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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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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从三月份开始天气就逐渐回暖,可今年汴梁的三月却是忽冷忽热的,时不时来场雨,甚至在前两天下了场鹅毛大雪。
等潇斯年和孟疏桐到达云桃镇时,雨已经停了,天色渐晚,道路上坑坑洼洼,大片水坑上零散飘零着破损桃花。
潇斯年从马车内挑开帘子向外看,云桃镇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可又处处透漏出些许陌生。
上一次来云桃镇是在六年前,在家里人的陪同下来购置些衣物,然后就进了宫与外界不相闻问,直到现在潇斯年才再次回到云桃镇。
潇斯年本是黎朝当今帝上后宫里五品级的才人,今年年初时有人透漏出风声,说帝上要放一批宫女和太监出宫,放宫女太监出宫一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要选一些尚未被宠幸的低品级妃子连同宫女太监一起出宫。
这当然有人不愿意,虽然自个儿位份底,没个宠爱,没机会见着皇上,经常因为品级太低被太监宫女欺负,月俸也会被多多少少的扣些,可是有人养着,吃穿也不愁,不用伺候人,也不用去受婆婆的气,更不用担心妯娌之间的隔阂。
更何况要是回家了,谁知道那些好事儿的会怎么说自己,家里人又会怎么说,更怕出去了嫁不出去,还有的是早已忘了回家的路。
后来帝后说啦,但凡是放出宫的妃子除了带走自己多年的私蓄,宫里也会给一份薄嫁妆,会派人把她们一个一个都送回家,要是愿意的呢,会让宗正寺给她们安排份亲事,如果男方要外放,成了亲再走,只是男方家境不会很高。
像潇斯年,就是在安排下嫁给了曲家次子孟疏桐,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以前有个未婚妻,但是未婚妻病逝了,这两年为什么一直没有议亲就不得而知了。
潇斯年还在宫中时使银子找人打听过,曲家在前朝出过一位曲淑妃,这位淑妃不像历代流传的淑妃一样嚣张跋扈,生活奢侈,一直都处于什么事既不过问,也不协助别人。
当时孟疏桐的父亲和伯父分别在前朝任有职,位份不高罢了,在先淑妃病逝后曲家便向帝提交了辞官的折子,在前几年曲家便回了汴梁老家。
潇斯年不知道宗正寺是怎么想起来曲家的,但在所有安排亲事的妃子中,像曲家这样的夫家很少,不是没有像孟疏桐一样年轻的,但成亲后几乎都被外放去了,也有去当续弦的,像婆媳关系基本就不用担心。
进云桃镇后孟疏桐便下了马车,骑马前行,因为天不好路边没什么人,偶然会碰见个为了几两碎银还在路边摆摊的百姓。
回头望时孟疏桐刚好看见潇斯年开窗向外看,为了赶路潇斯年只是简单梳了下头发,插了对珠钗,看见孟疏桐来望,潇斯年朝着孟疏桐弯眉浅笑了下。
“夫人还是关窗吧,小心着了凉。”见潇斯年迟迟不肯关窗,暮秋开口小声提醒。
因为进宫为妃时是不能自己带丫鬟的,所以暮秋和秋雨是在潇斯年进宫后,才来潇斯年身边当贴身丫鬟,这次出宫潇斯年把两人都带了出来。
这汴梁的天气和京城终究不一样,刚到汴梁的时候暮秋还好,秋雨没抗住小病了一场,加上那场大雪当误的两天,才导致今天才到云桃镇。
“我记得云桃镇的糕点是很好吃的,等安顿下来了带你们出去尝尝。”潇斯年的老家就是在汴粱,就在云桃镇一片,但没有云桃镇繁华一些,有时候想要买上一些东西,就得来离家有几公里的云桃镇来买,“不过我离家几年啦,不确定还是不是跟几年前一样好吃。”
现在只有主仆三人,秋雨说话也就没那么顾虑,“在宫里再不好的点心都吃过,这宫外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宫里时潇斯年只是位五品的小小才人,那一顿饭吃什么纯属看膳房给上什么,点心更是,有时候吃的还是凉的,别人挑剩下的或者是别人看不上给退回来的菜跟点心,膳房又给送过来更是常有的事。
原因无他,位份底,也没宠爱的,想吃顿好的就得掏银子,这还好,要是被帝宠幸过又失宠了,那待遇还不如没受过宠的。
潇斯年有几次碰到膳房送来的饭菜是中午的剩饭菜加热了下,就让人送过来了,运气好会给你再扔进去几片新鲜蔬菜,白菜啊什么的。
至于点心,碰到过膳房给上了份不知道放了几天的点心,得亏天冷,没发臭,但那味也不好闻,点心上的糖跟油都粘在盘子上了。
所以秋雨才表示,这宫外头的糕点再差,也不会像宫里头的那样给都不能吃了的糕点。
还没等说什么,车窗外传来一道清洌的声音,“你们收拾一下吧,马上就到家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曲家众人早已执伞站于门前,等潇斯年和孟疏桐回家。
简单问候后众人便散了,让两人晚上大致归拢归拢,好好休息下,明天在细致的收拾东西,后天一家人在坐下唠家常。
潇斯年和孟疏桐住于朝歌堂,朝歌堂落于曲府最后面,很是静谧,院落看着不是很大,东西厢房、耳房什么的却样样都有,院里种了棵玉兰树,屋后还带了个小花园。
