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 欲说还休》亦良词

9、10岁小王妃

　　小青知道自己的很多想法只要说出来就会引来许多人的嘲笑，尤其是小主子的，所以她总是暗自思量暗自伤。她有很多担心，也有很多天真，真是少女心事夫人愁，愁来愁去愁成仇，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只进了一次宫的落雪就彻底让小青推翻了她昨晚的想法。
　　夜半时分便开始飘雪，等到落雪坐在马车上来到宫门时，雪已经积到了脚脖子深。看着那飘飞的雪花，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松弛了许多。简阳王在前面慢悠悠走着，落雪在他身后一会儿捏团雪、一会提着裙子迈着小碎步追着，当她把雪团扔到简阳身上时，简阳竟然没有躲避，惹得站在两旁的侍卫和等待引领的公公都捂着嘴笑了。
　　站在最里层的宣德楼门上的皇帝面带微笑看着那一大一小、一青一白的两个人。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在心里想着，无论怎样的独特、自立，终究都抵不过一个孩子的心性。站在大胤王朝皇帝身旁的老宫人，捂着嘴笑得特别甜。
　　“看着七王子和那小丫头，老奴就想笑。”郝公公看着朝银帝的笑意凑乐说。
　　“老不正经的。”朝银帝笑着看了他一眼，“不过我看着也喜庆，老七的眼光还不错。”
　　“七王子的眼光和陛下您最像，眼光当然不会错。”郝公公拍着马屁，不等皇帝陛下让他滚便紧接着道，“陛下，该回宣德殿啦。容老奴亲自去迎一迎这位未来的小主人去。”朝银帝笑眯着眼，挥了挥手，郝公公才退下了。
　　终于走完了三道防线，落雪刚好有些累，便看到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迎面走了来。只见他恭恭敬敬地给简阳王请了安，然后瞅着落雪也打趣说：“老奴也给小主人请安啦。”
　　落雪抬头看了看老头子，猜测着应该是记忆里的宦官，便很欢快地说：“免了。”顺手抓住了郝公公的胡子，本以为会把假胡子揪下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正在落雪尴尬至极时，简阳有些不悦地说：“还不快松开，这是父皇身边的郝公公，还不快请安。”
　　落雪赶紧放手，然后恭恭敬敬地蹲下身子，脆声道：“落雪年幼，请公公见谅，给公公问好了。”
　　“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奴了……”郝公公一边说一边赶紧把落雪扶了起来。
　　当落雪跟着郝公公迈进宣德殿时，本来有些喧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一般郝公公身旁都是走着皇帝，但当所有皇族成员看到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小孩子时，这才把躬着的身子放了下来。
　　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落雪没有在意，只是一下拉住郝公公的手。郝公公一下子就感受到来自小主子的信任，便笑呵呵地把她安排了宣德殿的最前方。简阳看着前面的一老一小虽有不悦却也没去阻拦，只是微微颔首给请安问好的人回礼。
　　落雪看着那天见到的几个女贵客，此时她们又换了衣服和装扮。拉着简阳最欢的是哪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公主，可是看着简阳王的样子和她也不亲。正在思索的时候，忽见郝公公的站姿更恭顺了，便静默等待着朝银皇帝的出场。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坐在一起的二人，都在明目张胆地窃窃私语。当发现朝银帝已经站在殿上时才匆匆回到了各自座位，然后躬身站立。落雪随着简阳站了起来，利利索索地磕了头请了安。
　　“平身吧。”朝银帝说着，坐了下来，“今日小年夜，我们自家人先聚聚，说点知心话。”
　　坐在他身旁的娘娘也笑着说：“是啊，自家人在一起才安心。”落雪一看就知道不是那天的娘娘，便准备看看吃食。
　　“父皇，既然是自家人小聚为什么会有一个外人？”那个黄衫公主其实是朝阳公主，深受朝银帝喜爱，所以她看着坐在七哥身边的小丫头娇滴滴地问。
　　“是啊，难不成是七哥的孩子。”一个和落雪年纪不差上下的男孩子也急急地问。
　　“墨阳休得胡说。”贵妃一看朝银帝的脸色赶紧制止这无稽之谈，“陛下，臣妾看着这孩子还算齐整。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啊。”
　　“落雪，来，到朕这儿来。”朝银帝谁也没理，只是笑着对落雪招手道。落雪嘴里刚好放了一颗汤圆，接收到简阳递过来的眼神便站了起来，赶紧把汤圆咽下去，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
　　“看来这孩子喜欢吃汤圆，等会再给小丫头上一碗。”贵妃继续笑着说，早有侍女下去办了。
　　“知道我是谁吗？”朝银帝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亲切过，不仅主动拉着落雪的小手，还把身子转了过去。落雪虽然笑着，但是心理滋味万千，本想跪下，却被皇帝给拉了起来。
　　“皇帝，”落雪说着，眼珠一转，“简阳王的父亲。”
　　朝银帝一听乐了，接着问：“还有吗？”
　　“额……”落雪想了想，继续道，“先生的学生，百姓的天。”
　　哈哈哈哈，朝银帝笑得声音很大，不住地叹道：“真是个冰雪聪明的丫头。”落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郝公公在旁边小声说：“快谢恩啊，快谢恩啊。”
