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成了编外神仙》晓二十

8、第 8 章

　　四周寂静无声。

　　太阳挂在西方，万里无云，却泛着红，火烧云一般的红。天，看起来非常非常低，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碰到。

　　这是一条大街。

　　街上的小摊子凌乱、破损；商铺门、住宅门大开，屋里家什东一件西一件，毫无秩序。

　　路是开裂的。大的一指深，从西边来到东边去；小的隐隐约约，杂乱无章。火一样的温度从地上传来，从脚下窜上大脑，滚烫炙热，就像身在火炉。

　　汗水像沸腾的水珠，带着温度往外冒，瞬间汗湿衣背，却一点不见凉爽，反而更是闷热。

　　夏棋一身江湖儿女打扮，浑身汗湿，极度不舒服。过高的温度，让她的脸开始发痒。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瞧见水一类的东西。

　　不正常。天气也好，土地也好，铺子也好，住所也好，连房屋后唯一的一棵大树也发黄枯败。夏棋拧拧衣角，汗水啪嗒、啪嗒一滴一滴往下掉，刚挨地就蒸发了。

　　裂缝在闭合，摊子在移位，大门在合拢。

　　不安突现。

　　“云云，我们要找的神仙在哪儿？”焦躁爬上来，夏棋的语气里不免带了些急切。

　　紫云绫指指前方，再指指北方。

　　夏棋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过去，拐过一转角，立即就看见了一女子。女子身穿狐裘，发如瀑布，水圈环绕，背对夏棋而坐。

　　夏棋靠近她，一步一步。忽然，柔和的白光从女子身上散开。

　　气温在变低，房屋在变新，树叶在变绿。

　　时间……在倒流！

　　“紫云绫！”夏棋使出紫云绫，阻断女子的动作。水圈断开，平空失了踪迹。

　　女子转过头来，明艳大气的五官一清二楚。流畅的脸型、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眼尾、饱满的额头，无一不在说明她是一个大美人。唯二可惜，面无血色，眼无神采。

　　舒渔，弥弥仙君，主管水中生命。神明介绍跳进脑海，足够显眼的长相让夏棋一眼就记住了她。

　　舒渔并未理会夏棋，只是看了一下夏棋又转回头，再度施展开法术。新的水圈展现，围着舒渔，在空中流动。

　　哗哗哗——

　　夏棋又一次使出紫云绫。水圈被割成三段。舒渔猛地转头，眼里有挣扎、有悲痛：“你别逼我，我不想伤你，别逼我。”说着，又要施法倒流时间。

　　夏棋没有动作，舒渔让她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可舒渔是神仙，与人不能相提并论。

　　噗咚——水和紫云绫相撞。舒渔中止施法，离开原先的位置站在夏棋的右斜方。紫云绫回到夏棋身边。

　　是紫云绫主动出击。

　　为什么？夏棋心里不解，明明上个世界紫云绫并没有这样的做派，虽说它不是攻击舒渔，而是打断她的施法。

　　时间倒流，是很严重的事吗？

　　树叶变绿了一些，裂缝变小了一些，气温变低了一些，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说过，不要逼我，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舒渔的语气又软下来：“不要逼我，好不好？”

　　夏棋，抓她。紫云绫无声催促。

　　看来，紫云绫主动出击的时候并不多。所以，时间倒流究竟会造成什么危害，让紫云绫这么躁动？

　　“围！”夏棋驱动紫云绫。紫云绫登时破空而出，从八方向中间聚合，试图围住舒渔。

　　舒渔一跃，从上空跳出包围圈，落在一男子身旁。

　　这时，夏棋才注意到，除了她、紫云绫和舒渔，在场的还有第三者。

　　舒渔将男子小心地送出打斗圈，小心地放置好，再用仙术小心地保护好他的身体，一举一动皆是深情。

　　又是为爱伤害人类的戏码？男子一动不动，却被保护得极好，想想进入这个世界后的所见所感——高温、干裂、枯败以及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的第三个人，夏棋扔掉最初的看法。如果舒渔真是为男子而倒流时间，那么，她有理由认为，舒渔是想抽取人类过去的生机，毕竟，甯北的事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那么，她非抓住舒渔不可。

　　叮咚，叮咚。水流声永远那么悦耳动听。它直冲夏棋而来。

　　“紫云绫。”紫云绫随声而动，冲舒渔而去。

　　呲——夏棋侧身避开水流。哗哗声响起，水流迅速连成一个圈，停在夏棋头顶。水的光影闪烁，泛着蓝的水罩倾泻而下，一瞬，就到了夏棋大腿处。

　　夏棋脚下一用力，仰倒身子，几乎紧挨着地面，飞速退出水罩内。她直起身，望向舒渔，不带任何情绪。

　　舒渔正在和紫云绫纠缠，紫云绫略占优势。奈何舒渔实在会躲，一次又一次险险避过紫云绫的围困。

　　“紫云绫，化线！”紫光闪过，数不清的细线隐匿在空中。“现！化牢！”

