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卸磨 ...

  •   “你正被禁足,谁允许你跑出来的?”

      邕王前些日子醉酒在宫里砍死个太监,皇上问他原因他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皇上要重罚他,让他长长记性,收收纨绔的性子,可妘德帝姬素衣去饰往养心堂前一跪,就给做父亲的心跪软了,弄个禁足半月草草了事。

      邕王唏嘘道:“我的好哥哥,你就这么不想我出来?”他舀着碟里的酥山往嘴里递:“我被禁足还少吗,哪次父皇是动真格的,门口的禁军根本都不管我。”

      “少吃点冰食。”白王抬手,战阎俯下身来:“让厨子做份糖醋排骨来,少放醋多放糖。”“还是皇兄对我最好。”邕王乖乖的放下玉蝶。

      次日一早亓寒在将军府门外等着,墨远山见他冷的鼻尖泛红:“你怎么来这么早?”他为墨远山披上披风,撩开被压住的头发:“我怕有雨。”

      又给墨远山系上了脖颈处的带子,冰凉的指尖触感像玉石一样划过墨远山的喉结,“这些事阿峦会做。”

      亓寒答:“我知道。”

      他今日穿了件鸭绿色的圆领袍:“你备了什么贺礼?”他歪头笑着问墨远山,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在此刻显得十分多情。

      “仙山楼阁图。”

      “你书房挂的那幅赵伯驹的?”“嗯。”墨远山答道。

      “怎的那幅送人?”亓寒略有疑惑。

      “一幅画而已,不过俗物。”

      亓寒眼角浮起笑意,打趣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将军府本就寒酸,也就它还值点银子。”

      宫钟敲响,众人三叩,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姬千岁千岁千千岁!”亓寒在旁低语:“如今大魏没有太后和皇后,眼下权势最高的女人就是妘德帝姬了。”

      “平身。”众人齐刷刷落了座。墨远山向阶上望去,亓寒牛饮一杯鹤年贡酒:“陛下左侧梳着凌云髻的美人就是妘德帝姬。陛下右侧吃樱桃那位便是葛贵妃。”

      “妘德帝姬原最爱穿玄红襦裙,估计是因邕王做错事才换了这身夕岚色,不过还真有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味儿。”他笑的浪荡,像是在评头论足一个万花楼的姐儿,

      “亓寒,我方才是不是看错了,贵妃娘娘是在拿佛珠拢发吗?”墨远山问他。亓寒笑答:“你没看错,贵妃入宫前曾是副将,最是豪放不羁,偏偏生了白王那样心思缜密的孩子,殿下信佛,特从龙山寺济世主持那求了串佛珠送她,可贵妃从不信鬼神,扔也不是戴也不是,最后发现用来拢发倒是不错。”

      “她曾说过,战场之上,我只信手中长枪!若世间真有鬼神,国破家亡时为何他们不曾出现?”

      “乐舞起!”阶下的筠仙公公高声喊道,倘若不攥着那把拂尘,他更像是位仙风道骨的术士。

      期间近百位权臣分批敬酒,文邹邹地拽一大堆诗词来恭祝帝姬添岁,这种场面自然是落不下亓寒,他马屁拍的是得心应手,墨远山在旁点头附和,关键时刻再扯个笑脸,这关就算过了。

      “远山,上前来让朕瞧瞧。”

      墨远山缓缓走上台阶,元德帝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来,坐这。”墨远山心下百转,脸上却表情不变:“是。”

      “你是大魏的功臣啊,想让朕赏你点什么?”阿峦在下面想着,麟目坡这么大的战役都打赢了,该赏什么难不成还让人张口要。

      没等墨远山开口,他抢说:“朕听筠仙说你前些日子还在城外施粥,好事啊!好孩子!比子衿强多了!年纪明明一般大,怎么你就这么沉稳,唉,他是一点不让朕省心啊。”元德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墨远山赶紧起身,被一把拽了回来:“明明还是个少年郎,就为大魏受了这么些苦,朕心里不好受啊。”随即接过筠仙早早准备出来的帕子,抹着压根不存在的眼泪。

      这是要杯酒释兵权?还是要卸磨杀驴?阿峦心想不好,手心攥出薄汗,墨远山虽心中早就有准备,却也没想到元德帝这么急不可耐。

      亓寒紧握着被捏扁的金樽,牙被咬的咯咯作响。

      “如今也到了年纪,该娶亲了,可有心仪人选,朕为你做主!”

      “臣。”墨远山好不容易找到话口,又被岔开。

      “朕的妘德与你自幼一起长大,也算青梅竹马,你觉得如何?”元德帝就没想让他说话。

      墨远山伏地叩首,字字铿锵:“臣尚未立业,怎可成家。”元德帝语气冰冷:“你如今已是从一品官,还嫌不够?”

