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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凶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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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小青玉……青青……小玉……小玉儿……”
钟小哇围在青玉身边,像一只大青蛙左蹦右跳,口中变换着越来越肉麻的称呼;后者眼观鼻、鼻观心,铁了心不看他一眼。
白剑华见青玉起初面无表情,然后渐渐不耐烦,最后终于忍不住露出明显的厌恶表情,心里觉得有趣,便不阻止,只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
钟小哇丢了一块桂花糕在口中,把剩下的最后一块在青玉眼前晃来晃去,笑道:“洁洁真是心灵手巧,这每一样都这么好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青玉用最凶狠的眼光瞪了他一眼,甩过头走得更快了。
“哈!我忘了,某人不能吃!那真是太可惜了,啧啧啧,可惜可惜!”钟小哇见她生气的样子,笑得跟捡到宝一样,把手上最后那块桂花糕慢慢塞进张的很大的嘴里。
白剑华递上自己的那个小包裹:“钟兄弟,若是不够,这里还有。”顿了顿,又说:“青玉跟我们在一起,自然会有些避讳,你不要一直戏弄于她。”
钟小哇别过脸翻了个白眼,恨恨抢过那个小包裹,嘴里偷偷骂道:“死歪道,假正经……”
只见青玉突然折了回来问:“道长,前方有一个岔路口,我们要往那里走?”
剑华向前看去,只见两条完全一样的道路,直直地插向远处的野地,不知通往何处。
他一时间居然迷茫:……要往哪里走?
下凡这许多日内,遇见咆哮怪,群芳冠三妖,包括不久之前的玉柱精,锁妖塔中妖物的实力,已经可见一斑。八十一只至奸至恶的妖怪,要全部收服,谈何容易?而天地之大,无边无际,又要去哪里寻找他们的踪影?
见青玉和钟小哇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白剑华竟紧张地嗓子发干。
突然,耳边冷不丁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他们的性命,在你手中。”
“谁?”剑华心下一惊。
钟小哇瞪大两只眼:“你在跟我说话么?”
“向左向右,在你手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随后蓦地没了声响。
“你们听见有人说话没有?”白剑华紧张地问。
“白剑华,你又中邪了吧??”钟小哇一脸头痛的表情。
青玉只道他是中了暑气,走上来柔声道:“白道长,随便选一条路吧,等见到人家,也好让你们休息一下。”
白剑华茫然地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两条路,半晌,抬起手指向其中一边:“就……就这里吧。”
“切!婆婆妈妈,这种事情还要想半天!”钟小哇翻了个白眼,轻快地走了上去。
青玉不明白剑华为何怔怔出神,又柔声催促道:“白道长,莫想太多了,天色已晚,我们快些走得好。”
“哦……哦……”白剑华见小哇已经越走越远,这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双脚刚刚踏上那条路,就听见方才的声音再一次阴阳怪气响起:“……那个男人,五日内必然暴毙。”
“——谁?!!”白剑华怒不可遏,哗地抽出九风,朝四下空无一人的原野怒目而视。
钟小哇目瞪口呆,赶紧凑到同样目瞪口呆的青玉身边,悄悄说:“他一定又中邪了,你快帮他治治……快去快去……”
白剑华跳上另一条道路,闭上眼凝神谛听,那个声音却没有再次响起,耳边只有风刮过的声音。
他默默走回原来那条路,冷冷道:“大概是我听错了,我们继续走吧。”言罢,自己先大步流星走在了最前面。
青玉和小哇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地跟在后面。
日渐西沉,钟小哇只见四周一片荒草,毫无人迹,不禁拉下一张苦脸:“才睡了没两天软床,又要在硌死人的野地里打滚,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还说什么毕生愿望是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原来也是贪图享乐。”青玉逮到机会奚落他,绝不放过。
钟小哇一丝愠色也没有,反而笑道:“不过在这荒郊野地里,倘若见到美丽的狐仙啊、女鬼啊,倒是额外的福气,你说是不是?”
他有意把“美丽”二字说得特别重,青玉听出他的言外之音,冷笑一声,向前一指:“谁说没有人——那里不就来了一个?”
只见远处还真来了一个人,看样子是个老儒生,天色渐昏,他一个人走在渺无人迹的原野中,居然不慌不忙,一派闲庭信步的淡然。
钟小哇愣愣地看着那个人,脱口而出:“是不是个妖怪!”
青玉忍无可忍地叹了一口气。
白剑华走在前面,早也见到这个人,虽然心下生疑,但对方并无妖气,便走上前作了一揖:“老先生,这么晚了,你为何独自在野外行走”
那老先生呵呵一笑,道:“道长看不见我手里拿的东西么?”
