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风山在逃仙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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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山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往东去是绵绵仙山数千里，连那片天空都是充满灵气的澄澈。时不时隐约来个霞光满天或是天雷滚滚的奇异景象，便知是哪位修仙大能突破了境界，在某座山头渡劫呢。
往西去就寻常多了，连绵的良田阡陌，闹市也在里头，井巷也在里头，乡野也在里头。
未名山就好像是人间与仙界的交汇处，站在山的西头听不见东边刀剑铿锵、诵经问道，东头也听不见西边的深巷犬吠、打更燃竹。
不过这并不妨碍商贾这个特殊的职业的发展，有人专程去“仙山”收购奇珍灵草下山倒卖，有人挑着当季最好的瓜果蔬菜拉上山去，供养那些尚未辟谷的、或是辟了谷依然管不住嘴的“仙人”们。有些行走的商贾干脆自己也是个散修，来来去去倒腾，顺手能卖点便宜的符纸、灵器，遇见了偶有作乱的魔物也能防防身。
一来二去，未名山脚成了一个来往纷纷的热闹地方，山脚下的客栈也总是人满为患——倒不是说真的一间也空不出来，只是歇脚的大多是寻常商贾，住也就住最便宜的普通单间，至于客栈里头的天字号上房，属实是鲜有人住得起的。这种房间一般是等着哪位路过的一掷千金的富商或者是修士入住的。
一个带着斗笠、脸隐在斗笠的帷帽里的男人进来的时候，客栈一楼就坐了许多没抢到住处的一群人，就扎着堆围在几张小酒桌上，蹭着客栈不要钱地茶水，对近日的新鲜见闻高谈阔论。
那带斗笠的男人径直走到客栈的老板娘跟前，“劳驾，可还有空房？”
里头传出来的是一个温润的、好听的青年声音，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扇子的老板娘听了忍不住坐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该坐端正些。
“客官，普通房是没了，天字号上房倒是还有一间呢。”
她上下悄悄打量了这人几眼，也不知是在看这人宽肩窄腰、板正端方的样子，还是在估量这人能掏得出几两银子住客栈。
“天字号一晚多少钱？”
老板娘将信将疑地报了一个价。
然后她就看见眼前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穿得齐整内敛的男人一只手伸进了另一只手的袖子里，像是摸了摸。然后用他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打扰了。”
他拢了拢袖子，转身就要走。
一旁侃大山的却有人听见这一幕，转过头来大着嗓门笑道：“哎呦小兄弟，你是头一回过无名山吧？你看我们这一堆人坐着是干什么的？屋子早就没啦！不如一起坐下吃茶聊闲，枕着桌椅也能熬一晚上。”
老板娘闻言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什么，已经是习惯了。
那男人离开的脚步一顿，果真半路折了回来，从善如流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那大嗓门瞧见了，目光却还放在他身上，大抵是他的气质在这一屋子人里实在有种说不出来的与众不同。
“小兄弟是哪来的？是要上西边儿去么？哎嘛，一直戴着那斗笠做什么，脑门闷得慌。”
“不是，上东边儿去。”那男人学着他的语调回了一句，便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斗笠上的系带。
听了这话，旁边的人突然也对他感起了兴趣，“这位，莫非是西边来的‘仙人’？”
普通人习惯把那些修士，哪怕是行走的散修都统称做“仙人”。
“不是，我是倒卖山里野生菌的，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不是飞升就是躺板板。”那人信口拈来，按着斗笠的边摘下来，一张白净斯文、不失棱角的脸才露了出来。
——正是清风山的在逃仙尊纪添。
旁人听了也知道是打趣，哄笑两声便不再追问。
那老板娘倒是循声看了过来，不由在他那张脸上多看了几眼，怎么瞧怎么觉得自己早该把自家又懒又丑又没本事的丈夫给蹬了。
纪添倒是安安静静地给自己倒了碗水，低头抿了几口，给自己润了润嗓子，时不时支起耳朵听一两嘴奇闻轶事。
跑到这来，简直是说来话长。
纪添确实第二次重生了，这一次没有重生在戾气很重的沉渊之巅上，却是重生在了魔尊出谷的前一天——他受委托下山处理一件魔修作乱的事，刚刚解决完打算第二天回程清风山。
按照时间来推算，他本应该在第二天回程的路上听说沉渊谷异象，然后便直接前往查看。
纪添旁敲侧击推算出这一层，然后果断无比地作出决定
——收拾细软，连夜就跑。
他坚信上天这次重生多给他一天准备时间就是为了让他准备准备跑路的。
虽然也不知道他跑了，到时候迎接魔尊的那个倒霉的马前卒会是谁。
爱谁谁。
反正他要一路向北，离开可能有颜鸣的一切地方，能苟一天是一天。
假如颜鸣真的要毁天灭地，等到那时候他已经该吃吃该喝喝游历完大好河山，大不了就地一趟，等着跟世界一起被送上天
——运气好的话也可能是送回他的学校食堂。
等他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纪添掐指一算，估计沉渊谷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开了，沉渊之巅也该打起来就该打起来了。
波及到这得跨过好几座由大门派掌管的仙山，至少还得要一阵子。
“最近梨花镇说是又出了个魔头，嘿呦弄得乌烟瘴气的。这年头魔修不敢去惹那些飞天遁地的神仙，怎么净在咱们这晃悠？娘的现在都不敢半夜出门，怕没留神给那东西咬掉半个头。”
“咱好欺负呗，你把那魔头丢到那个……什么沉什么谷里去，你看他能活几天。”
这话倒不假，一般在人界晃悠，偶有作乱的几乎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魔。
“那怎么办？”
“怎么办？擎等着哪个有钱人遭了殃，上山去请位仙人下来呗。”
纪添食指点点桌子，心想，仙人们这下恐怕没工夫顾忌这头了，沉渊谷打开之后，他们自己也有的是兵荒马乱。
“我听说清风山的纪仙尊这两天刚好在附近的哪个镇除魔来的？不知道回去没。”
“嗐，那是掌管那块的仙门请他来的，你请的动他？”
纪添默不作声地隔着袖子捻了捻自己不太乐观的钱袋子，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跳出来大喊一句“请得动请得动快来请我”的冲动。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这话实在不假。这次出门带的钱并不多，好在他已经辟谷，能省下一笔吃的钱，但是总不能让他在街头打坐度过一晚上，以后要日日住宿本来就不是一笔小开支，还要防备这种只剩天价VIP总统套房的。
他还没给自己规划好未来出路，但是如果他不能用灵力、不能爆马甲的话，弄不好还真得去倒卖野蘑菇。
纪添越思考越觉得有点一筹莫展，端起不要钱地水碗往里灌。
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纪添听见一个陌生、有点清爽干净的青年音从背后响起来。
那人小声地叫了他一句，
“仙尊？”
纪添听见这两个字，被水呛了一下。
掉马了？？？这么快？？？
半个时辰以后，纪添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坐着的这个笑眯眯的、高兴得仿佛身后有条尾巴已经摇上天的青年，才算勉强理顺了前因后果。
所以，这人可能是他的私生……徒？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清风山在逃仙尊（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