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村纪事》靡小初

2、相处

　　原来距午马星不远处的太空发生了星际战争，而作为距离战场最近的星球，午马星首当其冲，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

　　息九运气好，搭上了星舰，结果交战双方怕午马星恢复元气后寻仇，又一路追过来，可谓是赶尽杀绝。

　　星舰太大招人眼球，舰长当机立断，把船上的人分为几批，分配像样的飞船，让他们按各自的航道行驶，准备等过了这次危机再会合。

　　谁知息九刚和大部队分开，就被盯上了，只好采取下下策：选择最近的行星落地。

　　地球上的大气层那么厚，要是贸然闯入，必定会爆体而亡，息九跟同伴们一合计，决定采用空间折叠：将自己装入折叠片里，再驾驶飞船进入地球。

　　这样既有足够的加速度，又能保证自己存活。

　　不过即使这样，存活率仍然很低，毕竟，在高速飞行时，大气层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打磨片，会一寸一寸地将他们磨为虚无。

　　吴文听完，一头雾水：“难道打仗的时候，你们就不能做点防护措施？”

　　他们的科技一听就比地球先进，怎么还会伸出脖子让别人杀？

　　息九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傻啊。在绝对的技术压制下，别说抵抗，跑都跑不掉。”

　　“也是。”吴文又问，“那你同伴呢？”

　　息九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现在感应不到他们。”

　　进入太阳系后，所有联系都被切断，她不知道船员们是生是死，还是匿迹于茫茫太空中。

　　***

　　马志元带人出了村，村口停了辆面包车。

　　旁边一个留齐耳短发的女人忍不住问：“组长，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马志元还没说话，村长搭话了：“女同志，小吴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从小安分守己，绝对不会骗人的，你要相信我。”

　　马志元嘿嘿笑了两声：“要是被人威胁了呢？”

　　他可是亲眼看到，吴文侧身时，窗外有人。

　　***

　　折腾了一早上，吴文早就饿得头晕，拿了两卷粉丝，经过自己房间时，朝里边说：“息九，要不要吃早饭？”

　　没错，打她进屋起，就没离开吴文的房，美名其曰：养精蓄锐。

　　她原本的形态与地球人相差太大，维持现在这副样子很耗精力。

　　息九没理他，裹着被子睡得昏昏沉沉的——地球现在太冷了，吴文家又没空调，太遭罪了。

　　睡着睡着，她感觉脸上忽冷忽热的，一睁眼，见窗户大剌剌开着，冷风呼呼，刚想叫吴文，却见床边放了个火盆。

　　下了床，看到吴文正坐在门口，凳子边放了个铁盆，一双筷子搁在上头。

　　吴文在低头摆弄什么，时不时发出声音。

　　息九脑子一震，劈手夺了过来：“你是不是在联系外人？”

　　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是通讯器。

　　吴文怔了怔，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手机，说：“是啊。”又意识到什么，“不是，我没联系外人。”

　　结结巴巴的，一看就有鬼。

　　息九看了眼屏幕，谁知还没看清，吴文就冲了上来，这更坐实了他心里有鬼。

　　息九伸出条腿，勾着他脚踝往后带，吴文哪知道她身上还有功夫，当场摔个狗吃屎。

　　吴文揉着磕痛的下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活剥了她。

　　不过息九丝毫不怕他。

　　一个人类小崽子，有什么好怕的。

　　她蹲下来，晃了晃手机：“密码是什么？”

　　吴文撇开头，意思很明显：我就不告诉你。

　　“不说是吧，那这东西我收了。”

　　吴文咬着牙：“你不是一根手指头就能削皮吗？一个密码就难倒你了？”

　　息九进了屋，坐在火盆边搓着手取暖，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真当是她家了？

　　占他屋穿他衣服就算了，怎么连手机都抢？

　　不就是跟朋友打个游戏吗？

　　现在好了，他莫名其妙退了游戏，朋友背后肯定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吴文忿忿不平，心想迟早要掰回一局。

　　他叮呤咣啷地洗碗。

　　息九暴怒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小声点行不行，我要睡觉！”

　　就不，吵死你，谁让你抢我手机。

　　***

　　马志元反反复复看着这条消息，一直在琢磨它什么意思。

　　消息上问：“你觉得有外星人吗？”

　　他可以肯定这消息是吴文发的，但没头没尾的，摸不准吴文想表达什么。

　　外星人？这可能性太低了。

　　就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地球所能探测到的星球有生命体的可能性极其低微。

　　而且，如果真的有，也轮不到吴文操心。

　　马志元想起窗外那个人影。

　　那会是外星人吗？

　　好像跟人类没什么两样。

　　马志元摁下关机键，抬头对司机说：“小张，把车开到鸡冠山。”

　　那齐耳短发的女人不解：“组长，不是说直接回去做报告么？”

　　马志元说：“不了，咱们再等等看。”

