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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因后果 ...

  •   可是如今,在四海八荒的神仙眼里,我有多仙风道骨,冥王尚阳就有多十恶不赦。

      亭台云云,素水粼粼。

      我猛地睁眼,随即就被站在矮墙下的阿荨吓了一跳。

      她总是穿着官服,一身银白或浅紫,再或米黄,成天跟在我后头跟个老婆子一样。

      我睡午觉,她要骂我;我吃饭,她要骂我;我离家出走了,她更要骂我。

      左右不过一句话:“殿下当顾天界礼仪!”

      我不服气,并且是十分的不服气。

      但她是老头子座下最得力的女仙,我就算是看她不顺眼,也要碍于老头子的面子,不敢拿她怎样。

      阿荨见我醒来,眼睛中闪过一丝亮光,缓缓说道:“殿下,雾司仙君下令,请您,到祠堂跪上三个时辰。”

      “……”

      “哦。”我含糊着应答一声,翻个身继续缓缓睡去。

      接下来我清楚的感觉到四肢失去着力,在一众宛如猪嚎的尖叫声中,被叶荨五花大绑捆成粽子,扔到祠堂的大理石地板上。

      四根立柱位于台前,两边是抄手云廊,中间放置菩提青莲,莲心是长明烛,规规矩矩摆在两边。

      这样的场景,我再熟悉不过。

      从前阿爹也总牵着我的手走在这里,告诉我每一朵莲花代表的是我家族上的每一位先者。

      那时的我还太小,只顾着抽咽着鼻子,把头摇成拨浪鼓。

      阿爹又会露出久违的笑容,摸摸我的头说:“等阿铃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我现在长大了,到也没觉着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每次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想起曾经年少的我,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会问每一个过路的人:“神是什么?”

      那些神仙只会敷衍着回答我:“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之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现在觉得总而不过是一句废话,也没多大放在心上。

      老头子不总是罚我,甚至可以说从没打过我,通常敷衍的训斥我几句,还是在天帝逼迫的情况下。

      我不喜欢天帝,虽然在外人面前我得叫他一声“叔父”,在他面前我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陛下”,他所布置的任务我也得恭恭敬敬完成。

      但我至今依然清楚的记得,他以锦鲤一族的性命逼老头子送我到瑶台读书的时候,眼里全是冷血,绝情。

      我把瑶台叫做专属于神仙的修理厂。

      因为在那个地方,半个时辰背不住长篇大论圣贤文章,会被罚不许吃饭,同夫子理论会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不服气时,会被关小黑屋直到服软。

      我自己想想,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我从始至终对天帝只有恨,没有亲情。

      可他是天帝呀,主宰世间睥睨天下,我一个小小的神仙,如何能斗得过他?

      于是我只能利用我手里仅有的资源做出无声的反抗。

      我是一个心计极深的神仙,只是在外人看来不知道而已。

      事实证明,我就算屠杀天帝手下的一个种族,也能做到天衣无缝,全身而退。

      我最擅长的一个计谋当属挑拨离间了。

      但是我做任何事情都忙不过我哥的火眼金睛。

      现在我被叶荨捆成粽子扔在这里,也是因为我哥的火眼金睛。

      祠堂内,老头子面不改色的冷淡,正身坐在太师椅上,衣袖上的神兽绣纹闪闪发亮,他抬眼略有趣味的打量着我,冷冷的开口:“你,可真行啊!”

      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我回想起这件事情的起因。

      昆仑以东三百里有两个上古神翼,前多以农桑根植为业,谓之央,后多跋扈争强,谓之羌。

      央国坐落于韶山东侧,以央之夫人为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羌朝坐落于阴山西侧,以户赭大王为主,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两山相对,中间相隔一条洛川,阴阳相交,两界各司其业,互不相犯。

      整好,这时候我手下有个爱穿红着绿的月老嘉与仙君,最喜杜康君酿做的琼浆玉露。

      芒种前一日,我赠了他两坛琼浆玉露,约他在桃月树下不醉不归。

      嘉与也算爽快,来赴约的时候随身携带了些下酒小菜,一饮一酌间,他仿佛露了醉相,我便含糊的告诉他:“听闻阴界启事,那央国晃养牛犊以耕之,户赭使族内左右略为斩杀,央之夫人忍其暴行已久,持耕桑之具,乘木筏渡江犯之,于是两族在洛川大打出手,生灵涂炭,陛下烦恼以久。”

      “仙君不如先去治他一治,以平了两族动乱,陛下还不知赏仙君多少呢。”

      “羌朝施以暴虐,央国是施于人道,”嘉与摇了摇酒壶,抿了抿嘴,最终红着脸笑了:“嗯~可是……可是我美…美不过央之夫人,亦打不过户赭大王。”

      “身为神,首先要做的是什么?”我一拍他的肩膀,十分肯定的问他。

      “要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嘉与抬起头。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我噗嗤一声,顿时一挑眉毛,挤了堪为真诚的笑。

      “平动乱,赢赏钱!”

      于是嘉与一袭暗红锦缎,墨绿环佩随风摇曳,在众仙家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跌跌撞撞,出了南天门接来一朵祥云,径直去了洛川。

      过了几天,嘉与总是颠簸着脚走在去往姻缘殿的路上,每日鬼鬼祟祟。

      我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他问道:“嘉与仙君,这是?”

