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 水电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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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米诺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竖起他的合金钢管，拧上一个螺母，开始了他最后的仔细端详，就好像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这才是让雅柏菲卡觉得诧异的地方，随米诺斯沉默，他硬凑在米诺斯旁边观看组装已经有一阵了，早就看见他手上的不过是一些五金零件拼成的类榔头的组合物，只是，米诺斯从未说过他对这些有兴趣，论了解更似乎算不上。
片刻后米诺斯终于站起身，从衣柜中找了件旧衣披上，找了几条腰带束紧，还找了个背包，将他不知从哪收集来的古怪玩意与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包装了进去，“我要回去一趟。”他说。
“回去？”
雅柏菲卡一直紧盯他的眸子，捕捉出一个字眼。
接着他就看见米诺斯那双黑紫的瞳平滑移动向他，有些诡异，但还能读出一些名为“迷茫”的情绪。
他还看见米诺斯想了想，重新斟酌了词汇：“我对工业区的水电系统……不说很熟，但如果主要管道没有破坏，我想我能试着修理。还有些别的，等我回来跟你说。”
“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雅柏菲卡忽然也站起身，不由分说夺过桌上车钥匙，率先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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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我能说话后，我的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大段一个工程师的记忆。”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两个月以来为数不多的初阳洒在沾满血与破碎肢体的城市街道之上，冰冷熔炼那些被来回碾轧的残肉碎沫，腐臭至极的味道在疾驰而过的车外蔓延。雅柏菲卡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眼睛余光却分出一些给到左侧后视镜：“你是说，你让我用你挖回来的那个‘核’修补好你的声带之后，你的脑子里凭空多出来了一段工程师的记忆？”
他看见曲型的镜面里唯独人的影子没有任何变形，看见哪怕是脸上毫无神色也被镜子不差微豪映照，米诺斯就静静坐在副驾驶座上，继他讲出来龙去脉的第一句话后就仿佛一直陷入于沉思之中。
但雅柏菲卡没法通过观察他在后视镜中的表情来推断他到底在想什么，何况米诺斯并没有接着说下去，两人无言了一阵，几乎又是几分钟后，米诺斯才继续说：“我觉得你的推测大差不差，这份记忆很清晰，我很想跟你详细说，可是……”
他“可是”了好一会，似乎有些苦恼，最终放弃了准备好的长篇大论：
“可就是因为太清晰，我反而无法转述。能正常表述的是，这份记忆似乎就来源于那个盘踞于工业园中，对我有着浓烈杀意的巨兽。他原本是一位工程师，恰巧负责主要管道修理维护，丧尸爆发的当天还没有蔓延到本就人少的工业园，可他最先异变了。”
“……然后，丧尸也在一小批工人群体中爆发了，即便整座工业园区内人少且分散，但丧尸蔓延的速度依然很诡异……就像我们学校那天下午，你还记得吧。”
说到这个，米诺斯的神情明显变得严肃起来：“好几处源头共同爆发，才会造就半个小时内沦陷了一整个教学楼的状况，尤其是……人会本能地……”
“ 聚集起来。”雅柏菲卡马上接话，“正因为记忆事无巨细，所以无从描述，换而言之就像有个人生硬硬塞到你脑子里了，是吗？”
“没错。”
稍顿了一会，米诺斯继续说：“三个小时后……工程师……发生了第二次异变……”
“第二次……异变？”
“……它被一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变异的流浪狗咬掉了一部分肉，它们厮打起来，最终两只丧尸各吃掉了对方的……一部分。”
米诺斯已经尽量委婉，可他说出的事实依然使人寒毛倒竖。
“简单来说，那只变异流浪狗吃掉了它的四肢，而在此之前它用手边的工具敲碎了狗的头与腰……斗争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两只丧尸——”
话没说完，雅柏菲卡猛一刹车，急打方向盘绕过一群突然撞上来的丧尸，而车身猛一阵颠簸，打断了他的话，却也除了颠簸没多大事。
雅柏菲卡摇下车窗，将一只手搭在窗边，远远望着他刚急转回避的尸群，见那十几只一瘸一拐，甚至称不上走动的丧尸皆是身上大片肌肤呈焦炭状，面目全非。
它们离自己不算远，却并未如往常那样靠近，他不动声色，只有意无意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和你一样，融合在一起了？”
“嗯。”
米诺斯微微眯起眼，一丝狠戾不觉从眼中滑向那群路过丧尸，后者蹒跚步履一顿，自动自觉以怪异姿势扭动身躯，离他们远去。“为什么停下？”他问。
“它们怕你。”雅柏菲卡却说，钢蓝色的眸子为挑起的眉头轻轻打开，“这也是它明明是人型，却四肢着地的缘故？和一条变异犬……？”
“我还以为你要点根烟。”
米诺斯这两个月很少笑，脸上肌群有些僵硬，即便如此他仍扯起了一个无法言述，说怪不怪的笑：“还有一段距离。”
“你很急切。”雅柏菲卡道，一面果真从车内掏出包被不知是血水还是什么浸透了的烟盒，他打开，对米诺斯努嘴示意他看向盒中，“喏，空的。”
“别闹了。”米诺斯摇摇头，拿起那个空包装，随手丢向车外，“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也确实想让你留在这。”
