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在人间 ...
-
云崖是一个28岁的新时代优秀三好青年。别看他年纪轻轻的,却已经是银天时空组的组长。
银天时空,顾名思义就是“银河”“天系”“时间”“空间”。他们所做的研究就是有关那些玄乎其玄的时间倒流,时空裂隙,平行世界。
本来这种东西就是迷信的说法,但近些年来天系中凭空出现的黑洞,消失的宇宙飞船,不正常的星系公转……都让这些观念变得模糊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于是就有了这五人一组。
除了云崖以外的四个人,都是从名牌高校挖过来的研究生。而云崖这个学历不明地位不高的人却将组长的位置四稳八平的坐了三年,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按理说像这种高科技的研究工作会有不少的钱赚,事实也确实如此,看那四个高材生一个月十万的工资,就让无数的人羡慕红了眼。
但云崖还是个例外。他穷,很穷,非常穷。
就比如现在,他坐在门外的青苔石阶上,一脸忧愁的叼着根烟,还没吸两口就呛得咳嗽到满脸通红。把烟头掐灭,他朝门内看了一眼。
明扶倾原呼吸平稳的缩在床角睡觉,旁边的修理安装工用锤子把墙敲得震天响,也吵不醒他。
云崖面无表情的在心里算,昨天买了三十三杯奶茶,又给陛下配了眼镜买了衣裳,今天装了个二手空调,一共花多少钱。
他家远离喧嚣,坐落于十八街小巷子最拐角的一间,保留原始气息,砖头黑瓦雨天不暖,晴天不凉。
他和云槐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两手空空一无所有,连这样的房子都是搬砖租来的。后来云槐混了个职场打工,他跑到工厂打杂。一年的时间里,基本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跟上了时代潮流。又过了两年,两位能人已经一个是小公司老板,一个是研究组组长了。
这时他们已经比较宽裕了,但云崖念旧,把这里买了下来,一住又是好几年。但他从来没装修过,空调更别提。也不是他不想,但他实在是,没钱!没钱!没钱!
就在云崖把那个惊人的数字算出来时,还没来得及感叹今天吃什么味儿的土,云槐的电话就敲了过来:“昨天在奶茶店的事我听沈尤那小子说了,现在盛瑾暂时要被拘留两天。趁着这个空当,赶紧的把陛下带到实验室来,免得又横生什么这样那样的问题。”
云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沈尤告诉你的?他都不告诉我,他怎么告诉你的?你俩都这么熟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云槐呵呵干笑了两声:“不,不熟。我就是昨天赶着回去一不小心把油门踩到了底……你都没发现昨天我说要回去,结果没回去吗?”
云崖:“……”
云槐挠挠头,想要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了。昨天我遇到一个冒充你的傀儡,虽然那缕黑气我没能捉住,但我能确信,那是盛瑾他们寅国修炼的魔气……”
云崖按了按眉心:“你是想说盛瑾的出现不是意外,他是带着一身的魔气跟来这个世界的吗?不,不可能。当年漠北的那一战,他…”
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自嘲般摇了摇头,继续道:“反正他绝对不是刻意带有目的跟来的。他心在吞并天下,跟过来就相当于放弃一切。更何况,他有什么途径跟过来?他为什么跟过来?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吗?总之种种都说不通。而且你所说的魔气,也不是他带来的,他现在和我们一样,没有任何内力傍身,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云槐愣了愣:“你怎么确定不是他带来的,你…”
“云——”
明扶倾原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冷冷的盯着修理工,又气恼的瞪向云崖。下一个字调还没发出来,云崖就丢了电话,眼疾手快的瞬闪进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修理工很敬业,对这奇奇怪怪的现象一个闲字也不嚼,只是平淡的问:“他刚刚说什么?是还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吗?”
云崖笑笑:“没有的…他刚刚睡醒说梦话,说他梦到云在天上飘…”
明扶倾原眨眨眼总算清醒了几分,闻言怒视着他:我看你确实在云上飘。
云崖将明扶倾原连人带凉席给拖了出去,松了一口气,悄咪咪的给他说:“陛下,在别人面前,不可以叫我云将军…”不然会被人当成疯子看的。
明扶倾原不明所以:“为何?”
云崖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撰写他那离谱的飞升论:“因为神仙说的,要放下前尘,重新做人,首先就要忘记他们的名字。”
明扶倾原没那么好糊弄:“要飞升的是朕,神仙为什么告诉你?”
云崖行云流水:“因为我与陛下是牵连最多的人。”
明扶倾原信了几分:“那朕是不是要首先忘了你的?”
云崖面不改色:“嗯。”
明扶倾原怔住了:“可是我不想忘记云将军。”
云崖眸中有光:“为什么?”
明扶倾原情真意切:“因为云将军是国之栋梁。”
云崖:“……”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飞升…我就站在最高的山顶上,远远的看着你。”云崖一下又一下慢慢顺着明扶倾原的长发。
明扶倾原懒懒的穿着长睡衣躺在凉席上,非常不适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但又舍不得瞎回去,勉勉强强忍着戴。他睨着云崖:“为什么你要看着我飞升?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云崖失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是真龙天子,神仙渡的是你,可没说顺带捎上我…”
明扶倾原不说话了。就在云崖当这个问题糊弄过去的时候,明扶倾原又发话了:“那我也不飞升了,我要跟你在一起。”
云崖心中一暖:“为什么陛下非要跟我在一起呢?”
明扶倾原一盆冷水:“因为一个人太危险了,没人护驾。”
云崖:“……”
不知过了多久,修理工终于将空调安装好了,用毛巾抹了把汗,将它往肩膀上一甩,收了钱,哼着歌欢快的带着工具走了。
云崖把空调打开,温度按到最低,不一会儿小屋就凉快起来。
明扶倾原裹着被单,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空调遥控器,默默记着他的操作过程。
然后他顺理成章的霸占了遥控器,为所欲为。
云崖压根没法在冷库待下去,干脆敲着打火机点烟,夜晚独自坐在门外慢慢抽。
烟真的是个好东西。他来这个世界,本对这东西毫不了解,云槐却不知怎的抽了起来,还非常自豪的说:“对男人来说,这东西啊,可以消愁!”
云崖也总是试着偶尔抽抽,每次都被呛个半死不活。好几年过去了,他抽得还是不太熟练,吐出的烟雾都稀稀淡淡的,毫不风流,更是愁上加愁。
他抬头望着没有星光的天,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个夜晚,他和明扶倾原坐在没有开花的海棠树下,一起对着夜空发呆。
流星在天际拉出一条极长的白色弧线,明扶倾原的眼睫微颤,对云崖说:“古史有载,天子受天指引,可飞升九天。你说要是有一天我真的飞升了,你怎么办?”
云崖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作出一副离别愁绪来:“那我只好留在人间望天,盼你子时躺在云雾上,而我立于最热闹的街巷,隔着一层上元灯火,与你遥遥相望。”
云崖依然记得那是中元夜。
门外的人抓着回忆,门内的人却在岁月的蹉跎中,渐渐记不清当时那人含笑的眼睛。
可明扶倾原舒舒服服的窝在被子里,却也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