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异世界从渡灵人开始》文檀

55、布伦瑞克王室的秘密

　　【奥菲莉亚，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艾拉向着虚无发出呼唤，不知能否得到回响。但她明白，如果奥菲莉亚知晓她的长眠将无法挽救联邦，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或许唤醒她这一刻是残忍的，但为了抵达奥菲莉亚的心之所愿，艾拉愿意尝试任何方式。

　　这也是她的愿望。
　　毕竟她现在才是众人的主神啊，总得履行职责不是吗？

　　幻境中的时间流仿佛凝滞了一瞬。

　　首先抵达花园的是一阵无源之风，它轻柔拂过奥菲莉亚的金发，将她怀中那颗水晶球的全貌显露无遗，这阵风成了第一个打扰她沉眠的访客。与此同时圣大教堂内，正在接受授勋的冒险者小队似乎心有所感，荣誉带来的喜悦瞬间消散，他们开始四处张望，寻找那个被他们遗忘在记忆角落的重要之人。

　　幻境中的“艾拉”脸上带着懵懂的神情，不由自主地走向花园。她不理解为何这里会有一位贵族少女在沉睡，但某种直觉在她心中低语，这个女孩她或许曾经见过。

　　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呢？
　　为什么……

　　念头落下的霎时，“轰”地一声，奥菲莉亚的幻境再次剧烈波动，跌坐在走廊里的艾拉意识开始模糊，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奋力抵抗亵渎育母幻境的侵蚀，反而主动放松了心神，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吸纳。

　　下一刻，她的意识跨越了虚实界限，与花园中的“艾拉”完美融合。

　　艾拉感受着那阵缓缓的微风，情不自禁地笑了。

　　亵渎育母的幻境规则很简单，首先是爱欲，其次是内心最强烈、最本质的渴望。在这之前，她以外神的位格强行抗拒，还有香气对行动与能力的限制，莎拉苏确实无法将她拉入幻境，但她也没办法动用自身的权柄。但当她不再抵抗，转而主动拥抱内心最炽烈的渴望，便触发了规则，使她成功降临于此，暂时恢复了动用自身权柄的可能。

　　而她现在最强烈的渴望，就是唤醒沉眠中的奥菲莉亚。

　　艾拉想着，走近了奥菲莉亚以及那尊托尔冯德的神像。

　　她向虚空的询问是否传达到了蒸汽与秩序之神耳中？艾拉不得而知。但现在，她才是奥菲莉亚需要回应呼唤的主神。

　　艾拉轻轻触碰了奥菲莉亚的发丝，将手放置在了托尔冯德的神像前，随着灵魂知者权柄的渗入，那尊充满着秩序之力的神像却猛然有了裂痕。

　　这无需她动用任何力量，而是正神和外神权柄不平衡所导致的裂痕。
　　哪怕是幻境，正神的神像也不容亵渎。

　　那颗水晶球也逐渐碎裂，这样的变化终于唤醒了沉眠中的奥菲莉亚，她茫然地睁眼，看向了手中被风吹走的碎片，紧接着抬头看见了碎裂的正神雕像，那张神性的面容里掺杂着痛苦以及无尽的迷惘，神像里显现的正是奥菲莉亚内心的痛苦。

　　与此同时，整个幻境开始地动山摇，街道上幸福洋溢的笑容被惊恐取代，人们仓皇奔逃，带着亵渎低语的蛇虫鼠蚁再次从角落涌出，爬满了瓦肯堡的街道。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现实。

　　艾拉将一只手放在颈上，触碰灵魂层面的弯月五芒星阵，另一只手则坚定地伸向奥菲莉亚。

　　“我的朋友，奥菲莉亚，跟我回去吧，真正的联邦还在等待着你。”

　　奥菲莉亚沉浸在美梦破碎的茫然与痛楚中，但在指尖触及艾拉掌心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流淌过来。它不同于正神的秩序之力，而是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宁静与安稳，瞬间抚平了她翻腾的心绪。

　　“你……是艾拉。”
　　“是我。”