　　舒渔被围在紫云绫中，眼看就要被困住，她全身化作水，借着水的流动性，硬是从马上就要闭合的牢笼中脱困。

　　“你是半人半仙对不对？你没办法发挥紫云绫全部威力，你收回它，让我救叶白好不好？”

　　恳求？商量？威胁？痛苦？夏棋说不上来，她只觉得舒渔眼底的哀切有些刺眼，她问道：“叶白是谁？”

　　“叶白是我的丈夫，他因这儿的百姓而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比起回答夏棋，舒渔更像是自说自话，她不断地重复地说着“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当真又是一出“为爱”的戏码。夏棋不信神仙，更不信他们口中的话。她清楚，她必须抓住舒渔。

　　“紫云绫。”夏棋再次尝试用紫云绫困住舒渔。

　　歘。紫云绫顺利抱成一个圈。夏棋正要舒一口气，成功了——不，还没有。舒渔稳稳当当当站在圈外，冷眼看着夏棋：“我说了，我要救叶白。”

　　水枪袭来，仅半米远。夏棋瞳孔微缩，立时下腰，肩膀恰恰和水枪擦过。

　　夏棋闷哼，没管伤口，她站好身体——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舒渔。

　　燥热加倍，让人无端不耐烦。夏棋压下不舒服，忍着热气和痒得不行的脸颊，盘算着怎样才能百分百地抓住舒渔。她瞥见了男子。

　　男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躺着。夏棋有了主意。

　　“紫云绫。”夏棋轻唤紫云绫，默念法决。紫云绫随即一分为二，一半作绫冲向舒渔，一半化线探向男子。

　　“你在干什么！”舒渔急言，甩开紫云绫，慌慌张张以水做绳套住男子。一拽，将男子拉到她的身边。她细细打量着男子，从上到下审视一遍，终于放心：“幸好幸好。”

　　细线神不知鬼不觉显出身形，和另一半配合，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无一遗漏，形成一个放大版牢笼，将舒渔和男子围在里面。

　　紫云绫飞速紧缩，一圈小过一圈，眼见两人要被彻底困住。夏棋不自觉屏住呼吸，她感觉到了她体内的血液正在撞击血管，咚咚的，规律有节奏。

　　“杀。”不含戾气，却有之前没有的决心，舒渔音未落，一个接一个的水刃穿过牢笼缝隙朝夏棋砍过来。

　　撞击声消失了。夏棋全力避让水刃，左、右、抬腿，下、上、仰头，应接不暇。她又躲过一个水刃，紫云绫即将合成球，似乎都没注意到她身后一把水枪乍然出现，流星般划过，直指她的腹腔。

　　时间有刹那暂停。几乎同时，一女子闪现、紫云绫奔向夏棋、夏棋使出如意刀再转身伸出左手。

　　水枪头穿掌而过。它横过夏棋紧握的手掌，刺进女子腹腔。因着力，两人不住往舒渔方向退，鞋底摩擦，脚底灼热，热气升腾。紫云绫作结界，两人停下了。

　　女子做着拦挡的姿势。她很瘦，穿着麻质的衣裳，颜色发白，皱巴巴的。她未着粉黛，杏仁眼，柳叶眉，看着是又不太像的鹅蛋脸；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挽着，耳旁碎发因高温被浸湿而拢在一起。她大口喘着气。

　　夏棋用右手支着她。

　　啪——夏棋的手掌血沿着枪头往下流，与女子往外冒的腹部血汇于一处，连线珠似的往下掉。

　　如意刀回到夏棋成型不久的识海空境，安稳停着，看不出一丝使用过的痕迹。

　　嘶——拔不出来，夏棋将全身的力气集于手掌，使劲往外一拽，水枪纹丝未动，反倒是让锋刃更深半寸。骨头在作响，血流得更多，疼痛更甚。她稍稍松力，手掌肉卡着锋刃，抽开不能用力不能，丁点儿动不得。

　　“我要做什么？”隔着空气，舒渔透着疑惑的声音传过来，夏棋扭头看向她。

　　舒渔正四下观望，嘴里念念有词，不时瞧瞧双手，偶尔提提音量。夏棋得以听清她一直在念叨着“要做什么”。

　　“云云，你有没有办法把这把枪抽出来？或者，你有没有止血的办法？”夏棋身旁的女子已经有失血过多的症状，她担心她撑不住。

　　紫云绫摇摇绫尾，告诉夏棋它没有。

　　“我到底要做什么！”夏棋又将目光投向舒渔。痛苦攀上了舒渔的脸颊，有什么扩散开。

　　空间在扭曲，水枪霎时不成形。

　　噗通，三人一起跌落，进了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