　　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

　　晚上，吴文老老实实去了他爷爷屋里睡。

　　那外星人自从占了他床，就不打算挪窝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决定暂时先忍忍。

　　不过这床，可真硬啊。

　　爷爷习惯睡木板床，吴文垫了两床垫子才稍微舒服点。

　　吴文窝在被子里，十分怀念他屋里那张席梦思。

　　人一闲下来，就忍不住琢磨白天的事。

　　他想起今天发的那条消息，简直是漏洞百出，马志元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察觉出端倪。

　　要是问起他为啥要问有没有外星人，他该怎么回答？

　　说他自己是个科幻迷？

　　……

　　息九摆弄着吴文的手机，一条消息弹出来：如果你有需要，请随时来找我。

　　不用想也知道是马志元的。

　　真以为她蠢，不知道吴文这些小把戏？

　　不过就算他不联系，马志元也未必不会怀疑，她露了马脚在先，要想打消那伙人的疑虑，自己必须得露面。

　　息九看着窗外，老实说，地球的夜晚比午马星的好看多了，星星一颗颗缀满夜空，不像午马星的，永远空旷而悠远。

　　墙壁是木板做的，隔音很差，旁边那屋睡着吴文。

　　息九屈起手指，敲了敲墙壁：“外头什么东西在叫？”

　　隔着木板，吴文声音有点闷：“有东西在叫么？”

　　他在村里长大的，对这些自然的声音不敏感。

　　“有啊，还不止一只。”

　　吴文听了会：“你说的是蝈蝈儿吧。”

　　“应该是。”顿了顿，“吵死了。”

　　吴文轻笑：“习惯就好，我觉得这声音听着安心。”

　　安心个屁，跟这人说不通。

　　***

　　息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闻到一股香气，不由下了床，正见吴文在厨房里忙活。

　　他一只手还插在上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锅铲，锅上方冒着氤氲的热气。

　　“起来了？”他指了指外面，“门口那张桌子上有牙刷和毛巾。”

　　息九看了眼，都是新的，还没拆封。

　　她有点惊讶：“早上出去买的？”

　　吴文嗯了声：“外头可真冷，都结霜了。”

　　确实，树上草上白茫茫的一片。

　　“哦，对了，壶里有热水，你用那个刷，不冰牙。”

　　厨房的角落里果然有一只暖水壶。

　　息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吴文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能不能梳个头，别每天跟顶着个鸡窝似的。”说完，倒了水出去。

　　他头发很乱吗？

　　吴文端了早饭出去，进堂屋时特地照了下镜子，左看右看，果见鬓边一撮头发翘起，趁息九不注意，偷偷用水抹平了。

　　“这……烙饼啊。”息九看着桌上的早饭，怪惊奇的，“还有粥？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吴文大口嚼着饼，默默接受了她的夸奖。

　　息九也坐下来：“吃完了，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去找我同伴。”

　　吴文喜道：“你感应到同伴了？”

　　就这么巴不得她走么。

　　息九用力咬了一口饼，说：“对。”

　　吴文嘴里一口饼忘了嚼，愣愣地看着她，显然是有很多问题要问。

　　他艰难地咽下那口饼，择了一个最现实的问：“你现在这身份，能去哪？”

　　这又是唱哪出，不是巴不得她被马志元带走？

　　“跟着我就好了，别废话，赶紧吃。”

　　临行前，俩人都全副武装，把自己裹成粽子，这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天真冷啊。

　　走到一处田埂，息九喊了停，跑进草丛里，也不知道翻啥东西，那草齐腰高，吴文怕有野兽躲在里头，刚想催她快点，她就出来了。

　　吴文好奇：“你找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

　　不说就不说，吴文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前边是一个水泥坡，上头的露水结了层薄薄的冰。

　　吴文小心地伸出条腿探路，回头嘱咐道：“你看着点，这儿很滑……”话没说完，脚下打滑，一屁股着地，整个人直挺挺地滑下坡。

　　这一跌，好不狼狈：坡下是一摊烂泥，里头还有冰碴碴，一屁股坐下去，不痛也冻得难受。

　　这副样子肯定去不了了，耽误了行程，吴文心里自责，偷偷看了眼息九，连说话声都小了很多：“还去么？”

　　息九吼他：“去什么去，都这样了去哪儿？”

　　吴文哦了一声：“那……咱们回家去？”

　　隔了很久，息九才嗯了声。

　　吴文很纳闷，那个坡，少说他也走过十几次，也没哪次摔得这么狼狈过。

　　难不成是有人推他？

　　仔细想想，当时后背好像确实有一股推力。

　　可他后面只有息九啊。

　　息九推他干什么，想要他死吗？

　　这坡也摔不死人啊。

　　难不成真像科幻小说写得那样：外星人来到地球的就是为了杀掉人类统治地球？

　　而他吴文，正好是这第一个……

　　***

　　回了家，息九有点恍恍惚惚的，问她话也不回，只闭着眼躺在床上。

　　吴文看着天，现在刚过下午两点，外面就已经有了夜幕降临的趋势。

　　他忽然想到司机说的话：最近这天也不知道咋回事，黑得越来越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