　　……

　　年仅八岁的伊丽莎白端坐在长长的餐桌旁，稚嫩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餐桌末位，她的姑姑索菲亚·布伦瑞克身上。

　　整个贵族圈子，无人不知索菲亚的放浪形骸，连孩童们也不例外。

　　索菲亚慵懒地靠着椅背，用染着丹蔻的指尖轻托下颌，笑意盈盈地望向首座的国王，目光中的爱慕毫不掩饰。

　　“我亲爱的哥哥，您近来过于勤勉了。明日便是出猎之日，我将陪您同往，听说……”

　　她话音未落，亨利九世已发出洪亮的笑声，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当然可以，我的索菲亚。”

　　昨晚无意中窥见的龌龊场景瞬间灼痛了伊丽莎白的记忆，怒火在她胸中翻腾。

　　她猛地站起，大声喊道：“父王，母后病着，您应当去陪伴她。”

　　“殿下！”伊丽莎白的奶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紧紧抱住她。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人早已洞悉宫闱秽乱，更深知亨利九世暴戾无常的脾性。对亨利九世而言，无论是索菲亚还是其他情妇，都不过是征服的短暂对象。小公主与王后只需忍耐，风波自会平息，不必引火烧身。
　　更何况再过一月，上议院便将正式支持伊丽莎白成为王储。只需再忍耐片刻，一切都会好起来。

　　年幼的阿尔伯特被这场景吓得嚎啕大哭，被另一位奶妈匆忙抱离。

　　晚宴愉快的气氛被打破了，亨利九世面色阴沉，看向了伊丽莎白，“还不快把她带下去，关一个月的禁闭！奶妈，好好管教她。既然她觉得那个女人需要照顾，那就由她照顾好了。”

　　伊丽莎白倔强地昂着头，无法接受近日目睹的一切，更无法忍受父王此刻的卑劣嘴脸。

　　奶妈却死死捂住她的嘴，即便手心被咬出深深牙印也从未松开。

　　回到寝宫后，伊丽莎白愤恨地从奶妈怀里挣脱，刚想开口质问，却看到了奶妈藏起了留有血痕的手。

　　这一刻，愤怒和后悔交织在她的心中，“对不起奶妈……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父王会那样对母后呢？”

　　“我的殿下……”奶妈皱起眉毛，走向前去对她轻叹道，“好孩子，等你抵达权力的终点，一切你不愿看见的事物自然会有人为你解决。现在，我们该祈祷了，祈祷主神能够看见您的苦难。”

　　伊丽莎白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在巨大的冲击下，她不禁回忆起往昔幸福的片段。

　　自她降生起，父王对她们母女宠爱有加，为何这一切会轻易改变？是时间冲淡了爱吗？可她只会随着年岁增长比昨日更爱她的家人，乃至她的子民，为什么父王却截然相反？
　　是奶妈所说的权力吗？可母亲的血统不是最高贵的吗？

　　父王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
　　母亲拥有巫术师血脉啊……

　　年仅八岁的伊丽莎白无法理解成人世界的肮脏算计，更无法理解这样的欲望，她只是沉默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用那双稚嫩的手做出最虔诚的祈祷姿势。

　　“主神啊主神，您愿意窥见我的痛苦，愿意在此刻为我指引方向吗？我从不祈求神迹为我解决任何事物，因为我的母亲告诉我，有些事是我必须承受历经的，所以主神啊，您愿意为我指引方向吗？”

　　奶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掩面低泣，上前紧紧抱住她，“殿下……您会成为布伦瑞克王室最骄傲的女王，托尔冯德会为您指引方向的。”

　　“托尔冯德……？”伊丽莎白在这一刻感到了犹疑，她所信奉的主神是托尔冯德吗？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那一瞬的动摇，并未立即击碎她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她只是对奶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示意对方不必过度担忧。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她。

　　在夜晚降临时，索菲亚的马车已经离开了王宫。奥菲莉亚听见了门外的窃窃私语，奶妈早就陷入了安眠，在无比镇定的情绪推动下，她只是想听一听门外的动静，以及找机会去看看生病的母后。
　　想必和她亲眼窥见父王和姑姑媾和的母后一定非常痛苦，阿尔伯特还未长大，上议会的家伙不是建议父王封她为王储吗？她必须立刻坚强起来。