“有两只……融合丧尸，是吧？”
“是，一方面我要去修理能供大学的水电，它们的主要管道你还记得吗，就在我第一次遇到‘工程师’的那天，一群穿着维修工衣服的丧尸在破坏管道，而且已经是很外围了——”
“另一方面，确实还有一只，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露面。”
米诺斯难得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皱着眉向自己刚填补好的伤口扭了扭脖子，继续道：“那只我没见过，不过，要对付它只是小事一件，可我担心你跟去会有别的状况发生。”
“……我在外面等你。”
雅柏菲卡也皱着眉头，却没多说什么，只重新发动车子，“定位器还在克里特岛上。”他换了个话题，“不然我应该给你带着。”
“没关系，送我到更外围就可以了，确认没有危险我会出来接你。”
雅柏菲卡未可置否，点点头，继续问：“另一只是什么样的？”
他等了好一会，直到绕过好几堆废墟，被客机坠毁撞断的大楼，看见视角中出现一抹灰色穹顶建筑，才等到米诺斯接下来的话：
“说起来……有些奇怪，那只狗‘融合’后，形体发生了比较诡异的变化。”
“简单来说，它从四肢行走变为两肢直立，身体也发生了类人的转变——很粗糙，毛发未褪，尾巴依然留存，非要说的话，感觉有点像狗头人。”
米诺斯弯曲指节，轻轻敲击着座位侧边，开了个小玩笑：“可能拿根权杖就像阿斯努比了。”
“是吧。”
雅柏菲卡不想冷落他，跟着笑了笑。
然这份回应毫无意义，米诺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雅柏菲卡却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黑爪已伸出指尖，紫瞳也微微染上一点红色，就大概知道他已经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他沉默，加快车速，平稳绕过好几条被掩埋的道路——
“就在这里停下吧。”
米诺斯忽然出声，与之同时他解开安全带，将半个身子探出，一副马上就要下车的模样：“快，它似乎知道我来找它了，它的气息和位置……并不稳！”
雅柏菲卡没阻拦，当即一个侧刹，急停车身：“它还会跑？”
可米诺斯忽然饶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手不自觉摸向肩上的肩带，并把这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留给他作为分别：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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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园后方，一只黑色类人的影子正在狂奔。
仔细看，会看到它的四肢格外发达，一副狗头长在身外，却忘形一般只用后肢直立跑，伴随上肢顺拐着摆动，看上去格外滑稽。
然看向它那全黑的眼，以及其中不自觉闪过的惊惧与狠毒，却又无法再觉得眼前一幕只是滑稽。
它边狂奔还边往后看，一条垂着腥臭唾液的舌挂在长嘴边，全然一副逃跑的状况。
可工业园此时静得可怕，甚至连过路丧尸都寥寥无几。
——“不愧是狗。”
——类人猛然停下，面带扭曲的恐惧朝后看。
可它什么都没看到，它僵硬扭了扭头，本能扬起鼻子，想要嗅到危险来源。
很近，代表死亡的威逼几乎笼罩了它所有的感知器官，可是人到底在……
而且，那个“人”能说话！
它有限的脑子仅能催动自己这样思考，紧接着就是油然而生的“打不过”的念头，再接着就是……
“往后看。”
那声音异常平静，可仔细一听，声音却像是从两处交缠着发来，准确来说，像是从两条交缠的声带中发出带有不同意识的声音来，其中一个年轻好听，淡漠平静，而另一个则……
怨恨，它嗅到了怨恨。
——它一蹬后腿，猛然向前冲出！
“你……变聪明了。”
年轻好听的声音这样说道，似乎带了些不解，但也仅有不解，而他冲出去的距离也并没有多远，那危险的气息仍然在自己身后，夹杂着凉意与那怨恨，针一样密密麻麻扎满了后背，就像……就像……
就像只是隔着一个尾巴的距离……
“往后看。”
那个声音再度提醒它。
它最后的思考也仅限“服从”，于是僵着身子，慢慢转了身——
一个黝黑的，可以反光的镜头对准了它。
然后它顺镜头往下，才发现为什么说是“一个尾巴的距离”：
顺镜头往下，一只黑爪伸出，正稳稳抓住了它的尾，而它刚才转过身，就说明——
一阵炽白的光闪起，紧接着是好几滴黑色的液体从被撕破的□□中飞溅出，再是一阵沉闷的，埋在肉里不断撕裂寻找的破体声“噗噗”传来。
它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遭遇了袭击，本能地张嘴咬向破体而入的黑爪！这一□□发了它最强的力量，就像它曾经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工程师”的骨头！
然那黑爪突然消失，近在咫尺的猎物失去目标，它再度本能地抬起头，忽然一根金属状的、沉闷却一样能碎骨的东西狠狠打在它牙床之上！
那金属钝器打碎了它半个头，将它几颗牙打出，以及那些和颅骨碎片混在一起的，脑中的浑黑粘稠之物。
人狗就这样被击杀，然还没来得及倒下，黑爪重新插入体内，只这次不再随意寻找，而是精准剖向某处。忽然黑爪拔出，而狗人的尸体失去支撑，跌落在地，就倒在那根砸碎了它半个头的钝器上方。
拿开相机的米诺斯一手拿着一颗与他凌晨在“工程师”体内挖出的相似的“核”，另一手正翻看相片，清点残留的战果：“这些应该可以了。”
他翻看了好一阵，又顺带从尸体下方摸出他早上制作的合金管，忽然自言自语一般道：“这只狗好像……真的长脑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 水电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