同的沉默，向外走去。

　　你出教室门的时候还在疑虑，怎么这次没再时空跳转，难不成你要和宋源一就这么一路走回家吗？

　　直到下楼梯的时候，宋源一跳着台阶飞快的到了楼梯转角，他在那停了会儿，半晌看着还在下楼梯的你突然开口道：“我周六的时候去找过你。”

　　你闻言一怔，虽然不知道宋源一口中的周六发生过什么，但是因为有前几次的经历，你直觉这个周六同样没发生好事。

　　你没有回答，宋源一则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你恰好走在他身边，后面宋源一下楼梯再没跳过台阶，他老老实实的跟在你旁边，然后絮絮叨叨的东扯西扯了半天。

　　你沉默着听着，倒是猜出了宋源一口中的周六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宋卿逐的母亲和父亲在吵架闹离婚，刚巧被宋源一听见了。

　　“所以你看，我父母那种就是怨偶啊！死撑着不离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外面还情人不断。美其名曰是为了我，呵呵，明明是财产分割有问题，两个人扯着我身上祖辈财产的继承权不想放手罢了……”

　　初中时期的宋源一，起码就你现在接触的这个阶段。还没对宋卿逐生出那么扭曲的爱恋，某种意义上简直可以说是缺心眼了，你毫不怀疑要是不制止，他会继续把家里老底都揭出来。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语气淡淡道。

　　宋源一脚步顿了一下，他抓了抓头发，小心的看了一眼你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什么才道：“我是想告诉你，父母离婚不一定是坏事……你，你可以顺其自然。别再在他们吵架的时候上去劝了……”

　　你们早已经走出了校门，此时黄昏，还有的学生不多，零零散散的。

　　不远处是站台，一辆是不知几号路的公交车开过来时按着喇叭，那和车辆刹车时的声音混在一起。离近了会感觉声音有点大，混着灰尘的热气仿佛也扑了过来。

　　有人在喧嚣声中说，那不值得。

　　余晖模糊了线条，你突然想起在宋源一暴露之前，宋卿逐那对他始终存在着的亲昵。

　　他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你这么想。

　　少年此时眼眸深处未藏阴鸷，你最终还是点头应好。

　　两人继续结伴而行，路过公交车站，于十字街头的小卖部两人共分一根旺旺碎冰冰。

　　离别之时一如寻常，夕阳下挥手作别。

　　你转身踏出一步，下一秒几件衣服被扔了过来。你躲闪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你走，走啊！离开这个家！”
　　女人不复温婉的声音炸在你耳边，男人的音量同样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你以为我会忍你这么多年吗？！”
　　“你说孩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还不是因为给你生了个儿子！”

　　你脸蒙着件衣服。白色衬衫的袖子从你头上搭下来，刚好垂在两眼之间。
　　视线中间被阻隔了一部分，恰
　　好将世界分成两半，左边是母亲，右边是父亲。

　　两人脸上都覆盖着迷雾，看不清脸，但声音却不能也这样。

　　争吵声越来越大，有邻居拉开窗吼了几句，但无人在意。

　　就像你现在沉默地扯掉了头上的衣服，绕过那争吵着的两人，想要去房间一样。

　　都是无人在意。

　　你其实不知道宋卿逐的房间在哪，但无奈因为散落一地的衣物出处实在是太过鲜明，所以你打开了对面的房间房门。

　　进去后关上门，争吵声潮水般退去。转身再抬眼时，却见病床上女人刚好虚弱的抬头看向你的方向。

　　你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所幸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一个是在病床上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坐在床边的……宋源一。

　　“……卿逐，”女人开口时像是想以其他的起头，但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卿逐，她说，“这次真的是谢谢你这位同学了。”

　　你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宋源一就抢先开了口，他说：“没事的，阿姨。我也没帮上什么，是我家的慈善机构……”

　　你走近站在床边，沉默的看着明显比之前大一些的宋源一和病床上的女人交谈。

　　他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刚刚的话题揭了过去，现在在讲笑话逗女人开心。

　　这是初二的时候了，你想。

　　后面也是宋源一和女人聊的多一些，期间宋源一还给你拖了张椅子。你就坐在宋源一对面，偶尔在他们的谈话中说上那么一两句。

　　时间匆匆而过，女人在宋源一的暗示下意犹未尽的让你送他离开。

　　医院楼下，宋源一挂掉打给司机的电话。转头对你道：“就按之前说好的哈，阿姨那边就说用的是我家的医疗慈善捐款。”

　　你还没应，就见他眨了眨眼，又调侃道：“不过这样的话，你以后就要经常来我家当家教了哦。”

　　宋源一现在初二，身量相较你才见过没多久的初一时期已经变化许多，细微之处已经和高中时无差了。

　　你们两人继续聊了几句，多是宋源一开的口。不一会儿，他家的司机开车到了。

　　即将上车前，宋源一朝你张开了双手。

　　面对你略显诧异的目光，他坦荡道：“今天一直看你不太高兴，走之前哥给你个安慰。”

　　你闻言一僵，随即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道：“这算什么安慰。”

　　和宋源一拥抱时你竭力控制着僵硬的身体，对方身上的味道并不难闻，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清新。

　　只是因为距离极近，你还是在宋源一将你抱个满怀的时候，听见了他一声满足的喟叹。

　　短短几秒的拥抱像是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你感觉身体已经僵成了石头。

　　终于，宋源一放开了你，然后转身上了车。

　　车辆驶向远方，你沉默着站了半晌，心想果然先前在宋源一眼底看到的，熟悉的压抑着的某种东西并不是错觉。

　　然后才将刚刚宋源一塞进你校服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看。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正面，男人的脸部被涂掉了，但是背面还没有。

　　上面还是没有拍摄日期、地点和照片人物这样的信息。

　　只是写了一句话：我们是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