潇斯年醒时天大亮,刚睁眼时,潇斯年有些愣神,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屋子,在春意轩里她的床可是挨着窗户的,经常会被阳光耀醒,也经常在醒的时候看到从窗外透过来的叶影,过了小一会,潇斯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出宫了,现在是在自己新的家里。
孟疏桐早已不在床上,身旁冰凉,也不知道醒了多久,隐约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见天色着实不早,潇斯年便唤人来为自己梳妆更衣。
下了一夜春雨,天刚蒙蒙亮,小贩便顶着细雨走街串巷卖起了杏花。
孟疏桐晨起后有练张字或者打下拳的习惯,刚写下最后一个字,暮秋站于门外告于孟疏桐大公子来找。
潇斯年站于窗内,窗外三月细雨斜风,花瓣散落一地,两位郎君站于树下谈笑。
大公子曲竹南比孟疏桐年长三岁,曲竹南和孟疏桐兄弟两个出生时均赶上了家主曲仲仁和夫人夏氏忙的时候,不同的是曲竹南是在曲仲仁参加殿试的时候出生,而孟疏桐是在曲仲仁刚任职京城官员的那年出生。
因为孟疏桐幼时赶上了曲仲仁忙着在国子监站稳,夏氏也没时间管孟疏桐,曲竹南就照顾比自己小三岁的孟疏桐一直照顾到长大。
也不知道兄弟两个在谈什么,耳边是秋雨和暮秋的说话声。
曲家院子是前后三进院落,对于曲家来说这院子住着刚刚好,老夫人夏氏和曲仲仁住在最前面的清夏堂,院后种的有一小片竹林,听说其他时候不觉得什么,一到夏天,是真的凉爽,大公子曲竹南和大少夫人唐若染是住在濯碧阁,凤寰堂住的是大姑娘曲婉清。
朝歌堂现在除了潇斯年带来的的秋雨和暮秋,只有四个丫鬟,昨天到的时候,就已经在院子里了,是夏氏挑来让打扫院子,当个粗使丫鬟使用。
曲竹南前脚刚走,后脚厨房就送上了早饭,孟疏桐看着潇斯年倚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轻笑了下回了屋,在潇斯年对面坐下望着潇斯年吃饭,叙说着刚刚曲竹南来时所说的事情。
“大嫂身体不适,让大哥来说一下,暂定明天敬茶,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挑些丫鬟,现在院子里的四个丫鬟想换的话也可以换了。”
唐若染幼时生了场病,导致体质偏弱,较容易生病,唐家养了好几年,才养好,嫁进曲家后,夏氏带着教一段时间,就不管事情了,全盘交给了唐若染。
现在天气一点也不稳定,病了一场,还没恢复彻底,所以这一段时间内院的事情基本是夏氏在管。
还有这两天大伯一家会过来吃个团圆饭,要不要再成一次亲,说了很多,却有很多都考虑到了潇斯年的感受。
到了后半晌,朝歌堂拾掇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些不是很必要的零碎东西,待回头看见有喜欢的补上便是。
孟疏桐坐在一旁,看着秋雨熟练的给潇斯年梳发,这拧一下那拧一下,将发髻交缠在一起后旋起来,最后悬空着固定在头顶上。
孟疏桐微微皱眉,“会不会编的太紧了导致头疼,这样子不会坠得慌?”
秋雨拿珠钗的动作停顿了下,继续给潇斯年带起了头饰。
潇斯年眉眼弯弯,一脸笑意,柔声道:“秋雨都给我梳了五六年的头了,手法早都熟练了,我要是疼了可以说,你就别说啦。”
雨好不容易停了,东西也收拾完了,潇斯年自然想要出去逛逛,自己都已经六年没出来逛了,整日待在那看着很大却又小小的四方红墙里,好不容易出来,也是在路上奔波,哪有时间去玩。
千安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主子和夫人出来,孟疏桐这次进京带的怀亦,没带千安,昨晚主子回来千安没凑到跟前,也不知道夫人长得什么样,潇斯年和孟疏桐到门口时,千安正在询问门房。
相比于其他村镇,云桃镇是比较繁华,逢年过节的经常有其他村镇的人来,千安絮絮叨叨的,“后天甘八,那天有集会,明天这里就开始热闹了夫人要是感兴趣有时间,到时候可以来逛逛,我听怀亦说夫人你老家是这一片的?那夫人以前应当来过这里,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东街街口那家卖糕点的玲珑堂,他家金叶酥可好吃了,十几年了味道还是那味道,一点都没变,最近新出了个甘露饼和松仁糕,听说挺好吃的,夫人要是喜欢等下可以过去买着尝尝......”
孟疏桐知道千安话多,倒也没想到话这么多,三句不离夫人。
怀亦给潇斯年的印象就是话少、稳重,在路上的时候有跟孟疏桐谈论过家里人,孟疏桐对于千安的评价就两个字,话多。
潇斯年闻言道:“我老家确实是这一片的,十里村的,你可能不知道在哪,已经六年没回来了,变化挺大的,玲珑堂嘛我记得吃过一次。”
“走吧,先去玲珑堂。”人多,孟疏桐拉着潇斯年往前走。
闻言,千安脸上绽开笑走在前面带路。
秋雨和暮秋早已被热闹吸引了目光,两人虽然比潇斯年小上个一两岁,可比潇斯年早个两年进宫,十一岁的时候就被家人进宫去当宫女,学规矩,打打杂,等到了潇斯年进宫为妃那年,就被分去春意轩伺候潇斯年。
小贩在摊边售卖商品,小二站在店门拉拢着顾客,人来人往,人群不断的更换,潇斯年看着人间喧嚣未免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