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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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剑华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在翻来翻去，睁开眼便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叫化子正拿着自己的包袱。见他醒了，那小叫化如惊弓之鸟，拔腿就跑。
“哎！你——”剑华刚叫一声，只见身边一道青影一闪而过，下一刻那刚跑出两步的叫化子便被捉了回来，脸上还一副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白道长，青玉不是你的丫鬟保镖，你若是再不小心些，我可就……”青玉捉着那小孩的衣领，脸上颇有几分不悦。
那小叫化这才如梦初醒，开始猛踢猛叫：“你们是人是鬼？——放开我！——”吓得青玉赶紧丢开他。
白剑华却拉过那孩子，掏出身上一点点钱递到他手里：“就这些了，你走吧。”
那小叫化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两个疯子！”
青玉不可置信地看着，见那叫化子一脸大爷像地走掉，忍不住埋怨道：“道长，你可是人，吃穿用住，样样都要花钱的啊。”
剑华道：“那只是个孩子，何必为难他？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其实怪可怜的。至于路上的花费，我迟点自会想办法。”话音刚落，便听见肚子里传出很响地咕噜一声，不由立刻红了脸。
青玉见他的样子窘促，忍不住笑道：“白道长真是宅心仁厚，青玉算是见识到了，只是——”她伸出纤纤玉指，朝剑华身后一指，“若是再来一群叫化子，道长打算怎么办？”
剑华转身，只见巷口熹微的晨光中，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梳一对羊角辫，一个扎一支冲天辫，似是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此时天刚破晓，正经人家必不会让孩子独自活动，况且这两个看身形不过5、6岁孩童的样子，如何会出现在这种僻静的角落？
那两个孩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剑华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便将九风握在手中，伺机而动。
晨雾渐渐散去，那两名孩童的面容也逐渐清晰。只见那女孩面如满月，黑黢黢的眼睛，红艳艳的嘴唇，长得十分漂亮；那男孩则黄皮黑面，凸眼暴牙，实在无法跟“可爱”两字套上关系。诡异的是，一般人纵使再开心，也无法长久保持笑容，这两个孩子一式地笑的灿烂无比，就象带着两张笑脸面具，实在是僵硬可怖。
白剑华心知自己必是有见到了妖物，反倒安心。他摆了摆手，青玉明白，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那两个雕塑一般的笑脸娃娃同时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剑华脑中一空，下一刻便觉得肋上像给秤砣狠狠砸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
这两个小妖身材矮小，行动极快，笑声极恐怖，剑华只觉得有风在脸颊呼呼擦过，却看不见对手，只一瞬间，又被砸了好几下。
青玉心急如焚，她虽然也看不清小妖的身形，但见他们攻击了这许多下都不致命，便猜出对方的道行极浅：“白道长——此二妖害不了人，无须忌惮！”
白剑华闻言，不再多想，立时掏出无明宝鉴，果然宝鉴一出，光华万丈，二妖立刻没了力气，跌落在地，只余哀号，叫得更加难听。
剑华收了宝鉴，提剑上前。只见着两只小妖身形不盈尺，一男一女，尚未完全修得人形，相貌丑陋难看，不由露出厌恶之色，叹道：“邪魔主世，人间失常，竟连这种不成形的小妖也能兴风作浪。”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轻响，似有人声，那两妖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听见那声音，眼中乍现灵光，忽然欢天喜地得了十倍精力一般，一个猛窜上墙头，便消失不见了。