      “尚未立业是因臣病重难愈,想安心休养一段时间,还望陛下应允臣卸下官职。”墨远山颔首不向上看。

      元德帝等的就是这句,亲自下阶扶起墨远山,拍着他的手背,亲切的叮嘱:“好孩子,身体最重要,确实是朕思虑欠妥,不急,不急。”

      亓寒面上又挂起素日擅长的皮笑肉不笑:“雁来,你看陛下多疼你,往后陪我日日听曲儿吃酒,可不行再推脱了。

      元德帝又拉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了几句,放他回了位。

      宴席结束出了宫门,亓寒没再坐轿,策马去了万花楼方向,墨远山扬鞭紧随其后。

      亓寒闷闷地自顾自喝了好多酒,也不说话也不看墨远山,博戏的人刚赢了一局,声音大了些,他反手就把酒壶砸了过去。众人回头发现是他,先是一愣,随后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南安王恕罪,请南安王恕罪!”二楼三楼也随之沉寂了。

      亓寒看也不看:“都滚!”乌泱泱的人群涌了出去,掌柜关上门留下一座空楼。

      红笼高悬,行人熙攘,热闹不已…

      “王爷,我搀你回府吧。”亓寒站的不稳直打晃,墨远山扶着这满肚子怨气无处撒的醉鬼,醉鬼开口:“怎么又叫起王爷来了?”

      “雁来,起风了。”

      “风在哪?”

      “在我心里…”

      炎炎夏日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又大半个月。

      午后阿峦蹲在墙影下喂小绵吃着鱼干:“往年生辰都以公务繁忙为由不让操办,今年呢?”自从那日宫宴以后,亓寒下朝后便日日来墨远山府上讨茶吃,一坐就是半天,剩余时间要么是去白王府,要么就不知所踪。

      “午间不是来过吗,怎么又来了?”阿峦小声嘀咕,摸着呼噜噜的小绵。“亓寒抬腿进了院:“雁来,你的生辰宴我给你操办,好不好?”看墨远山没说话,他又蹑手蹑脚地绕到阿峦身边:“好阿峦,求求你了,我这日日来,怎么就贴不热你们主仆的心呢。”

      阿峦直起身来似有似无的做了个揖:“那就拜托王爷了。”这小子乐不得偷懒,一听亓寒要包揽过去,高兴的门牙呲出半天都忘记收回去。

      亓寒与墨远山在槐树底下下棋,阿峦端来冰盆,露鸣搬来摇扇,小绵懒洋洋地趴在亓寒膝上:“雁来,你身体好了几分?”他执黑子墨远山执白子:“八分。”眼看此局他又要输:“不可,如果有人问起你,你要说盛夏伤口难愈,只好三分。”墨远山又落一子,胜负立见:“为何?”

      “不必知晓原因,我绝不会害你。”

      他拾起一枚黑子漫不经心的对着太阳晃了晃,映射出翠绿的光均匀的洒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处,慢慢往下延伸,哪怕不闻帐中香也让人移不开眼。随后从棋盘上一粒一粒的将棋子捡回,白皙的手指宛如玉葱,一看就知是娇养长大。

      自从他来了以后,墨远山这府里焕然一新,不仅多了十来个仆人,花鸟也添置不少,还将他府中那只雪白的猫儿送来解闷,叫小绵。

      亓寒爱吃葡萄,在槐树旁架起了葡萄秧,墨远山的生活也随着他的到来日渐丰富,阿峦总说墨远山渐渐变得有些人情味了。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次日听见阿峦的声:“王爷来啦,快请进,公子还没醒呢。今儿喝什么茶,香竹箐还是荷前露?”自从亓寒将活包揽过去,这小子的态度就大转变了。亓寒答:“你家将军昨儿喝的什么我就喝什么。”

      墨远山虽醒了却没睁眼,谁料亓寒被子一掀直接滚进他怀里,手脚还不老实,折腾了好一会才消停,他感觉亓寒的呼吸越来越近,睁开眼时果然二人嘴唇相距已不到一寸,亓寒笑嘻嘻的呲着小虎牙:“不装啦?”

      阿峦端了茶放在桌上,看见亓寒依偎在墨远山怀里,“阿峦,我来服侍你家将军沐浴,我给小绵带来了一位小伙伴,不出意外它俩此刻应是在树下掐架。”阿峦哪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脚底抹了油似的疯跑出去。

      亓寒一边叠着被子一边絮叨着:“咱俩是不是也得给阿峦和露鸣说亲事了?”墨远山当做没听见:“你去喝会茶吧。”亓寒停下手里的动作:“雁来,你不会每次都自己擦洗吧?你能不能不那么糙…”

      他用手试了试水温,又添了一舀热水:“将军请宽衣,小可回避。”墨远山倒是不客气,一把扯下里衣进了浴桶:“你又不是没看过,在这调什么情。”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