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猎人》鹿呦呦yoyo

5、遇人不淑

　　虽然天未亮，但纪星河还是决定趁着天气好继续赶路，越野车亮着的车灯照耀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前方是星轨夜空，流沙光影，璀璨无比，仿佛一步步驶入梵高的画里。
　　“你看！”行驶了四五个小时之后，顾清梦看到不远处的沙漠上有团跳动的小火苗，她闻到了烟火气息。
　　纪星河把车开近了，发现燃着的篝火旁边还搭着一个帐篷和停着辆越野车。
　　篝火前坐着的男女注意到闪烁的车灯，站起身来，顾清梦这才看清原来那两个人正是在进入沙漠之前和她玩起了飙车的黑色越野车上的情侣，男生大花臂，女生脏脏辫朋克装束。
　　纪星河把车停在他们的黑色越野车旁边，顾清梦下了车，朝他们打招呼：“没想到还能遇见啊？”
　　“我们迷路了。”女生耸耸肩，无奈道。
　　“那跟我们吧，他知道怎么走。”顾清梦看了眼纪星河，对他们说道。
　　“好啊，不过今天太累了，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男生提议道。
　　今天确实赶了太多路，加上两场沙尘暴弄得精疲力尽，纪星河也有些乏了，便点头同意。
　　女生见纪星河和顾清梦分别搭了两个帐篷，有些讶异：“你们不是情侣吗？”
　　顾清梦摇摇头：“只是结伴同行。”
　　“那你们应该都是单身吧？”女生又问。
　　“我确实是。”顾清梦答道，看向纪星河，他迟疑了会儿也跟着说“是”。
　　“孤男寡女的，又是荒无人烟的大漠，很容易产生感情吧？”女生八卦笑起来。
　　顾清梦和纪星河两人僵硬笑笑，笑容都有些尴尬。
　　女生见气氛有些冷场，便转移了话题，简单地介绍一番：“我叫蔡菜，是个化妆师，他叫乌潮，是个纹身师，我俩都属于自由职业，又爱探险，所以去过很多地方。”
　　“我叫顾清梦，他是纪星河。”
　　“哇，你俩的名字都好文艺啊，真般配。”蔡菜看向纪星河：“你是网红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顾清梦正想打趣称纪星河正是现在某短视频平台上最火的网红纪教授，但被纪星河打断了：“不是，我就是做研究的。”
　　“研究什么？”蔡菜好奇道。
　　“研究陨石。”纪星河淡淡答道。
　　“陨石？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星星么？那玩意有什么用？”蔡菜一副完全不了解又稀奇的样子，她的男友乌潮在一旁悠悠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好的陨石价值千万，什么身家都有了。”
　　“哇！”蔡菜张大嘴巴，十分惊讶的表情，好像听见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所以我跟他都是陨石猎人，专门来寻找掉落在沙漠里的星星的。”当顾清梦笑着说出“陨石猎人”这个职业时，莫名地有几分骄傲感。
　　“你们卖过最贵的陨石多少钱？”乌潮一下子来了兴趣。
　　纪星河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我都是捐给国家或者研究所。”
　　“那你们找到多少了？”乌潮又问。
　　“一些，不是很多。”纪星河诚实答道。
　　蔡菜和乌潮相视一眼：“哇，早知道我们应该也找找看，说不定一夜暴富呢。”
　　顾清梦笑笑，只当他们是外行人，完全不了解陨石，但又耐心地给他们讲解了一些关于陨石的基本知识，蔡菜和乌潮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提问，纪星河总能给出一些专业的回答。
　　四人围坐在篝火前说笑着，顾清梦突然觉得夜晚的沙漠没那么冷清与寂寥了。
　　篝火渐渐燃尽，大家回到各自的帐篷里熟睡，或许是太累了的缘故，顾清梦睡得很好，没有因为疼痛而半夜醒来。

