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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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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好歹是云水龙君,为自己选的这埋骨之地也未免太糟糕了吧——黑漆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喂,说句话啊——你们龙族修的是闭口禅么?这一声不吭的,你憋得不难受吗?”
“算了,看在我们被关一起的份上,透露点消息给你——进来的魔族,可不止我一个哦……你有决心这辈子都和我耗在这里,别人可就未必。”
“嗯?你的命珠去哪儿了?不会是送那个小丫头了吧?”
“等等,看你这表情,不会是真送那丫头了吧?哈哈哈,笑死人了,那小姑娘可比你想得厉害的多,才不需要你操心呢,哈哈哈。”
“欸,想不想知道你家小姑娘都藏了些什么本事?哼哼,白泽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按心魔的法子能改造出一位魔主来,却不知道这世上早已有人神魔双修,集神尊魔主于一身——别皱眉了,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若非如此,她凭什么役使天劫剑平息地脉?她要是用了你的命珠来祭剑,那你还能好好在这儿?早魂飞魄散了……说到这个,这才是你原本的打算吧——小丫头要是用了那颗命珠,你的元神自然随之消散,而上神真身崩毁那一刻所产生的力量加上预先布置在这里的符咒阵法,就算是本座也得被困上一阵,到时候在外面等着我的,恐怕就是东皇太一了,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那还真不容易……”
“要我说你是不是有点毛病?想出来的法子怎么都这么不要命呢?哦,倒是我忘了,当初帝俊和钟无瞑会选你来命应太微星,恐怕看重的就是你这刚极易折的性子……只是天族为了避免新天道诞生,强行用太微星主的命格去配合甚至祭炼天劫剑,这法子说穿了,就是十二万年一次的神祭,谁摊上谁倒霉……”
……
“你家这后辈挺厉害啊,但怎么和你一个毛病?对自己也未免太狠了,居然敢直接拿自己的命珠去祭炼天劫剑——幸亏丫头的医术还行,不然这和作死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说起来倒是有点可惜,最适合他的道恐怕并不是太微星所对应的神职天帝,紫微星的人皇之道才更合适他——嘿嘿,白泽要是发现了这一点,多半得七窍生烟。”
“哼,白泽想得倒是挺美,借上清天的星罚大阵困住轩辕的荒魂,方便他暗渡陈仓,但想用这种取巧的法子篡取轩辕的人皇之道,未免有点自以为是……不过心魔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呢?就算轩辕的荒魂成不了魔主,可凭空多出个魔神来统御魔族,于他也没什么好处啊……”
“哈哈,我就说你家这后辈厉害吧,这人皇之道还真让他走通了,而且以水蕴金,洗凶戾之气,存兵戈之锋,这才是役使天劫剑的正道,可比你那个以火炼金,强行淬炼杀伐之意的法子高明,啧啧,白泽现在恐怕要气死了,该!让他尽想着投机取巧——慢着,我知道心魔想干什么了,这是打算挑动上清天和天宫内斗啊,这阴损的,还真是这小子的风格。”
“白泽挺狠啊,这么玩儿,可这样天宫和上清天就真撕破脸了,昊天能由着他乱来?还有小丫头也太沉得住气了——按理她多少应该能算出点东西,不至于就这么袖手旁观……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诈呢?”
“我说这丫头怎么一直不声不响的,原来早就算到有北宸帝君这一步后手——不过,现在你要是出去了,这星象是不是就该彻底乱套?”
“行行行,别瞪我了,你不想出去我还能硬把你扔出去啊?”
……
“哦,抱歉了,上次其实是骗你的,我还真能把你扔出去——从太微星光偏移的那刻起,你就已经困不住我了。”孔灵笑得一如往日的漫不经心,“不过那样可就太麻烦了……”随着话音,一股强大的封印之力突然降临识海,瞬间在太微的感应里不止失去了孔灵的踪迹,也失去了对自己真身的掌控,不禁神色微变,但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孔灵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劝你别轻举妄动——这是魔族的封神之术,无论你做什么都影响不到这个封印之外——我知道神君性子刚强,可不敢给你这种机会……”说着他的语气忽然放软,“再说了,你要真有个好歹,我在小丫头那儿可不好交待——我心唯执,为君沉沦,你也不想害的她入魔吧?”