“道长莫担心，那么弱的妖怪，想来也是兴不了什么大风浪的。”青玉见两妖逃走，怕剑华又要自责，连忙安慰道。
那两小妖窜入墙头，如野猫一般在房顶上跳跃，只几下便一头钻入群芳馆的院墙。
“妙儿，叮当。”
随着焦急的呼唤，房门打开，走出一名身着晨衣的娇艳美人。
原来这两只妖怪，正是冰蝶手下两只宠物，一名妙儿，一名叮当，原本是山野间不入流的小妖。冰蝶从塔中逃出之后，见他俩还算聪明听话，便收为己用。冰蛾每日食成年男子的心肝补偿元气，那日她被白剑华打成重伤后，炎祸不准她再出去，便把这任务交到了冰蝶手上。冰蝶自从下凡后，每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的，哪里会自己去做这种腌臜事，便自然而然把这事交给了手下两个小妖。本以为以妙儿和叮当的本事，抓几个凡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谁知道两小妖不识好歹，居然招惹到了白剑华头上。
妙儿仗着平日里得宠些，抢在叮当之前，吱一声便扑到冰蝶怀中。
“哎呀！”冰蝶只觉得怀里抱的东西又烫又疼，吓得花容失色，一把丢开。
原来，无明宝鉴的神力还未完全消失。妙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刻萎顿在地上呜呜求饶。
“死东西！”冰蝶气的脸色都白了，挥起衣袖狠狠抽了一下，又一脚把叮当踹翻在地。她紧张地看看四周，大清早的，尚无人烟，气急败坏地甩出一把磷粉，将两小妖盖了个满头满脸，方才一手拎一个起来，“——你们真是给我惹了好大的祸！”
妙儿和叮当不敢回嘴，只是低声哀号。
冰蝶将二妖发火打了一顿，丢在树丛里不予理会，气冲冲的回房，正听到冰蛾和炎祸小声交谈，依稀听到“伤势”二字。
她眼神一转,悄悄化出一只蝴蝶,粘在窗户上……
话说白剑华跟二妖交一次手，早起又没有饮食，已经饥肠辘辘。一摸口袋，才想起刚刚自己把所有钱给了出去，看身边的青玉一幅悠然自得的态度，不由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青玉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窘迫，便开口道：“白道长，莫怪青玉多嘴，唯今之计，一是偷，二是抢，三是讨，不知你选哪一条呢？”
剑华眼神游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不要说这些旁门左道，凡人有凡人挣钱营生的方法，你不知道罢了。”
青玉见他说的漫不经心，心里倒好奇起来。在她看来，这道长过了百余年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一身的武艺，除了捉妖，只能打家劫舍，难道还有什么“营生”的方法？
事实证明，青玉的怀疑是对的。
白剑华面无表情地走在街头，一身脏兮兮的道袍，胸前挂着一块木板，上书：可用之才。
青玉躲在剑华包袱里，气得哭笑不得，若不是现了原形，早就羞得满脸通红了。今天才知道这白道长原来脸皮厚如城墙拐，毫无廉耻之心，居然就这么上街卖身起来！她恼羞成怒打定主意，今天就当自己是块深山野林的破石头，绝不跟他走在一起——真是躲在包袱里都觉得丢脸啊啊啊！
白剑华不以为意。很早以前，他曾经对凡间的三百六十行营生有所耳闻，但经过深思熟虑，发现没几样会做的，权衡之下，索性待价而沽，反正这样不偷不抢不坑不骗，清清白白，何必在意他人眼光？
走了大半条街，始终是看的人多、问的人少，剑华心里暗自不解，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娇声：“道长，真是有缘哪~”
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正站在剑华面前，虽然卸了妖艳的脂粉钗环，换了素净的单衣布裙，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
白剑华冷笑：“你这妖物，居然自己来寻我。”
冰蝶嗤笑一声：“道长何出此言呢？自从上次在群芳馆见到你，我便知道你不是那不解风情的俗物……”说着，很自然地将双手环上剑华的脖子。
白剑华不等她碰到自己，便黑着脸向后连退数步。
冰蝶冷笑：“这样便手足无措，你如何收我？”