　　“顾清梦！顾清梦！”纪星河焦灼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他摇了摇顾清梦的帐篷，梦中的顾清梦还迷糊着，伸手拉开拉链探出头去：“怎么了？”
　　“那对情侣走了。”纪星河踱着步子十分慌张。
　　“哦。”顾清梦不明白他的反常。
　　“他们偷走了东西。”
　　“什么？”顾清梦被这句话惊醒，脑袋突然“轰”地一下炸开了，她立马清醒过来，把拉链完全拉开，从睡袋里钻出来。
　　纪星河烦躁不安地掰着指头数着：“汽油、水、吃的，还有陨石都被他们给偷走了。”
　　顾清梦连忙从帐篷里出来，纪星河租的那辆越野车的车窗凿开了一个大洞，用的应该是安全锤之类的破窗工具。
　　顾清梦打开车门，果然如纪星河所说，车上剩余的两大桶水都被搬走了，还有她那塞满粮食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几乎是要断了他们的粮食。
　　“车上的汽油最多只能行驶十个小时了。”纪星河扶额叹息，整个人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那之后呢？”
　　“只能徒步。”
　　顾清梦一瞬间感到了绝望，她很快恢复冷静，回去收拾着帐篷：“那赶快上路吧，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们。”
　　黑色越野车轮胎的印子已经被风沙掩埋得很浅了，说明他们很早就离开了，但纪星河不忍浇灭顾清梦的希望：“车辆的负载和油耗息息相关，所以我们必须扔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之后如果徒步的话，还需要丢弃更多。”
　　两个人将一些非必须的东西留在沙漠里，顾清梦最后只留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和一套未穿过衣服。
　　纪星河开着车，神色凝重，这一路上他尽量保持车速不刹车，车厢里安静得可怕，顾清梦忍不住开口问：“他们拿走了所有陨石吗？”
　　纪星河“嗯”了一声。
　　所有陨石都被偷走，等于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完全白费了。
　　拥有和失去，往往只是一夕一朝的事情，顾清梦突然觉得人生真是荒诞可笑至极，越过荒漠趟过横沙，却被黑暗的人心半路截了胡。
　　细细想来，昨天那对情侣并不是为了休息才驻扎在此地的，而是物资汽油匮乏无法继续前行，恰巧撞见了纪星河和顾清梦，又听闻陨石猎人行业里一夜发财的美梦，人性的邪恶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赤裸裸显现。
　　顾清梦举着手机四处搜索信号，最后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更是让她锐挫望绝，她和纪星河交换着开了九个小时的车后，车子因为汽油耗尽而熄火了。
　　纪星河留了个GPS定位仪在汽车上，他带来的行李不算多，但是陨石检测仪器和食物这些占据了重量。
　　顾清梦将所有东西装入登山包里，丢弃了两个黑色的大行李箱，又扛了帐篷在身上。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纪星河很照顾顾清梦的感受，没有自顾自地加快步伐，特意为她放慢了脚步。
　　他们一路上为了减少体力尽量不说话，偶尔用一些简单的手势进行交流，被那对情侣偷走两大桶水后，他们仅存的生命之源只有一瓶1.5升的农夫山泉。
　　顾清梦不知道自己埋头走了多久，沙漠的天色变幻，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时间里穿梭，可是风很大，他们走过的脚印很久就吹没了，像不曾来过一般。
　　脚上已经起了泡，每走一步，就被鞋子磨得生疼。
　　“我们休息会儿吧。”纪星河看出顾清梦一路的强忍。
　　顾清梦摇摇头，倔强地继续走：“我还能走。”
　　纪星河拗不过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他停了下来，回头看顾清梦，坚决地说道：“但我不能走了，我想休息。”
　　顾清梦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知道纪星河是顾忌着自己。
　　他们走到沙漠里的一处废墟，顾清梦靠着断壁残垣坐下，脑袋被炙热的太阳照得几近昏厥，嘴巴干涸得起了死皮，全身酸痛难忍，尤其是刚刚不停走路的腿，疼得她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脚疼吗？”纪星河问。
　　顾清梦咬牙：“还好。”其实已经疼得快麻木了。
　　“你必须先处理一下脚。”纪星河将背包摆在一旁，蹲下身来，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医药箱，打开，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把鞋子脱了。”纪星河说道。
　　顾清梦犹豫了会儿：“我自己处理吧，你能先到一边吗？”
　　“不行，我怕你处理的不专业。”纪星河很固执。
　　顾清梦顿了顿，脱下登山鞋和袜子，天气炎热，脚底早已出了许多汗，一股臭味迎面扑来，她尴尬地皱了皱鼻子，抬眼看向纪星河，他却完全没有介意的样子，而是认真地看了看顾清梦脚趾处的两个大水泡和脚后跟磨破的地方。
　　“我自己来吧。”顾清梦一脸窘态，再次要求自己处理。
　　“你别动。”纪星河轻声说道，简单的三个字，犹如飞石掷湖，在顾清梦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顾清梦怔住，一动不动地看着纪星河将碘酒倒在消毒棉签上，耐心地擦着水泡，又拿来无菌注射器的针，在水泡上刺个小眼，将里面的水小心翼翼地挤出来，完全没有弄破外皮，再消了一次毒，然后贴上透气的创口贴，整个动作轻车熟路，一气呵成。
　　从头到尾，他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嫌弃。
　　“谢谢。”顾清梦扭捏地收回脚。
　　“先别穿鞋，透透气。”纪星河将药物收拾好装回医药箱里。
　　两人在原地停歇了会儿，补充了点水和粮食，顾清梦拿出润唇膏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嘴唇变得稍稍湿润起来，她注意到纪星河同样起皮的嘴，想了想将润唇膏递过去：“你也擦一下吧。”
　　润唇膏对于纪星河来说，就像牙刷一样私人，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顾清梦看出纪星河的拒绝的理由，她笑笑，用纸擦掉了一层润唇膏，然后手抠了一块，递给纪星河：“这样可以吧？”
　　纪星河看着顾清梦手指上那团晶莹剔透的膏体，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他犹豫了会儿，伸出中指去接，他和顾清梦的指尖便碰在了一起，像有团火突然燃烧了起来，纪星河下意识地收回手，润唇膏不小心被他刮到了地上，很快在太阳的炙烤下消失不见。
　　顾清梦眯眼笑，又抠了块膏体过来，纪星河看着她那支被抠得残缺的润唇膏，觉得很抱歉，他直接伸出手心。
　　顾清梦的手指迅速地在他的手心上点了一下，落下膏体。
　　纪星河这次才终于涂上润唇膏了，不知是否心里作怪，他觉得涂上之后嘴唇瞬间变得无比水润，效果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