      嘉与扶着雕龙画凤的神柱歪向一边,满眼尽是委屈跟我说:“老大,听那些神仙说我在南天门外睡了一夜,醒来竟不知这罐骨疼的厉害,似牛顶了般。”

      我差点没憋住笑。

      总不能告诉他,他去洛川一袭红衣被牛顶了。

      于是我笑笑差人赏了他两张传送符,让他两日内不必用脚走到姻缘殿。

      可这件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央之夫人养的牛犊撞了嘉与后,发疯的越过洛川闯到羌朝的地盘,被户赭大王饮血吃肉了 。

      于是两朝神翼大战一触而发。

      央国架了炮火楼房在洛川边,羌朝在边界部署防线,二者屯兵好似要爆发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也有望两川和平之士,将此事呈报仙州府,仙州府的老大赤吉仙君上书一封,奏上了六虚殿。

      六虚的老大是我。

      六界的人都知道,六界设有管属辖区,且六个管属辖区分别由六虚殿总管。

      出了两朝争夺的大事,自然要一封奏折,奏上六虚。

      本来这事情应当上报天庭,但是在六界众神仙眼里,这六虚似乎更为管用。

      没办法,事情出在我管辖的地盘上。

      我只能招诸神于六虚大殿议事。

      我将奏报的章节分为六份让身边的士官传给各位神仙,庄严而肃穆的开口道:“诸位神卿,何议?”

      战神颜尉是武神之首,此刻白金铠甲,头戴赤金三溪冠,双眉剑目率先答道:“竖子小儿也敢犯上天庭,依我看,应当支兵讨伐才对。”

      颜尉的死对头妖王,一身紫锦,手中折扇一上一下落在掌心,眼睛里带着妖娆冶志,慢悠悠的开口:“贸然出兵,岂不是莽夫所为?”

      “你……”

      “记事上表,两族动乱就是出兵,怕是也难平人心,不如先捉了始作俑者,方能正本清源。”魔君吾玉清冷淡定的声音在右神柱旁响起。

      我不免的心中一滞。

      众仙亦然唏嘘一声,不再答话。

      妖王鬼魅的笑了:“吾兄真是说笑了,如今谁人不知,此事乃是嘉与仙君所为,可那嘉与仙君的身世,在座的哪一位不是心知肚明?”

      嘉与的身世确实不同寻常。

      嘉与乃是阎王第五子,冥王尚阳的亲弟弟。

      如今,冥王与天帝水火不容。

      数月前,八卦台的神仙说冥王尚阳爱好杀人,成了习性,手段及其凶残,天帝陛下为此在忘川头布下天罗地网,势必要将冥王捉拿归案……

      两者约在修罗场见面。

      冥王一席赤金玄衣,头顶赤珠琉璃冠,少年的肆意,手执弑神剑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天帝一席赤金素衣,头戴白玉冠,一副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概,一声令下,十万天兵天将,从忘川头直杀到忘川尾。

      刹那时,电闪雷鸣,刀光剑影,烽火连天。

      最终天界大败而归,在历史上留下了耻辱的一笔。

      因此,九重天上的神仙们,对此事绝口不提,发誓总有一日要血洗,今日的耻辱。

      但这又谈何容易?

      譬如此刻,连一个犯了罪的冥府小公子都无可奈何,更别说还要信誓旦旦打着“肃清六界”的幌子上赶着讨伐冥王尚阳。

      有些东西还没出发,就注定了是败局。

      九重天的神仙们不要命,但并不包括我。

      六界的生灵,个个知道我这个身负世间生灵命格的倒霉蛋,没有轮回。

      我特别惜命,因为只有一次。

      所以当大家都充满着冲锋陷阵的时候,我爬在司云阁的矮墙上吃橘子,睡大觉,这在天帝眼里是绝不能容忍的。

      天帝定然是黑着脸,将老头子招到缥缈仙境指着老头子的鼻子骂:“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妹妹,仙风道骨,傲气凌人,就是在天界水深火热之时,偏安一隅,毫不作为。”

      老头子又会抿抿嘴,低着头认错:“臣知错!”

      以天帝的脾气定然是蹬鼻子上脸,趾高气扬的喋喋不休,最后,召来雷公电母罚上几道霹雳天雷。

      等老头子回到家,族中长老赶鸭子上架拥挤在司云阁的正厅,喋喋不休的逼迫老头子对我做出惩罚。

      这一回我没去帮着讨伐冥王尚阳,族中长老聚集在普陀岭商议如何让我认罪认的心服口服,然后好拿着我的把柄同天帝邀功。

      众人商议之下,推出了大长老。

      大长老一扶青须,身着暗青色官服,架着一朵祥云来到司云阁,亲自劝说老头子。

      老头子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一直没有说话,一字一句认真的听着大长老的训斥。

      只见那大长老眉飞色舞,张口闭口,“家门不幸”,谈吐间满是迂腐古板。

      我全程躲在门外的柱子旁,看得出老头子眼中全是勉强。

      最后老头子说:“弟子受教了,弟子受教了”,恭恭敬敬略有些敷衍的把大长老送出四云阁的大门外。

      我立即捏了个诀,爬在矮墙上。

      再然后我就被叶荨五花大绑扔在祠堂的大理石地板上了。

      “老头子,你不是人!”我满眼愤愤的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子骂道。

      老头子挑了挑眉,月白袖口微微晃动,一只看起来很是清冽的手从案上端了杯清茶,似笑非笑的饮了一口,站起身,板着脸同我说:“几万岁的神仙了,你也应当长大了。”

      每回他让叶荨把我五花大绑,请到祠堂总要说上这么一句话,久而久之,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的玩着自己的裙子。

      他弯身把我扶正,柔声问我:“你是故意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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