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闻折柳》泫妄

3、第三章

　　陈晴苓打量着眼前的潇斯年,只描了眉,沾了唇脂,鹅黄襦裙,很简单的装扮,可一眼看过去却又让人一眼难忘。
　　毕竟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宫为妃的,长相肯定不普通。
　　陈晴苓得知宫里给孟疏桐赐婚,女方是妃子,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儿子又跟她说孟疏桐同意了。
　　作为大伯母的,陈晴苓也不想管太多,说太多。
　　晚上一家人来吃饭,看曲仲仁、夏氏他们挺满意的。
　　开了两桌,女眷一桌,男子一桌。
　　陈晴苓往那边看,曲竹庭和孟疏桐兄弟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灵姐闹着要跟曲竹南坐一起,曲竹南正在哄着灵姐让吃饭,曲伯卿和曲仲仁在乐呵的逗灵姐。
　　姜昭欢有些震惊,询问:“有时吃的真的就是剩饭剩菜?”
　　“没办法,位份低,加上没宠爱,吃什么全看上什么,运气好吃到喜欢的,”潇斯年不免有些无奈。
　　曲婉清不解:“那要是突然想吃什么了怎么办。”
　　“使银子呗,掏银子让人家给你做顿好的。”陈晴苓笑。
　　唐若染点了点头,“是啊,一个月俸禄就那么点,偶尔使银子吃顿好的,顿顿吃可使不得”
　　“啊。”曲婉清有些失落。
　　“你啊什么,真以为进宫是去享福的?”夏氏没好气的说。
　　曲婉清扁了扁嘴。
　　潇斯年笑了笑,没说什么。
　　宴会一直到戎时才散。
　　孟疏桐提着灯,牵着潇斯年慢悠悠的往回走,秋雨和暮秋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有风刮过,灯一晃一晃的,有些冷,手却是热的。
　　“你哄我。”潇斯年突然开口。
　　“说说看,我怎么哄你了。”孟疏桐一步步往前走。
　　“你不是说堂哥和大伯他们一个比一个严肃的吗?”
　　曲仲仁和曲伯卿虽为双胞胎,第一次见还是能分辨出两人不同。
　　曲仲仁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好像不管怎么弄,都不会生气。
　　曲伯卿很严肃,看着很古板,不怎么爱笑。
　　曲竹庭随了曲伯卿,如出一辙的严肃。
　　孟疏桐愣了一下,笑了。
　　“你笑什么?”发现手抽不出来,只能踢了下孟疏桐。
　　“第一次见面,肯定要留下个好印象啊,”孟疏桐终于不笑了,“其实灵姐不怕我,但她是真的怕大伯和堂哥。”
　　“那母亲怎么说灵姐以前看见你会哭。”潇斯年有些不解的看着孟疏桐。
　　孟疏桐想了一下,“灵姐当时刚会走路,那天我在帮忙照顾灵姐,我拿刀削梨吃,刀放在柜子上了,想着灵姐够不着,不会去拿,我去拿东西,一回头灵姐扶住东西在扒拉刀。”
　　孟疏桐顿了下,“刀让怀亦拿走,我打了她一下,那一段时间她看见我就哭。”
　　潇斯年倒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说真的,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堂哥那样严肃的人,堂嫂怎么会同意亲事。”
　　潇斯年撇了他一眼,“我还听母亲说,你不爱说话,天天板着张脸。”
　　孟疏桐皱了眉,“你怎么光听母亲说?你为什么不听听我说?”
　　潇斯年问到,“我干嘛听你说?我看你这话挺多的。”
　　潇斯年发现自从出宫后,和孟疏桐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经常有些无理取闹。
　　孟疏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潇斯年,一字一顿说:“是跟你说话我话才多,如果有其他人在或者是我跟其他人,那话肯定少。”
　　“不信。”
　　·
　　洗漱完,潇斯年不信也得信了。
　　孟疏桐折腾了很久,潇斯年哭的梨花带雨,嗓子都哑了。
　　她趴在床上,握着床单,因为用力,十指指尖泛白。
　　等潇斯年彻底睡醒,早已日上西竿。
　　又是起晚的一天。
　　散落的阳光透进来,照亮着屋子,很温暖,好像要驱散所有一切不好。
　　帘子半挑起,躲在阴影里,懒散的躺在贵妇榻上看书。
　　秋雨说孟疏桐一早就走了,带着怀亦和千安去商铺,留话说中午可能会不回来,不用等他。
　　谁要等他。
　　到现在还是浑身不得劲。
　　爱回不回。
　　中午孟疏桐果然没回来,怀亦倒是来了,说晚上回来晚,先让潇斯年先吃,不用等着回来一起吃。
　　潇斯年吃完饭后歇了会,把没看完的书看完,就和秋雨、暮秋挑起了布料跟针线。
　　出宫前夕帝后送来的薄嫁妆里除了首饰、银子外,还有些四季各式布料,都是当前京城最流行的颜色和款式。
　　其中有一款茶色的布料,潇斯年挺喜欢的,摸着也很舒服,想用来做个小衣服。
　　暮秋挑了些线,“可以用绾色跟肉桂的线缝。”
　　秋雨指了下枇杷茶和琵琶茶,“这两个颜色也可以。”
　　“就这个吧,”挑过来挑过去,还是选了绾色。
　　丝缕阳光,凉凉春风,花瓣招摇,花香浓郁,风一刮,闻着倒也清新爽朗。
　　坐于树下,缝着衣服,嬉笑打闹。
　　潇斯年不知道别人跟丫鬟相处时是怎么样,她跟秋雨和暮秋相处时就很舒服。
　　秋雨不争不抢,很多事情不计较输赢,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慢悠悠的,跟秋雨在一起感觉时间都慢下来了。
　　相比于秋雨,暮秋倒很活跃,性格较讨喜,经常对着秋雨和潇斯年撒娇。
　　本想着没事,也不见人,午后睡醒后,本来穿着就很随意的潇斯年就更随意,洗把脸,头发也只简单绾起来。
　　可现在潇斯年却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偷懒,最起码弄个简单发型也行啊,也比现在要强些。
　　唐若染来了。
　　唐若染来时,小衣服缝了一半,引唐若染进屋后,便放与一边。
　　唐若染上下打量着屋里,东西很少,可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很空。
　　秋雨和暮秋有素上着茶水和糕点。
　　唐若染吃了口茶,“那布料看着挺好,是宫里头给的吗?”
