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云闲且安

16、第 16 章

　　罗意嘱咐他道：“杨安家你暂时别去了，万一那天再被人盯到不好收场。”
　　陈柏哑然失笑。
　　冷风吹得两人把衣襟往里裹了裹。
　　罗意把钥匙递给陈柏。
　　“在杨安回来之前，就交给你了！”
　　说完看了看表，八点二十了。向胡同口走去。
　　陈柏看着他的身影在远处渐渐模糊。
　　冰冷的钥匙揣在兜里迅速有了温度。

　　接下来干点什么呢？即使无聊如他，也不愿意在这个天气在街上漫步。况且，杨安的事让他耿耿于怀。刚才他就试着和他联系，但是没有回音。
　　“这臭小子，竟然给我搞失联。”陈柏愤愤道。
　　没奈何，既然杨安家去不成，那就回自己家好了。
　　刚一打开门，热浪迅速扑来。陈柏记起自己走的时候好像忘记关空调了。房屋紧闭，暖风袭来，让人忍不住打瞌睡。将窗户的另一侧开了条小缝，冷风直直地往里钻。空气流动，人也清醒了几分。
　　背包放在窗侧，上面的铃铛被风吹得叮叮作响。发出俏皮的声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行将年终，风里有了春日的味道。被棉衣裹挟着的孩子，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和炒栗子。人们习惯以这种方式热爱。称之为“暖冬”。
　　陈柏惊讶的发现，没有杨安在的这些日子，时间已经漫长到不知名的地步了。

　　春季开学的前几天，杨安回来了。
　　陈柏一直遵循着罗意的叮嘱，没有再进入那个家里一步。
　　那天上午收到杨安的消息，说自己几小时后将回到国内。陈柏心情自是喜不自胜。在机场真正见到杨安本人时，才发觉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热烈。不过高兴归高兴，他并没有像久别重逢的好友或恋人一样冲上去给对方来个大大的拥抱，而是一句嗔怪：“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啊？！”
　　表情动容，眼神既责备又心疼。
　　杨安看了看他，没作声。
　　陈柏也不在乎，拉着杨安就往外走。到了家中，杨安依旧是一语不发。陈柏这下真的急了。
　　大叫道：“杨安你大爷的，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晚上熬到十一二点等你的消息，早上一睁眼想的也是你。我一直等着什么时候你给我回电话，发消息。结果你他妈的竟然就这破反应。你对得起我吗？你今个要是不说清楚咱俩的关系，以后你该去哪去哪，我管不着我也不管了，俺咱俩从此一刀两断。”
　　陈柏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手搭在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浑身散发着怒气。狗看了都退避三舍。
　　杨安看着他怒气冲冲、居高临下的样子。想起自己消失还不是因为他，也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但他明白，要是现在他也来一通，不出半小时，邻居就要来敲门了。所以他尽力压着自己的性子。定了定神，从背包里翻出那张相片。
　　那张杨康裕摆出来的相片。
　　“我跟他约定好了，我帮他打理家业，他不干涉我的生活。”
　　杨安的语气平缓，也带着些随意。那语气好像是在问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随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柏觉得他比之前更加坚定了，在某些事情上。
　　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上去，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
　　至少，当时的陈柏是这么觉得的。

　　开学后的某一天傍晚，学校操场上，一簇一簇的人群。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话夜谈。
　　坐久了腿有点酸，就三三两两地起身顺着跑道走着。
　　王玉突然发问：“你们未来要做什么呢？”
　　陈柏知道他身上有理想主义者的潜质。不想敷衍。
　　如实回答：“不知道。”
　　赵敬之一脸正色，想当体育教练，进国家队。
　　迎面碰上了卢定方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陈柏看到他就想起了杨安甩桌上的那张照片。一脸狐疑的表情。
　　卢定方上前打招呼，陈柏直视着他，并不说话。
　　对方也没纠缠太久，拉着陈柏肩膀的手很快放了下来。
　　等他走远后，陈柏心道：好险！

　　自从那次奶茶店长谈之后（也可说是罗意个人的单方面输出），陈柏对于自己的可称为发小的杨安就多了些复杂的感情。他依旧是坐在杨安的身后，每日看着杨安，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
　　忽有一日，也许是盯人盯得太久了，陈柏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说他望穿秋水等伊人归。
　　陈柏听到这话一口水喷出来，想反驳来着，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动作确实过于招摇。
　　那么，也罢，继续解谜吧。

