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集散地》苏影衣

11、第 11 章

　　涂山榕微微苦笑，“君上觉得是我错了么？”

　　昆仑君缓缓摇头，“女君只是没有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他罢了。”

　　涂山榕笑容中的苦涩之意更浓，“我曾对他说过，此生已许青丘，愿以来生许君……”她放眼远眺天际，泪珠缓缓滑落，“可惜，大概真是天命使然，任我如何筹谋，终究是镜花水月……也罢，将来的路，要阿玖自己走了。”

　　昆仑君忽然抬手，一指正点在涂山榕的眉心，将她的元神封回识海，“女君已经为阿玖做过一次选择，如今，是该让阿玖自己选了。”

　　涂山玖睁开眼睛，忙不迭地跪地求恳，“求君上救救阿娘。”

　　昆仑君轻叹一声，“榕女君的妖力将尽，元神已在溃散边缘——若想要救她，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涂山玖伏地行礼，“请君上示下。”

　　“第一，从此你就只能留在青丘或是昆仑，离开了这两地，涂山榕的元神便会溃散。”

　　“阿玖记下了。”

　　“第二，若是有一天你证道唯一又或者破境天道，那你将不再是涂山玖。”

　　涂山玖想了想，“君上的意思是说，如果阿玖能够有缘唯一或者上窥天道，就能真正理解阿娘的所思所想，甚至成为阿娘，对么？”

　　“也可以这样说。”

　　“阿玖明白了。”

　　昆仑君看着她，“你要想清楚。”

　　涂山玖抬头望着昆仑君，“是，从前我并不想成为阿娘——从我化形那天起，所有人都在说，我和阿娘少年时一模一样，可是阿娘这一生，虽然受万妖敬仰，被称为青丘女帝，却也被这个身份束缚，才会与所爱不逢其时，有缘无份。堂堂的天道上神，涂山氏女君，百般委曲求全，不过是想求一个两全之法，不负青丘，也不负挚爱——我不想走阿娘走过的路。”说着她眼中泛起点点泪光，“我不想像阿娘那样，心有所念，枷锁自生，我想过得任性些——可我忘了，有些事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睁着迷蒙的泪眼，轻声道，“君上，师父和阿娘大概都以为，我不愿意是因为不喜欢陛下，可其实，我是喜欢的——师父带我上天宫，第一次见到陛下的那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就和阿娘当年一样。只是我也知道，在陛下眼中，看见的从来都是阿娘，而不是我——我不甘心，我总以为自己还会有很多时间去纠结和摇摆，但我错了，我早该想到的，若不是实在无计可施，阿娘怎么会出此下策……”说着她眼中的泪水涟涟而下，“当年阿娘曾为陛下卜算劫数，但那结果就算是在君上的结界中，她都不敢明言——我怎么会那么蠢，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到头来她的苦心筹划尽皆成空，都是因为我任性的缘故。”她哭得伤心绝望，尤甚当年在天宫大门前被禁制阻绝之时——昆仑君为先天帝强开轮回盘，甚至不惜逆天而行复刻命数，却终究功亏一篑，如今，只怕就算是君上，也再无计可施了。

　　昆仑君在她面前半蹲下身， “阿玖，还记不记得，你初到昆仑时，我说过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但不到时候——如今是时候了。你虽出身青丘妖族，但自幼随樾国相修习神道正法，大概没人和你特意解释过，妖族的妖丹重生和人族的转世轮回并不相同——凡间转世，前世元神无存，魂魄托胎投生，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而妖族凭妖丹重生，前世元神仍在，只是过去的记忆被封存罢了。我要告诉你的便是，你既是涂山玖，也是涂山榕——选择始终在你手上。若有一天，你愿意接受过去，接受曾经属于涂山榕的一切，那自然能心性通达，随时都可以重证唯一，再窥天道；可你若觉得过去种种已化尘烟，不堪重提，那也无妨只做涂山玖，做青丘的小公主，昆仑的仙侍。”

　　说着昆仑君伸手扶起了她，轻叹道，“若非要说，这当中是有谁错了，那错的大概是本君——我早知道上清天对他多有不满，但总以为，看在本君和东皇的份上，不至于太过逼迫他……却没想到，其实是本君牵连了他。”她微微垂下目光——她不该告诉他那些本属于异界的隐秘，昆仑山上十二万年的岁月，让她模糊了故土与新乡的界限，忘记了眼前与她对饮的并不是昔日七海龙族遵奉昆仑的水云次君，而是天界龙族师承离宫的天族之主，更忘记了，这跨越两个世界的预言，本身便会招来不可知的灾祸……不，她早该知道的，自己神魔双修，上清天对她畏大于敬，天宫之主和自己愈是情谊近密，便愈受上清天疑忌，而离宫的选择更是早已注定——帝俊不会拿整个大荒神族做注，去赌一个不可知的未来——只要昊天降下神谕，即使他是两位帝君的唯一弟子，也只能被放弃。

　　眼看着这掌御昆仑的至高神明眼中流露出苦涩之意，涂山玖低下头，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