剑华见不得此妖气焰嚣张，但青天白日，要叫这周围许多人相信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乃是异类，该如何是好？
冰蝶看准了他的心事，娇媚一笑，凑近了压低声音：“不过我今日意不在你，而在那个石姑娘，白道长，我知道她和你在一起，她在哪里？”
剑华顿时想到包袱里那块砚台，便不动声色道：“你说谁？”
冰蝶笑道：“白道长是有修行的君子，不可以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要是我受了委屈喊起来，这里的许多的人怕是要与你为难。”
白剑华向四周看了两眼，只见那一整条街的人，都如中了魔咒一般痴痴呆呆地围拢过来，将二人圈在中心，便知道这女妖所言非虚。剑华心里焦急，冰蝶的媚功早在当日群芳馆便窥见一二，要是她当真指使手无寸铁的凡人攻击自己，如何是好？
冰蝶有恃无恐，见白剑华还在僵持，便冷笑着抬起一根青葱般的玉指——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那大群中了妖法的百姓一拥而上，只见一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一把将白剑华推个趔趄。
这一掌没有内力，也没有法术，只有力道十足，剑华觉得胸口狠狠疼了一阵，待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拦在自己与冰蝶中间，对自己怒目而视；再看那冰蝶，也是满脸茫然。
“阁下是——”
“你这妖道，青天白日，居然欺负良家女子！！”那青年不等白剑华说完，已经指着他的鼻子愤然骂了起来。
“我——”
“我最看不得别人仗势欺人！——你看你，人高马大，还带着把那么拉风的剑，居然跟一个小姑娘为难！！”
“我没有——”
“姑娘——”骂爽了几句，那青年便立刻无视一脸迷茫的白剑华，自顾自转向同样一脸迷茫的冰蝶，“这个妖道对你做了什么？有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他！”
“他……”冰蝶闪烁其词。
这人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为什么对自己的法力毫无反应？——她不清楚对方底细，便故意不把话明说，只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兄弟，此女子非善类，你不可与她太过接近。”白剑华见那青年不分是非，担心他着了冰蝶的道，便正色提醒。
“你才非善类呢！”那青年立刻回转了矛头，“你看这位姑娘，虽然相貌平庸，怎么样也清清白白，怎么能让你这个妖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
原本在一边静观其变的冰蝶忽然听到“相貌平庸”四个字，气得脸色煞白。
白剑华见那人说的正气凛然，又瞥见冰蝶气得鼻子都歪了，忍不住莞尔一笑。
随着这一笑，冰蝶只听见脑中最后一丝理智绷断的声音。她尖啸一声，忽然间空气中飘满了灰白色的磷粉，身处其中，不辨左右。
“哎？怎么突然变天了？”那青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瞬间被四面八方涌入的磷粉堵住了七窍。
“糟了！”白剑华见那人毫无预兆的倒下，连忙抱住，随后只觉得亮闪闪的粉末扑面而来，宛如尘暴。
“小兄弟！快醒醒！”他以衣袖遮住颜面阻挡磷粉，一边焦急地呼唤不省人事的青年，那青年眼鼻口都被封得严严实实，脸色已经发青发紫了。
“天道归一，九天决玄风式！”白剑华运起昆仑法术，九风劈开毒粉屏障，卷起逆天狂风，瞬间将铺天盖地的磷粉吹散。
但这还没有结束，磷粉刚清，中了妖法的路人就一哄而上，像叠罗汉一样，将二人死死压在地上。
“小兄弟！快醒醒！”白剑华焦急万分，他不能伤害无辜凡人，却又不忍让这个青年枉死在此，两下僵持为难，谁料那磷粉竟紧紧吸附在皮肤上，无论如何掸如何拍，都难以抹去分毫。
背后的包袱里一阵异动，一道绿光飞出。青衣女子似一朵清莲花般落下，身形旋转之间，点点灵光从指尖散出，那些受控制的人渐渐迟缓了动作，最后都沉沉睡去。
白剑华从人堆里爬出来，一手拉着那个粘满磷粉、银光闪闪雕像一般的青年：“青玉，快救他！”。
“白道长，我们先离开此地！”青玉扶着二人，三人跌跌撞撞地离开横了一地的行尸走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小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