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伏魔传》V.V.

16、仕林镇

　　次日，两人一前一后继续赶路。钟小哇满心不悦，在前面健步如飞；白剑华心不在焉，在后面慢慢跟着，如此走了半日、或许更长一点的时间，便见到前方依稀出现城郭的轮廓。

　　钟小哇眼睛一亮，一扫整日的阴沉，脱口叫道：“——可以睡床啦！”

　　白剑华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子，不禁莞尔。那个噩梦一样的声音却在此时，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

　　“……那个男人，四日之内必然暴毙。”

　　“什么人！！——”白剑华怒喝道。

　　四野茫茫，除了他与钟小哇，哪里还有第三人的影子？

　　“喂！！——白剑华！！——你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钟小哇心情好，也愿意跟剑华说话了，一边跑一边远远招呼着他。

　　剑华飞身落在他面前挡住去路，正色道：“钟兄弟，此地不祥，我们不要进去——”

　　眼前寒光一闪，只见驱魔剑明晃晃的剑锋正对自己的喉头。

　　“钟兄弟，你——”

　　钟小哇铁青着脸咆哮道：“白剑华！老子从昨天忍你到今天了！青玉是你的跟班，我钟小哇可不是！！我管你是中暑还是中邪，要是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我们就干脆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

　　白剑华看着他，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钟小哇这才收回驱魔剑，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向那座城郭大步流星赶去。

　　不过是个很小的镇子，却车水马龙，异常热闹，两人走近，只见头顶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飞扬隽秀的大字：仕林镇。

　　这镇中之人大都做儒生打扮，镇中随处可见笔墨纸砚、书册卷集，空气中飘着浓浓的书卷味，街头巷尾充斥着朗朗的读书声。

　　钟小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哎哟酸！——真是酸死了！！”

　　白剑华边走边看四周的景色，随口说道：“此地倒是人杰地灵，学风浓厚——”说罢，心中忽而一动：这里莫不就是那位相士口中的“蛮夷之地民风不教”？

　　只见身边行走之人个个风度翩翩，谦让有礼；买物卖物，满口文绉绉的之乎者也，看起来是一个教养开化很高的地方，就不知那个“民风不教”是何处而来？

　　白剑华随便拦了一个行人：“请问这位公子，我们路过此地，想要投宿，不知哪里有干净的客栈？”

　　那人彬彬有礼地作了一揖，笑道：“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这条路往前，就有本镇最大的客站‘仕林苑’，如果信得过在下，我可以带你们去。”

　　钟小哇打了个寒颤，忙道：“不了不了——我们找的到路，嘿嘿——这位小哥，不麻烦你了。”

　　那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勉强了。此地时仕林镇，人人崇尚读书，喜作学问，好客有礼，二位若是遇到麻烦，尽管向其他人求助便是。”

　　白剑华作了一揖：“谢过这位公子。”

　　那人微笑着点点头：“在下告辞了，二位，情。”

　　钟小哇噤若寒蝉，看着那人风度翩翩地摇着纸扇融入人群，抽动着眼角道：“白剑华，你说得对，此地不祥，我确实不该来的。”

　　剑华只勉强的一笑。

　　仕林苑修建的极为优雅别致，虽是做生意的地方，却跟此地其它建筑一般，书卷气扑鼻，加上往来之人都是儒生打扮，乍一眼，还以为自己进了一间学堂。

　　剑华和小哇二人灰头土脸，坐在一群一尘不染的读书人之中，耳中听他们说得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真是说不出的别扭。钟小哇偷偷看周围的人，只见那他们使用的的碗盘碟箸都是无比的精致，桌子上摆的菜色说不出的清香淡雅，吃饭的时候，提箸如提笔，姿态之优美，宛若表演，只衬得自己和剑华如两个乡野村汉，便愤愤扔下筷子道：“——我不吃了！”

　　白剑华看着碗里的白饭，淡淡道：“钟兄弟，这一顿要管到晚，你现在不吃，夜里可不要难受。”

　　钟小哇心里打了好几个结，气鼓鼓地抄起碗筷，将那桌子上是好是坏的只管往嘴里一顿乱塞，引来一片鄙夷的咋舌之声。

　　“钟兄弟，你的房间在那一头，今天看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白剑华在楼梯上跟钟小哇道别。

　　小哇看着剑华背着包袱走进房间关上门，恨恨呸了一口：“——死歪道，完全不记得自己带着个女……人。”

　　钟小哇躲进自己房间，把门“砰”地一甩，整个人栽到床上，抱着柔软的被面缩成一团：“啊~~~~~~~~~~床~~~~~~~软软的床~~~~~~我好想念你~~~~~~~~~~”

　　还没等他好好和久违的床温存一番，就听见那一头白剑华的厉声喝斥：“谁？！——不要跑！！”