听到最后一句,太微运转的法力不觉一滞,只这一瞬迟疑,魔族禁术已牢牢禁锢住了他的元神,再不让他有分毫催动法力的余地。孔灵轻笑一声,“幸好神君心中还有这一丝牵念,不然今日可不太好收场——放心,等我办完事,自然好好把你还给她。”
大河之源,波平如镜的湖面忽然剧烈沸腾,水面无风自动,掀起惊涛骇浪,仿佛水底有什么巨物在翻腾挣扎……半刻钟之后,金色的巨大龙影在水中浮现盘桓,随即金龙跃水而出,直入云端,幻化为一位玉冠白袍,眉目清朗的神君。几乎同时,云端传来一声沉喝:“布阵。”七海龙主霎时现身,列出了针对同族的困龙之阵,龙君琨珸出列向对面的神君行了一礼,“见过太微神君,晚辈奉离宫两位帝君之命,有请神君。”
太微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身形急掠而起,竟是想趁着阵势未稳,禁制未成,向上强行突出包围。云层上方响起一声清越的凤鸣,炽烈的凤凰真火挟着一道剑光直劈下来——炎凤原本在一旁观战,此刻也无暇多想,化身赤焰携赤霄神剑之威,倾力施为,只希望能稍稍阻拦对方。然而太微侧身让开赤霄剑正面锋芒,无视了凤凰真火的逼人热炎,欺身抢进,伸手一扣,便要强行自炎凤手中夺剑,而这柄向来暴烈无匹的神剑,遇到他居然变得乖顺无比,全无往日神异,被他一扣一带,就轻易握在掌中,他转过剑锋,剑脊在炎凤肩上轻轻一拍,“小子,赤霄倒挺喜欢你,不过这剑可不是这么用的。”
这一拍用的是巧劲,虽然力道不大,却也将炎凤震出了战圈,但他未退开几步身后便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助他稳住身形,耳畔响起螭璃的声音:“多谢神君手下留情。”
“连北辰帝君都惊动了,当真是好大阵仗。”太微眉峰微蹙,七海困龙阵虽能限制龙族真身,他倒不如何放在心上——他以剑术成名,并不依仗真身之利,但无量境的帝君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螭璃欠身道:“域外天魔之事非同小可,离宫有召,还请神君屈驾。”
太微冷冷地应道:“龙族有的是验神证魂的手段,帝君若愿意,此刻就能验明正身,又何必推给离宫?”
螭璃平静地道:“幻魔手段诡谲莫测,若非当面验证,难以取信于两位帝君,还望神君见谅。”
太微冷笑,“本座若不答应呢?”
螭璃示意旁人散开,“神君昔日为我龙族第一剑修,晚辈正要请教。”
太微抬手轻叩赤霄剑,在他身后,金龙法相盘旋睥睨,周遭环绕着层层叠叠升腾不息的龙炎,“帝君不用兵器么?”
螭璃微微摇头,“请神君赐招。”
太微一振手腕,赤霄剑上光焰暴涨,随着他的剑势,身后金龙掀起滔天龙炎直击向螭璃——这是以天龙三式的剑术施展天炎斩神通,七海龙主中不乏昔年曾见过这招威力的,眼中不觉都露出几分忧色。螭璃起手结诀,水龙法相挡在身前,冰寒的龙息化解了酷烈的剑势,将这一剑之威消于无形。
太微皱了皱眉,他方才固然未尽全力,但一个大境界的法力差距是如此的直白明确,胜过任何精巧的招数——螭璃只凭法相之力就挡下他的本命神通,甚至用的还是水龙相而非金龙相,这等差距,只怕纵使引动星象也难以弥补……正思忖间,东方天际忽然燃起漫天红霞,一朵彤云飘近,云上东皇太一按剑而立,他的身侧,站着龙族的另一位帝君,钟山之神,龙祖钟无瞑。
东皇太一淡漠地开口:“都让开。”
东皇有命,众人自然尽皆后退,唯有螭璃转身后反倒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幻魔孔灵纵然幻术通天,这本命神通也无法作假,还请两位帝君明察。”
东皇太一神色不动,倒是一旁的钟无瞑轻叹一声,“域外天魔有噬魂夺舍之术,足可以假乱真——兹事体大,须得雷霆手段,北辰君不必多言。”
螭璃忍不住抗辩道:“龙祖当知神君命格特异,噬魂夺舍之术绝无可能掌控他的真身……”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太微在身后冷声截断,“比起域外天魔,星象天命变乱,才是离宫和龙祖担心的——老实闪一边去,大家都省点事。”
螭璃不理会他,向东皇太一行礼恳求道:“师尊,请网开一面。”
东皇太一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能接本御一剑,就依你。”
螭璃恭敬地应道:“是。”
巨大的金乌法相傲然展开双翼,庞大的威压霎时充斥天地炙烤万物,这煊赫的大日天火,曾经为此方世界隔绝域外天魔,也曾经令下界生灵几无噍类。受烈焰所激,水龙法相自动挡在螭璃身前,但寒冰之息面对这无尽天火,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东皇太一手按剑柄,沉声道:“你若不出剑,就让开。”
螭璃低头道:“恕弟子不能从命。”随着话音,金龙相和水龙相交叠显现在他身前,冰寒的吐息化作一条巨大的冰龙,挡住了漫天烈焰。“真是胡来……”太微忍不住低喃,“你这是要逼东皇出剑。”话音未落,只听铮地一声,东皇太一的佩剑出鞘半寸,金乌法相的双翼收拢胸前,原本漫卷天地的火焰聚拢成了一团巨大的炽白光球,对着冰龙直压过来,眼见着这光球只轻轻一撞便击碎了那条庞大的冰龙,旋即狠狠撞在交叠的金龙和水龙法相之上,原本凝实的法相顷刻化虚,钟无瞑脸色微变,急道:“太一,别……”话未说完,西极昆仑山腹中响起一声轰雷般回荡不绝的剑鸣,耀目的剑芒如流星划过天际,锋锐无匹暴烈杀伐的剑意正正劈在光球之上,炫目的光球重新化为奔腾的焰流,仍是不改去势,而神剑伫立半空,至锐的剑锋破开不熄的神火,炎星飞溅,却没有半点能波及螭璃身周——若非是无人操控,全凭神剑的救主本能,这一剑之威本当远不止此。
东皇太一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天劫剑?!”
