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集散地》苏影衣

27、闲谈

　　澹台烬见萧凛坐在藏书阁前的台阶上发呆，便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轻声道：“怎么了？”

　　萧凛偏头见是他，低声道，“没事，就想一个人待会。”

　　“前朝又有什么烦人的消息了？”

　　“不是那个……”萧凛迟疑了一下，才轻轻道，“我觉得，近来父王好像有点恼我——可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澹台烬皱眉，“怎么忽然这么想？”

　　“其实这感觉有一阵了——大概得有小半年……”萧凛叹了口气，“我不该和你说这个，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是因为年后陛下不再单独为你讲课的缘故？”

　　萧凛低下头，“我这么想是不是太小气？”

　　澹台烬笑了笑，“要我说，是你想太多——你大概没留意，陛下每次讲课，目光几乎都停在你身上——我虽不知道父母疼爱子女是什么样，却很明白，一个做父亲的若真厌弃自己的孩子，绝不会是陛下那样。”

　　萧凛抬头，“澹台兄……”

　　“二殿下，前朝之事，你不过风闻，已是寝食难安，更遑论陛下要时不时与那些大臣针锋相对——你若因些许小事便这般颓丧，岂不是更令陛下心忧？”

　　萧凛起身，向他认真行了一礼，“多谢澹台兄提点。”

　　澹台烬忙起身还礼，又拉他坐下，从怀中变戏法般掏出一小包糕点，“我猜你没用午膳，如不嫌弃，就先垫垫。”

　　萧凛尝了一块，有些讶然，“这是御膳房的？”

　　澹台烬也掰了一块丢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我偷拿的。”

　　萧凛霍地一下站起来，“膳食监的吴掌事又克扣通明殿的例份了？我找他去……”

　　澹台烬拉他坐下，“没有，他哪敢——自从上次被陛下训诫，他就再没敢短过通明殿的东西。但是我看他可厌，就顺了几块糕点出来，反正他也查不出。”

　　萧凛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你啊……真是的。”

　　澹台烬哼了一声，“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才知道么？”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又把纸包递过去了，“别说，御膳房的手艺是真不错，比月姨做的还强些。”

　　身后忽然传来女孩儿娇脆的声音，“你们两偷偷摸摸，在干嘛呢？”

　　两人同时跳起来，回头发现是叶夕雾，这才松了一口气，萧凛轻声埋怨道：“叶二姑娘，你怎么又吓唬人。”趁这功夫，澹台烬急忙把纸包收进了衣袖里。

　　叶夕雾对着萧凛做了个鬼脸，转头盯着澹台烬，一伸手，“拿来！”

　　澹台烬双手往后一背，一脸无辜地问道：“二小姐这又是在闹什么？”

　　叶夕雾一撇嘴，“别以为我刚才没看见你手上的东西，见者有份，还不拿来。”

　　“这可是我从御膳房偷拿的，论起来，该算是贼赃，二小姐也敢要？”只是他话虽说的刻薄，手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纸包递了过去。
　　叶夕雾大大咧咧地拿了一块，“怕什么，既然糕点一起吃，有罚当然也一起担。那个吴掌事要是真发现了，你就都推在我身上——陛下一向心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萧凛和澹台烬对望一眼，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愕然——纵然萧凛素来颇得盛王宠爱，也从没想过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亲；至于澹台烬，在他自小的认知里，君王根本就是和这两个字无缘。

　　叶夕雾看到他俩的表情，倒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你两什么情况？跟见鬼了似的——我虽是女子，但也有义气的，既然吃了你们的东西，自然有难同当喽。”

　　萧凛喃喃地道：“看在大长主的份上，父王倒也不至于因这点小事为难你，可你怎么就看出他心软了？”

　　“我阿爹说的啊，哦，阿娘以前应该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记不太清了——反正阿爹是快把陛下夸出花了。”

　　萧凛忍不住扶额，若不是他知道叶夕雾向来性子直率，真要怀疑她是在故意消遣自己，倒是澹台烬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或许叶柱国是对的……难怪我看陛下的意象，多是江南春风。”

　　“那还能有错么？”叶夕雾对着他挑挑眉，“阿爹以前可是陛下的伴读。”

　　澹台烬自知方才失言，忙对她做了一揖，“二小姐说的是。”

　　叶夕雾却不肯就此放过他，追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意象，那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问，连萧凛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澹台烬只得指着自己的左眼解释道：“我这只眼睛生有重瞳，东漠祖庭的大萨满曾说，我有时候能在别人身上看见些不一样的意象……”

　　叶夕雾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刚才说你看到陛下的意象多是江南春风，那是不是还看到过别的意象？”

　　闻言澹台烬不禁向萧凛投去求救的一瞥，哪知萧凛迟疑了一下，居然附和道：“我也有点好奇，不知澹台兄还看到了什么？”

　　叶夕雾听了，索性扯着澹台烬的衣袖摇晃，“说嘛，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放心，我和二殿下都会替你保密的。”

　　澹台烬被她缠得无法，只好低声道：“另一个意象是名剑在匣。”

　　叶夕雾听罢笑嘻嘻地道：“听着好像都挺准啊，你这眼睛还蛮管用的嘛。”萧凛也不觉会心一笑——这个倒更契合他心中对父王的印象。

　　叶夕雾又吃了一块糕点，忽然道：“那你看景国那位陛下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什么？”

　　这话问的澹台烬猝不及防，怔了怔，竟一时无语，萧凛忙道：“叶二姑娘，你别难为澹台殿下了。”

　　叶夕雾有些莫名地看了萧凛一眼，正要开口，澹台烬已轻声道：“倒也没什么为难的，那也是两个意象——漠北霜雪和骄阳如火。”

　　叶夕雾皱起眉，“怎么听来都这么……酷烈？”

　　澹台烬苦笑，“我看到的，或者说我感受到的，就是这样。”

　　叶夕雾来回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有些期艾地道：“你以前在景国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哪有人会这么形容自己的父亲？”

　　萧凛神色微变，刚想说话，澹台烬已自嘲的低笑一声，淡淡地道：“二小姐说的是，所谓意象，不过是虚妄之物，未必皆真。”

　　叶夕雾还想再问，萧凛轻轻拉了拉她，微微摇头，她总算意识到不妥，老实闭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