　　罗意说杨安是因为火灾失忆，那么应该潜意识里对火很害怕才对。
　　他并不怀疑罗意话语的准确性。
　　他在意的是，杨安是谁。
　　他前面这个人，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这个后来成为别人替身，被称为“杨安”的人。
　　我想知道他的身世！
　　陈柏在心里下定决心道。

　　问题来了。实际上真的会有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但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陈柏认为没有。
　　杨安未必就是他们在孤儿院捡来的孩子。
　　不是说罗意欺骗了他，而是很有可能杨安的身世是故意被杨父杨母隐瞒的。
　　孤儿院火灾后病重的孤儿。八成是一个谎言。
　　试试就知道了。

　　放学后陈柏拉着杨安一起回家。骗他说自己要去小卖部买水，悄悄买了烟和打火机。之后跟杨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吸引他的注意力。让杨安给他拍照，谎称要准备一下，其实背过身偷偷点烟。
　　转身。嘴里衔着点着的烟，笑容张扬随意。
　　他注意到杨安的眉皱了一下，动了动嘴唇，但没说什么。
　　陈柏心里高兴：很好，他不害怕！
　　笑容越发张扬。
　　杨安连续拍了几张，停下了手。看着陈柏，表情严肃：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陈柏心里发怵。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种慢性自杀的方式这哥是绝对不欣赏的。
　　但他又不能说出他的真实目的。
　　于是嬉皮笑脸地告诉杨安，自己是临时起意，买来拍照的。这就扔掉。
　　说着就快步走了几步扔进垃圾桶了。

　　杨安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切，不置可否。
　　学校开学的比较早，仍旧沉浸在新年的氛围中。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看着灯结彩的店铺，喜气洋洋的氛围，陈柏注意到杨安的表情有了几分变化。
　　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不足以令他动容。
　　陈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店门口人流量稀少，停着几辆车。
　　杨安拉着陈柏就要走。
　　陈柏正准备循着他的步子，突然看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车上下来，人群中有一人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陈柏细看。
　　“我艹,那不是罗意哥吗？！”
　　杨安也看到了，他堂哥的抓人眼球的能力向来是一流。
　　罗意跟在人群中走进了大门。
　　陈柏眉峰微挑，看向杨安：“怎么样，进去瞧瞧？”
　　杨安看着罗意，道声：“好。”

　　等到门前的车子开向停车场，陈柏他们才迈步向饭店走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略显庄重的场合。建筑样式古典，融合了当地的民俗特色。高高的门楼，惟妙惟肖的雕刻，陈柏都担心他们俩会不会因为穿着太随意被赶出来。
　　不过，看样子是他们多虑了。
　　进门是大厅，令他们惊讶的是大厅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人怎么消失了？难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又不是时空连接点，怎么可能一下子人就没了。”
　　“什么时空连接点？”
　　“就是漫画小说里常有的那中可以去到另一个时空的地方啊！”
　　作为一个资深二次元，陈柏表示这种联想根本不在话下。
　　杨安随口接道：“那也得有信物什么的吧！这里啥都没有啊？”
　　“喏，那不是吗？”陈柏指着前面说道
　　“什么？”
　　“柱子。”
　　“柱子？”
　　杨安点点头：“那就柱子吧。走，去看看。”
　　两人并排走到柱子前，左看右看，除了觉得这柱子上的雕刻惟妙惟肖外，没有别的发现。
　　而且，他们走过来时已经发现了，整个大厅是对称的结构，在另一侧和大厅的中心点相等的距离上，有同样的一根柱子。
　　“看来不是它。”杨安又在大厅的四个角转了一圈，陈柏看向他，他也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发现。
　　陈柏叹了口气：“真是奇了怪了。要不给罗意哥发条消息吧！”
　　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左翻右翻没找到。突然想起来刚才让杨安帮忙拍照，手机还在他那。
　　陈柏一边把书包拉链拉上，一边叫道，“老杨，别找了，先给罗意哥发个消息吧！”
　　没有回应。
　　陈柏抬头，杨安已不在方才的那个角落里。
　　看向四周，也都没有他的踪影。
　　“人呢？”陈柏迷糊道。
　　大厅一览无余，并无踪迹。陈柏跑到门外，看向四周，也没有杨安的身影。又跑回去，大厅依旧是那副样子。
　　陈柏这下是真的急了：“卧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