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演绎法》晓妆新

21、苏格兰的美好

　　业火，镣铐，惨叫。

　　苏格兰被钉在十字架上，七窍流血、一剑穿心。

　　云雾飘飘渺渺，寂寥的空间里一种浓稠的银白色液体缓缓流淌。身体仿佛是一片轻飘飘的虚无，暝暝之中的梵语无穷尽地低低呢喃，说依稀听闻得"前行"二字。于是便迈步，顺着水流前行。

　　好单调。
　　思绪刚触及此，便听得一阵悠悠扬扬的吉他声，还有那熟悉的国泰民安的声音。是零，是，zero。
　　低头，水中果是他清癯的背影，脚边安静地伏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夕阳欲落，黄昏静好。
　　我想开口与他相和，却无法出声；想再抚一抚贝斯，然而连形体也没有。一团雾停下了脚步。
　　于是画面又模糊了，消失了，与停下的步伐一起。

　　我还想再看一眼他，慌乱凌碎地加速，但他终也不再浮现。水中是另一幅画面

　　是伊达班长。他笑着，有点局促，却又阳刚爽朗。一封婚礼请柬向我递出，新人的名字上写着他和娜塔莉·来间。
　　雾气飘向水面。眨眼间升腾起大片蒸气，水瞬间荡起层层涟漪，搅碎了一溪的美好。
　　被烫伤的感觉令我猛地缩回，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业障加身，早已不配触碰世间美好。

　　前面的道路开始陡峭，然而银白色的水流却无视物理法则，顺着山流拾级而上。我不确定这对于这种神奇的物质来说是否合理，便视而不见地继续前行。

　　接下来出现的是我，我和zero都在公安工作，组织已经覆灭，治安良好，工作很轻松，早早便下班去了。
　　去超市采购，打电话邀请萩原松田、班长和来间小姐。聚餐过后，与zero一起收拾房间，然后互道晚安。

　　真美好。水面闪了闪黯淡下去，恰到好处的回味。

　　漫长的黑夜过渡。画面又转向松田，他蹲在一堆零件前面，向身侧伸出手。萩原早已从工具箱中抽出合适的那把，顺势就递给他。

　　视角便顺着两个人交汇的指尖转移到萩原身上。从幼年、少年、青年、壮年到老年，容颜逐渐逝去，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改变。最后满头华发的他闭上眼，松田的虚影抱着他，一起沉睡过去。

　　定格。

　　很美好，又无可企及。镜中花摘不下，水中月捞不着。我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镜面破碎，玻璃碎片散落、刺伤了花；水面波澜，层层涟漪回荡、染浊了月。
　　属于诸伏景光的美好消失了，镜花水月。碎裂的镜框后、水底的淤泥中，才是归宿

　　银色的水湾凝聚出丝丝黑雾，氤氲了一半的画面。那是，苏格兰。
　　背叛了光明的hiro、名为苏格兰，一个人孤独又凄凉地死去，背负着自己犯下以及从降谷零手中揽过的罪名。

　　憎恶幼驯染背叛的降谷零并不澄清。他在清晰明亮的一侧受万人景仰，小麦色的双手纤尘不染
　　鲜花簇拥，锦缎留名。

　　“真卑鄙啊，hiro。”
　　错愕地回头张望，一眼便扎入那汪溺人的紫灰色水波。他恍若并未看见我，大步走到水潭边蹲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没入银色搅碎那一池平滑的水面。

　　“自己痛痛快快地一死了之躲去三途川，却把我一个人留下承受着你揽下罪名的愧疚和亲手杀了你的痛苦，还因为你那该死的良苦用心全都是为我考虑，不能为你澄清也不能去找你。”

　　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凝视着，是幻想吗？Zero，你还肯到我梦里来吗？你真的还会再叫我“hiro”吗？

　　“我是苏格兰。”
　　请勿，请勿留恋。我不想称颂自己所做的事，所以请勿留恋，请抛弃恶浊吧。

　　小麦色的指尖轻抚水面，苏格兰胸口的血便止了流淌，血肉再生、神采重现。高台上的降谷零撤去虚伪的笑容，脚步轻快地一步步走下歌功颂德的神坛，踏过脆弱的纸般的鲜花化为灰烬

　　“zero……”
　　“嘘”

　　Zero冰凉的手指不可思议地覆上唇瓣，我闭上眼。身下冰冷粘稠的触感明明白白的诉说着，这便是苏格兰葬身的小巷
　　愕然惊觉。耳边的嘈杂褪去，我睁开眼，正对上他盈盈含笑的双眸。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