　　钟小哇一个激灵，抓起驱魔剑跑了出去。

　　追出客栈门外，只见白剑华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空荡荡的街道，

　　“什么人？”钟小哇紧张地问。

　　剑华铁青着脸：“……不知道，没看清楚。”

　　钟小哇大大翻了个白眼坐到地上：“老这么神经兮兮，你累不累啊？！！”

　　白剑华尚在沉思当中：“可是……我刚才真得见到……难道是我眼花了？”

　　“算了算了——”钟小哇边说边推着他往里走，“你自己说的，走了一天累了，我求求你好好睡一觉，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剑华被小哇推回自己房门口，却见到店小二和一个官差站在那里。

　　“二位大哥，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啊？”钟小哇只想赶紧把这一票人都打发了，强打精神走上来招呼。

　　“二位爷，方才本店来了一个夜盗，这位官爷追着那个贼到本店，方才抓住他，不想却惊扰了二位爷的休息，真是过意不去，过意不去。”店小二说话也是文乎文乎的，满脸陪笑。

　　钟小哇一怔，靠近剑华小声问：“你看见的就是那个贼啊？”

　　白剑华面无表情：“……不知道，我没看清楚。”

　　店小二继续陪笑道：“打扰了两位，真是对不起，在下马上就给两位换最好的上房休息——”

　　“不用了，”白剑华淡淡道，“我就在这里就好。”

　　那个官差却一把将他拦在门外：“那个夜盗动了你的东西，你的行李已经被拿到官府作证物，这里也是重要的现场，你不可以再进去！”

　　“啊？？！！——”小哇跳起来，“你们把他的东西都拿去衙门啦？？！！”

　　“是！”那个官差满脸的正气浩然，“那都是重要证物，等定了那个大盗的罪，就会还给你们的！”

　　“我看你才是大盗——”钟小哇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被剑华按下。

　　白剑华平静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辛苦官爷深夜办案了。”

　　他转头对小二说：“不用准备新的房间，我和他睡一间房就好。”

　　店小二满脸陪笑：“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了……”

　　钟小哇被面无表情的白剑华强行拖回房间，好不容易挣脱，立刻转身就是一拳，被剑华躲开了。

　　“白剑华！你这个孬种！！——”他怒骂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么？青玉还在那个包袱里，万一她又像上次一样，遇见一帮妖怪，你要怎么办？？！”

　　“青玉现在现了原型，一般人不会对一块砚台怎么样。等案子结束，她就会回来了。”

　　“你——你你你——”钟小哇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胃疼，“你就那么相信那个衙役的话？你——你还真是个神仙啊，你根本不知道人事啊！！”

　　“我只知道，你刚才要是动了手，就不止是青玉被他们带走了。”剑华的口气突然严厉，“钟兄弟，你才真的不知人事。”

　　钟小哇直接气得翻白眼，突然他眼神一动，喜上眉梢道：“哎！——你不是会法术么？快使用你们那个独门绝学‘穿墙之术’，到官府里去把东西偷出来，我们再一走了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剑华道：“穿墙之术什么的，不过是江湖术士编来唬弄人的，道家休的是身轻体健、延年益寿，不是这种心术不正的东西——钟兄弟我累了，早些睡吧，明天早上再去官府理论。”

　　小哇抢先一步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瞪着眼睛斥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凭什么让给你？——你就睡在椅子上！”说着，裹起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

　　剑华无奈地摇摇头，席地而坐，准备打坐到天亮。

　　子时刚过，那个恶魔之声准时响起：

　　“……那个男人，三日之内必然暴毙。”

　　白剑华心中猛地揪起，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大叫出声，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在梦里拳打脚踢的钟小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然而第二天，青玉并没有回来，那个满脸正气的衙役带了一大帮人堵住门口。

　　“你们两个！——”他气势汹汹指着白剑华和钟小哇，“那个夜盗供出你们是他的同伙，还搜出了重要的证物！”

　　钟小哇还没睡醒，傻笑着：“……哈？”

　　“给我拿下这两个大盗！！”那衙役一挥手，立刻冲上来一帮人将二人手脚紧紧抓住。

　　“你们——喂！”钟小哇彻底给吓醒了，向剑华求助，“你想想办法啊！”

　　白剑华不动声色任人将自己捆起来，小声道：“少安毋躁。”

　　“冤枉啊！官府乱抓好人啊！！”钟小哇哪里懂得少安毋躁，大叫起来。

　　“钟兄弟！——”拉扯之间，剑华靠近钟小哇，急道：“你还记得那个相士给青玉算的卦么？”

　　钟小哇眼神一转。

　　牢狱之灾。

　　他垂头丧气地被押出门，叹道：“早知道就让他给我也算一卦，估计也是个牢狱之灾。”

　　白剑华走在他身边，不动生色道：“时机一到，灾祸自消。”

　　“只有你信这种鬼话！！”——钟小哇的眼神恨不得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