　　潇斯年:“是啊,走时宫里给的嫁妆里给了些布料。”
　　“这一从宫里出来还适应吗?”
　　“刚出来那两天是挺不适应,倒也还好,慢慢也适应了。”那时她紧张又害怕。
　　十五岁进宫,再次出宫已二十一。
　　说是进了宫就有享不完的福,可进了宫,见不着帝,也没有宠爱,处处都是看不见的陷阱,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就悄无声息的没了。
　　位居凤位,想着怎么稳固自己地位,怎么博得一个好名声,高位妃想着怎么在稳住地位的同时,怎么跟其他妃斗,坐到凤位上。
　　低位妃则是保住自己,只有保住自己不被害,不被牵连上,才能有时间去想怎么得到宠爱,怎么一步一步爬上高位。
　　潇斯年不是没有嫉妒过有宠的妃,更是想过一朝被帝看上,有帝无限的宠,前程大好。
　　可一切只是想想。
　　自己最美好的时间就那样在宫中消逝,虽然还年轻,可最好的年纪早已不在。
　　进宫六年,失去的不止是青春,还有很多......
　　在踏入宫门时,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临着什么;踏出宫门那一刻,有过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亦不知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唐若染心里斟酌了下言辞,“好了,既然出来了,也就是说明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好过现在的生活就是。”
　　她继续说,“我来也不是为了问你在宫里过得如何这些事,主要还是跟你说一些账本的事。”
　　在和大伯一家分家时,曲家的家产也分了,其中就包括商铺。
　　辞官回老家后,曲仲仁看了看账本,巡视完商铺,就把管理商铺的事宜交给了曲竹南和孟疏桐兄弟两个。
　　曲竹南和孟疏桐负责的商铺不一样,曲竹南管的酒楼和成衣店、裁缝店,孟疏桐管的典当行、茶肆跟客栈。
　　孟疏桐之前尚未成亲,所以三家店的账本一直由唐若染管着。
　　昨天家宴上，曲仲仁和夏氏跟潇斯年明确说了家产跟商铺的这些事情,今天唐若染就带着账本来了。
　　妯娌两个凑在一起说了近半个时辰,唐若染将账本上记录的内容跟目前三家铺子收入讲完了。
　　暮秋站于门外,传声入屋内,“夫人,从姨娘来了。”
　　从青原本是唐若染身边的侍女,是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奈何一次郎中问诊,说唐若染早些年生病,导致体质亏,不容易有孕。
　　半年后唐若染便提拔了从青,那年冬天从青害喜,有了灵姐。
　　“我到是来晚了,竟是赶在夫人后面来了,”还未见着人，便听见爽朗声音。
　　明亮杏眼,细长柳眉,瓜子脸,十字髻,简单珠钗,一身儿冰蓝百褶流云长裙,裙摆绣满天青色花。
　　唐若染笑盈盈的,“你来的倒也不晚,我刚到才坐下。”
　　说着转头看向潇斯年,“她便是从青。”
　　潇斯年在孟疏桐那里听说过一次,孟疏桐只跟从青打过交道一次,按孟疏桐根据记忆中从青印象说的,从青应当是性子爽快的,好相处。
　　两人互相行礼打过招呼便各自坐下。
　　从青乐呵呵的说,“终于知道中午灵姐为什么会跟我说自己二嫂好看了,果然俏丽。”
　　中午灵姐在清枝阁吃饭，一直在说潇斯年好看。
　　从青原本也没在意,毕竟不管是妃子还是宫女,能通过层层选拔进宫的,长相肯定说的过去。
　　唐若染闻言:“确实。”
　　潇斯年有些脸红,“哎呀,二位嫂嫂就别夸我了。”
　　又打趣了两句便换了个话题。
　　从青有些歉意,“家里有事,回家探望,昨天宴席没能来,今日来给你备了份薄礼。”从青原本想来,奈何实在脱不了身。
　　“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啊。”潇斯年安慰。
　　推脱不过,只能让秋雨接下来,秋雨隔着荷包摸了下,应该是香囊。
　　妯娌三个凑在一起嬉嬉笑笑,跟潇斯年说了好些个别人家八卦。
　　散后,潇斯年坐于一边看着秋雨和暮秋收拾残局,“今晚我想吃炒火腿土豆丁,你们有想吃的吗?”
　　暮秋想了想,“我有点有吃木耳炒腐竹。”
　　秋雨看了暮秋一眼,想说点什么,暮秋晃了晃秋雨胳膊,“姐姐,姐姐～”
　　潇斯年也在帮暮秋说话,“现在已经不在宫里,没有宫里的那么多规矩。”
　　厨房上来的除了炒火腿土豆丁和木耳炒腐竹外,还有道炒河虾跟豆腐羹,河虾是裹上面粉后放进锅里炸,然后再炒的,酥酥的,有一点咸,但就着米饭吃刚好。
　　饭刚吃一半,孟疏桐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