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结连理》小女巫忻忻

4、初出江湖

　　傻小子比比是真不知人间险恶，林当没想到自己在这件事上竟和靠谱英雄所见略同。
　　“比比，这个乞儿指甲干干净净，脖颈的皮肤细嫩，绝不是日晒雨淋的苦命孩子！”
　　“比比，那人是在试探你的功夫和门派，再看能不能下手谋财害命。你瞧客栈里那么些人，个个心不在焉，时不时都在看向你腰间的玉佩呢。”
　　“比比，哎呦你看不出她这是和你眉来眼去，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是青楼揽客呀！”
　　林当不便在外直呼其名，便也唤他昵称。方腾飞内心几乎要冲出一声呐喊——林叔，你可别比比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骂人呢？
　　方腾飞心里苦，林当比他更苦。带出来的盘缠被小少爷就这么挥霍了也就罢了，怕的是被人盯上。出来查案子，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可是如果这江湖上突然出了这么一号傻乎乎的公子哥儿，怕是再过一阵子就人尽皆知了。
　　好在傻小子再傻也没把比翼堂的名头亮出来，甚至没透露出自己姓方。有几家客栈听方腾飞唤他林叔，便以为这是林家公子。倒也算歪打正着有了个“新身份”。
　　林家叔叔带着他的傻侄儿，白日里似一对初出江湖的寻常叔侄，只在夜间，方能显出些闯荡江湖的有趣来。
　　有趣，也是方腾飞自己觉得罢了。
　　林当带着这个轻功还没学到三成的小子飞檐走壁，总觉得一个不小心会踩塌了谁家屋顶。所以他三分心思在夜色中追寻可疑的人，七分却都在方腾飞身上。别人家屋顶塌了事小，要是摔断了少爷的腿，那他的腿可能也保不住了。
　　其实方腾飞的轻功比林当想象当中已然好了许多，平日里他练功丝毫没有拉下，虽说第一次出来闯荡江湖，功夫是没什么纰漏的。林当不放心的，是这孩子拦也拦不住的好奇心。
　　京城的夜晚，远比很多人想象得热闹，即便是深夜时分，除了打更人，整座城似乎都已安静睡去，那也只是某个辗转难眠的人对月望天自以为的寂寥罢了。他看不到的是被月光照得一片明亮的好不热闹的屋顶。
　　方腾飞第一次跟着林当夜巡的时候，亦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宵小之辈在夜里飞檐走壁，不免叹为观止。他眼里的兴奋表情，仿佛是头一回见到满满一桌子糖果，可以随意抓了往兜里揣的稚子，林当真担心他鼓着掌跳起来。
　　好在傻小子毕竟不是傻子，这月不黑风有点高的深夜，真要一喉咙喊出声，莫说会不会打草惊蛇，如果引来了捕快，就连他们两个梁上君子，不，是屋顶上的高手，也要被无差别当作贼子好一番折腾的。所以他只是轻声地问道：“林叔，那么多可疑的人，哪里追得过来啊？”
　　林当：……。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追他们啊？
　　不追干嘛在屋顶上一路瞎跑啊，练功夫不是应该去那种辽阔水面，连一根枯木都无法借力的“险恶”环境才有用吗？

　　方腾飞第一次正式出江湖，以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失败而告罄。
　　林当腹诽了一声祖宗，两人乖乖地潜回住的客栈——付了钱的贵客客房，也只能从窗户进。谁让他们一身夜行衣呢？
　　“林叔那我先回去了。”进的是一个窗户，可方腾飞不能和林当住一间，他行了个晚辈礼刚要回自己房间，林当叫住了他。
　　“罢了，我和你再说说……”你肯定没认真读完的那些功课！林当觉得自己后槽牙堪忧。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读书的确没有拥有一身好功夫让人觉得有意思，方腾飞大部分的功课都得过且过，但是练功和那些令人手不释卷的探案话本，却是他甘之如饴的。他觉得自己多少学了些判断可疑家伙的法子，颇为不解地和林当认认真真讨教起来。
　　“林叔，方才那名紫衣男子，步伐犹疑，左顾右盼，一瞧就是怕人发现，这也太可疑了，为何我们不追上去看看？他的功夫，肯定不如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林当：……。我如何告诉你那男人步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况且贼子若是担心苦主发现要是瞻前顾后，必然对赃物尤为上心，揣在怀里或者腰间的话，又怎会双手伸展地有如跳舞。那明明是个偷情过后酒还未醒透的采花“贼”罢了。
　　“林叔，还有那名青袍客，轻功居然和我们也不遑多让，功夫这么好，除了我们几乎没有谁能追得上他，缘何还要戴个假面？夜行衣和面罩难道不好使吗？所以他定是贪慕钱财，那个假面着实价值不菲。”
　　林当：……。道理是对的，可是大少爷啊，那个假面是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朝露”的印记，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道没听说过吗？况且那个贪财的贼子把偷来的钱财花在一个奢侈的假面上，锦衣夜行与之相比都算是招摇了。
　　“比比，民间话本，当个消遣是不错，却是不能奉为圭臬啊。”林当只恨没有随身携带比翼堂的那本《识人百术》，不得不指手画脚，不，是身体力行地给方腾飞讲解，“观人有三看九试之说，一看鞋和步，二看身和臂……”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位大少爷咚地一下砸在了桌子上——已然去会周公了。林当这才知道方腾飞的那些功课都看到那里去了。砸一下脑袋尚不至于把人砸傻了，可也不能任由大少爷就趴在桌子上睡一夜吧。正在犹豫是把方腾飞搬到自己的床上休息，还是弄醒他，让少爷回他那间显然更费银子的房间休息，林当方才演示各种步伐身形的模样一瞬间改作试着是想抱着、背着还是拖着的比试。
　　他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比翼堂的十大高手之一啊，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似乎“公主抱”是最省力的把方腾飞弄起来搬到无论是林当的床上还是公子自己房间的床上，可林当对这个姿势相当无法接受。
　　不过他也没犹豫太久……立刻选择了叫醒方腾飞——用桌上点心盒里一枚花生糖打在大少爷的腰眼，这位怕痒的主儿笑着醒了过来，对上了林当一张严肃得甚至有些冷厉的脸。
　　“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