白剑华仔细一看,原来这老先生手里拿着一根白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专卜凶卦。
“我四海为家,卜卦为生,又怎么会在意寸土安生之地,半片遮雨之瓦呢?”那相士微微笑道。
跟上来的钟小哇偷偷笑道:“原来是个算命的,白道士倒是遇见同行了。”
剑华见那四个字笔法流畅,如行云流水自上而下,心下一动,恭恭敬敬道:“晚辈见过老相士,此地荒无人烟,相士要多加小心。”
那相士笑道:“道长不必多虑,祸福自由天定,我替人占卜凶卦,预测祸事,早将生死二字看透了。”
白剑华点点头,也说道:“夜黑路崎,终是行走不便,老相士趁夜赶路,可是有什么要事?”
那相士苦笑着摇头:“我之前在那一处城池摆摊卜卦,谁知那蛮夷之地民风不教,不仅不听我的劝告,反而动粗撒野,老朽这才不得已逃了出来,在此遇见道长等人,真是见笑——呵呵!呵呵!”
钟小哇见二人就着各种玄乎玄乎的东西相谈甚欢,忍无可忍地走上去打叉:“老伯,你不要怪我多嘴,你这个——‘专卜凶卦’,说得不对别人自然不会感谢你,说的对了只怕人更要打你,还想要赚钱啊?——你改个‘专卜吉卦’,保证就财源滚滚啦!”
那相士却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喜庆吉利之事,只要坐享其成便可,唯有那突遭不测的祸事,若是提前知晓,就算不能阻止其发生,至少也可以早做准备。世人不喜我的凶卦,实在是愚昧无知啊!”
钟小哇舌头打结,只好悻悻道:“你这么说也没错……反正也不是我赚不到钱。”
那相士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剑华三人,突然道:“今日在此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不如就让老朽给你们算上一卦,如何?”
“哎哎哎——不用了!”钟小哇吓得连连摇头,一手指向默不作声的白剑华,笑得脸都扭曲了:“卜卦算命什么的,你跟这位说吧,他是行家!”说着扭头就跑,嘴里还埋怨:“要是给你说出个血光之灾什么的,我还睡不睡了……”
那相士微笑着看向白剑华,剑华只是不出声,那相士哈哈一笑,道:“这位道长的修行如此深厚,你的吉凶祸福,老朽又怎么敢班门弄斧呢?”
于是他转向青玉,笑道:“姑娘,让我为你算上一卦吧。”
“我?”青玉一怔,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最没关系的一个,没想到也会被点名。
白剑华不动声色道:“青玉,你就给他算吧。”
青玉为妖类,和人间并无瓜葛,料这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青玉听剑华如此说,只好默不作声,让那相士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看,直看得脸颊发烫。
“这位姑娘,不要怪老朽多嘴,你近日命犯‘官’字,将有牢狱之灾啊。”那相士看了半晌,微微笑道。
青玉顿时哑口无言。
钟小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剑华轻轻皱了皱眉头。
那老相士呵呵一笑:“老朽学识浅薄,预测也许不准,诸位只须牢记,祸兮福兮之所倚,福兮祸兮之所伏,灾祸只是一时的背运,时机一到,自然就会化解了。”
他的眼光撇过众人,在小哇脸上淡淡停留了一下,笑道:“这位小哥,你今日不听老朽的话,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言罢,他向剑华等人点了点头,悠然走进了他们身后的浓浓夜色,不一会儿,那道身影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钟小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这才突然跳起来怒骂:“老神棍!!——白剑华,我终于见到比你还要叫人受不了的人了!果然满口胡言乱语的人都叫人讨厌!——谁、谁要再见到你啊!晦气!!”
青玉抿着嘴唇,轻声笑道:“他还说我会吃官司呢。”
“是啊!连你这千年老妖都能吃官司,我倒想看看是哪位神仙能办你的案子!!”钟小哇光顾着说得爽快,全没注意青玉的脸色又是一变。
白剑华淡淡道:“青玉,你化了原形吧。”
青玉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白道长?”
钟小哇也瞪大双眼:“你不会相信了吧?——你自己不也是个算命的,要不要给她也算一卦?”
“宁可信其有。”白剑华依旧面无表情。
青玉见他态度坚持,纵然委屈,还是乖乖化回一方古砚。
钟小哇第一次见青玉化形,目瞪口呆之余,见白剑华平静地将砚台塞进那个狭小的包袱,忍不住愤愤道:“——你不觉得欺负青玉的人根本是你?!”
白剑华面不改色:“我是不想她招惹太多的是非。”
钟小哇气得说不出话来,将驱魔剑一甩,倒在草丛里开始努力呼呼大睡。
白剑华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脑中只是久久盘旋着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预言声:
那个男人,五日内必然暴毙。
他看一眼在睡梦中咬牙切齿的钟小哇,心中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