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集散地》苏影衣

19、水镜尾声

　　萧昳醒来时恍惚看到涂山玫坐在床侧，对着暖炉出神，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正想半撑起身体，涂山玫已听到动静，过来轻轻按住他：“还未到辰时，今日反正没有常朝，不如再歇会儿。”

　　萧昳摇摇头，见她脸上似是隐有泪痕，不觉一怔，“你守了一夜？”

　　涂山玫试了试他的脉象，就势扶他起来，“我煎了药……先喝药吧。”说着她转身从暖炉上拿起一直温着的药碗，轻轻吹了吹，又在唇边试了温度，方才递给萧昳。

　　萧昳微微愣了一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涂山玫又从暖炉上拿起一杯温水，一样试了温度方才递给他，萧昳接过漱了口，放下杯子正想说什么，涂山玫已递了一个小巧的果盒过来，含笑道：“尝一个？”

　　萧昳本想说她无需这般亲自劳烦，宫中并不少服侍之人，何况自己此刻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但见到她的笑容，竟是一时失语，信手拈起一枚果脯，只觉得看着晶莹圆润，光鉴可爱，不似寻常之物，便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涂山玫笑道：“青丘红桑子，这树难养的紧，结的果子又少，还不是年年都有，常三五年才结一次果。唯一的好处是这果子味甘性平，常人也可食用，不似妖界其他花果，虽说算得上天材地宝，但人族若非修为高深的术士，最好别碰。”她顿了顿，“这东西除了着实稀罕，并无其他特出之处，但的确算是六界中青丘独一份的特产，就当是我向你赔罪吧——早知道齐先生推断无误，我就不该拖着你看这一场水镜——别生气了，生气伤身，莫忘了齐先生的医嘱。”

　　萧昳闻言有些怔神，他素知涂山玫性情明快果决，更知道她为了芷清对自己一直有怨怼之意，却想不到她亦有软语求人的时候，心念电转之间，便已有了两个猜测——要么是有些事涂山玫不愿自己再过问追究；要么就是他这次旧疾复发，大概真的不久人世了……若是前者，他虽贵为一国之君，但对于涉及法术一道的事，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何况他向知玫姑娘对芷清情意真挚，密谊逾于金兰，绝不会让芷清受屈——既不愿他深问，想来是有什么碍难之处，倒也不必强求。至于后者，他其实心中有数，自己大概是撑不到万寿节了，只是他雅不愿涂山玫为此而小心翼翼，收敛性情委屈自己。当下笑了笑，道：“我哪里生气了——齐先生的医嘱我可不敢忘，不然他老人家有得念叨。倒是姑娘忙碌了这一夜，该去歇歇。”

　　涂山玫轻笑一声，“我又不是凡人，今日既无朝会，不如我做一日你的贴身侍从。”

　　萧昳想提醒她，宫中人多眼杂，若是叫人见到时，于她名声大有妨碍，但又知她向来行止无忌，多半不听劝说，不觉皱眉踌躇，涂山玫彷佛窥破了他的心思，盈盈笑道：“别担心，没人能发现的。”说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拂袖收起一应物件，再一旋身便已消失无踪。虽然早知她身怀异术，但在屋中当面这般凭空消失，萧昳难免好奇，有心探查一二究竟，可又觉得未免唐突，只得按下性子暂且作罢。不大会儿，他便听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和内侍通传：“奴婢等伺候陛下更衣用膳。”

　　萧昳皱皱眉，沉声道：“进来吧。”得他允准，一众宫人鱼贯而入，为他梳洗更衣，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窄袍，配以紫金冠。捧着早膳的宫人这才入殿，二三十碟点心小食在桌上铺陈开来，早有负责验食的宫人上前逐一试过，确认无碍后，领着一众宫人退出殿外，掌事布食的内监方才上前请示萧昳：“可有陛下合意之物？”

　　萧昳的目光扫视一圈，淡淡地道：“孤没什么胃口，盛半碗清粥来吧。”

　　内监应了一声，盛了半碗粥，试过温度，小心奉到萧昳面前放下，垂手待命。萧昳端起粥碗，“下去吧，若无传唤便不用进来了。”

　　内监应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殿门——在宫中侍奉有年的掌事们都知道陛下自先王后薨逝，绝少与人共食，更是不喜用膳时有人打扰。

　　耳听得一班宫人内监都退至殿外阶下，涂山玫重新现出身形，轻声调侃一句，“你这一顿早饭也忒费事。”

　　萧昳苦笑了一声，“礼制有此定数，若真论起来，浪费的很——我记得昨日的奏章里有提到黑河中游水患，明日朝会时便用这理由裁掉一半定数吧。”

　　涂山玫随手拿了块小点心丢进嘴里，随即做了个鬼脸，“凉了，不好吃——这还不如我做两样甜点给你呢。”

　　萧昳抬眸看她，涂山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强行岔开了话题：“虽说奏报应该也就在这几日到京，不过还是先告诉你一声——凛儿已拿下了伽关。”

　　萧昳闻言却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会才道：“辰时后我要去趟太尉府。”

　　涂山玫微笑道：“我说了，今日你去哪儿我都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