　　伊丽莎白想着，悄然推开了门。

　　门外是鬼鬼祟祟的威灵顿子爵，她讨厌这个翘胡子的男人，看起来风流浪荡和索菲亚一个德行！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懒得再看一眼，毕竟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总会在不同时刻出入王宫和父王商议国事，但现在……她想起来自己的祷告，决定再知道些什么。

　　从现在开始她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主神啊主神，请您作为见证，伊丽莎白是不会被这一切打倒的。”

　　伊丽莎白小声地说完，连忙跟上去鬼鬼祟祟的威灵顿子爵，以及那个宫廷御医。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她踏出寝宫的那一刻，感觉呼吸都在变慢，动作变得僵硬迟缓，就好像生病了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不是她该做的事情，甚至不该被她知晓。

　　伊丽莎白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继续跟踪，奇怪的是，无论她的动作多么迟缓笨拙，前方的两人却仿佛毫无察觉。

　　最终，她窥见威灵顿子爵将一小包看不清内容的粉末，塞进了宫廷御医手中。

　　“你托我找的这东西费了好大的力气，拿去吧。”威灵顿子爵摸着自己的胡子道。

　　宫廷御医倒是很上道地说：“放心吧阁下，我会向国王阐明您的功劳，相信您的爵位也会在狩猎结束后更近一层。”

　　“哈哈哈……这是哪里话。”威灵顿子爵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总之，我们无需多做手脚。上议院那些老家伙推举伊丽莎白当王储，真是步好棋……毕竟她身上流着巫术师的血。待到将来她无力治理好联邦，我们便可顺水推舟，将罪责归咎于女人的无能，或是巫术师血脉带来的诅咒，岂不皆大欢喜？”

　　“谁说不是呢。”宫廷御医也露出了会心的笑。

　　很快，宫廷御医将那包粉末一半放进了今晚的药剂里，确保在狩猎前不会得到王后的死讯。毕竟这是国王吩咐他们做的，他们只需要完成就好了。

　　躲在门廊阴影后的伊丽莎白全身冰冷，愤怒吞噬了哭泣的冲动，阴影掩盖了她所有的神情。

　　威灵顿子爵得意洋洋地离去后，宫廷御医唤来一名无知的女仆，命她将毒药送至王后寝宫，自己则去往内室休息。

　　伊丽莎白突然出现，险些吓得女仆惊叫出声。

　　她立刻厉声低喝：“闭嘴！把药给我，我要亲自侍奉母后用药。”

　　年轻的女仆对背后的阴谋一无所知，面对公主殿下的命令，只能战战兢兢地将药盘递出。

　　伊丽莎白接过那碗致命的药剂，语气异常平静：“你退下吧。”

　　女仆如蒙大赦，迅速消失在走廊深处。

　　摇曳的油灯光晕，映照着伊丽莎白半明半暗的脸颊，她潜入宫廷御医的房间，取走了剩余的毒粉。

　　前往寝宫唤醒奶妈烹煮牛奶的路上，伊丽莎白感到行动愈发艰难，仿佛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在阻碍她接下来的行为，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奶妈煮好牛奶，关切地问：“殿下，要怎样做……您心里才会好受些？”

　　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泪水不由自主地掉落，有些崩溃地道：“奶妈，能帮我把窗帘拉上吗？我很快就会好了……”

　　奶妈依言照办，当窗帘合拢，黑暗彻底吞噬了伊丽莎白所在的位置，她端着那杯混合了粉末的牛奶起身，狠厉的神情在她稚嫩的脸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却是懵懂温和的笑意。

　　“奶妈，我去一趟父王的寝宫。我知道他夜晚总是头疼难眠，以前母后会为他送去一杯热牛奶，现在该到我了。”

　　伊丽莎白知道今晚过后，她将背上前所未有的罪孽，以及……无法衡量的解脱。

　　【主神啊主神，无论您是谁，请宽恕我的罪，这一切将是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