“神剑有灵,既已认主,东皇大人又何必担忧?”昆仑君随声而至,浅笑盈盈,“至于星象天命,再如何变化也不能动摇天劫剑的选择,何况今日之后,还有谁能质疑北辰君是气运所钟的天选之子么?”她微微一顿,看向太微,“域外天魔行事不可以常理为度,稍有疏失便贻害无穷,倒也怪不得两位帝君谨慎小心。不过幻魔手段再多,在天道之下亦无所遁形——神君若是问心无愧,不如立下天道誓言,不负离宫与龙族,诸般疑虑自然消解。”
太微笑了笑,朗声应道:“好,就依君上——本座对天道起誓,此生绝不负离宫和龙族,更不会有负昆仑君。”
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钟无瞑神色犹豫地望向东皇太一,只见金乌法相忽而虚化,那席卷半边天际的火焰也随之消散,东皇的神情归于漠然,“昆仑君既然作保,离宫自无异议。”话音方落,身形已消失不见。
钟无瞑向昆仑君略略欠身,“多谢君上解围。”
昆仑君还了一礼,“钟老言重了,昆仑与龙族有约,山海不移。”
钟无瞑看了眼太微,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无言地挥挥手,示意龙族诸人一齐退去。昆仑君单独叫住了螭璃:“我上次说你不是个循规蹈矩的,看来还是说轻了——真火无烬镇九天,无烬剑若出鞘,我也不敢直缨其锋——方才要不是东皇大人念着师徒情分,这一剑有你受的。”
螭璃不语,默然听她教训, “我知道你临事从不顾惜自身,可有时候也多少替亲近之人想想。” 说着昆仑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说也是白说——指望你听劝,还不如指望天劫剑得力些。”说完她居然还对着神剑问了声,“对吧?”
天劫神剑听到这话,竟然半转剑身,微点了几下剑首,示意赞同。
太微在一旁实是没忍住,轻笑着摇头,“别闹了。”昆仑君循声白了他一眼,对着天劫剑摆手赶人,“反正是你选的剑主,自己好生盯着吧。”
眼看着场中已无旁人,昆仑君忽然抬手结诀,心象结界蔓延开,隔绝世间一切窥探, “假作真时真亦假,你的幻术是益发厉害了,难怪敢在东皇和龙祖面前玩花样——孔灵,你到底对太微做了什么?”
“还是你了解我。”孔灵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点没有被戳穿的尴尬,“钟无瞑猜我用了噬魂夺舍之术,虽不中,却也不远。”
昆仑君神色微冷:“锢魂禁神,强夺真身,虽然不算夺舍,但一样是鸠占鹊巢,更是魔族强行炼化身外身的秘术,倒也难怪钟老看不出。若是足够了解对方,再配合镜花水月的以虚化实之术,,就算当真要验看神魂,怕也难瞧出破绽——你的手段确是越来越高明,怪不得东皇不想多费口舌——我该让他一剑劈了你才是。”
孔灵嘴角的笑意更明显,“怎么,生气了?这才像是我过去认识的小丫头。放心,我不会真把他炼成身外化身的,只是暂时还得借用一下这壳子。再说我也不是安心要坑北辰君,谁想得到他这么实心眼,真敢去硬接东皇的神通……幸好阴差阳错,逼出天劫神剑护主,往后大概再没人敢拿星运天命说事了。”
昆仑君轻轻叹了口气,“螭璃以为你真是太微……”
孔灵耸耸肩,“倒也不能说他错了——就像你说的,要不露破绽,得表现的一如原身——天道誓言对生灵一视同仁,无可例外,修为再高的神魔都受其拘束,若依我的性子,才不会这么乖乖就范。不过如今誓言已立,受限于此我也惹不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你就少操点心吧。”
昆仑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又何必多加那最后一句。”
“这你就冤枉我了,那句话可是他的心意——天魔秘术皆以交易为本,哪怕是强迫的交易,也得抓住对方的软肋——若不是有这一点牵念,我还真没这么容易制住他。”孔灵仍是那副嬉笑不正经的神情,“虽说我要做什么不能告诉你,但看在他的份上,给你个提示,荒渊那地方可藏着不少秘密。”随着话音,他身形渐渐虚化,竟然就此从昆仑君的结界中消失。昆仑君倒也不如何诧异,只是若有所思地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