　　“别逼这丫头，想不想和我成为一家人啊。”朝银帝继续问，落雪听了猛然抬头，心里欢快极了，这是要认自己为义女啊，于是赶紧点头，然后说了句：“皇帝和天下百姓都是一家人。”
　　“说的好，既然如此，今日朕要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抬头挺胸，不必再低着头。”朝银帝说着，还摸了摸落雪的头。落雪这才跪下，脆声回道：“谢皇上隆恩。”
　　“父皇。”朝阳公主一听就急了，还没等落雪谢完恩她就喊了起来。
　　“朝阳……”贵妃一听也拉着声音叫了一声，赶紧制止。
　　“怎么，你对父皇的话有异议？”朝银帝一听，对着那个被娇宠坏了的女儿反问了一句。
　　“父皇，我和昔阳、诗阳可都是您的女儿。”朝阳不畏惧父皇的冷，继续说着。
　　“父皇，不是儿臣有异议，她才十岁啊。”昔阳也紧接着说。其余几个皇子听了也面面相觑，只有简阳面不改色。
　　“是的，才只有十岁，所以等到16岁才能大婚。”朝银帝说着，然后看了看郝公公，继续道，“拟制，赐易门之女落雪为简阳王王妃，择日刻玉蝶，送宝册印章。”
　　一席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简阳从郝公公身旁拉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落雪，领旨谢恩。一顿饭，估计只有简阳和朝银帝吃的有滋有味，其余的人味同嚼蜡般假笑着给二人道贺。
　　落雪听到那道圣旨时整个人都蒙了，她想不出作为一个孩子该有怎样的反应，所以像木鸡一样呆看着别人的脸，然后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简阳拉着落雪从宣德殿出来，他才知道落雪被吓坏了，手冰凉冰凉的，整个人都怔住了，无论你怎么看都失去了以往的灵性。走过那漫长的三道城防后，他就把落雪抱上了马车。当他上去看时，落雪已经缩进了一个角落低着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落雪？”简阳轻轻喊了一声，见落雪没有任何反应便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和她的手一样冰凉。
　　“你不愿意？”简阳的手向下一滑便托起了落雪的脸。落雪的眼睛仍然是呆滞的，看着一脸疑惑的简阳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不愿意，本王不会强求，到时想办法让父皇收回旨意便是。”简阳思量了一会轻轻地说着，可是落雪的眼睛只是眨了眨，仍然没有反应。
　　“你要身份，我给了你最尊贵的身份，现在又为何如此？”简阳有些生气，继续说着，但落雪也许被弄得疼了，眼角流出了眼泪。
　　马车晃着，简阳不明所以地看着，落雪流着泪，最后吐出了一个字：“疼”。简阳这才收回僵硬的姿势，然后不再看向落雪。他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这天大的福分一定是吓坏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哪里知道，落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对这件事的态度才不言不语，诚然这件事的利弊落雪还没有想清楚，如果一旦她下了决定便会恢复到正常。
　　虽然整个王府乃至整个京城都因为这道旨意炸了锅，但是落雪的冷雪轩却冷寂寂的。看着戴着面具的师父来到床前，落雪想说点什么，只是动了动喉咙却发不出声，像被人下了哑药一样很困难地比划着。
　　中医的望闻问切都用上了，师父面对着简阳王摇了摇头说：“脉象正常，应该是心结。”简阳听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落雪，转身走了出去。当易洛和其他几个师兄赶来时，落雪已经睡着了，一群男子看着睡着的落雪还在抽泣都心疼不已。
　　“和离吧。写了和离书，落雪也许就好了。”易洛对简阳王说。
　　“皇上今天刚刚下旨，王爷回府就写和离书，置王爷于何种境地？”白杨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插嘴道。
　　“她只是一个孩子懂什么？是不是今日宴席上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九师兄看着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简阳和易洛听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简阳招来暗卫去查。夜半时分，落雪在睡梦里叫着“水。”简阳托着落雪的头，把碗递到她嘴边，看着大口大口喝水的落雪心下生疑。喝过水的落雪在梦里又睡着了，然后她梦见前世被车撞的一幕，就哇哇大哭起来。一夜翻来覆去地折腾了简阳一夜，当天亮时才睡安稳了。
　　每次都是大脑最先醒来，落雪不情愿地揉了揉还有些倦的眼睛，看到床的四周站着几个人，不由得心下一惊。当她的目光在是十一师兄的脸上定格时，开心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扑了过去。
　　“师兄你怎么来了？”一群人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活蹦乱跳的落雪气嘴八舌的问“落雪你清醒了？”
　　“你没事了？”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
　　落雪看着一张张嘴一会开一会闭，捂着耳朵喊着：“不听、不听，太乱了。你们都在说什么？”
　　简阳看着十一抱着落雪笑的很甜，便使劲咳了两下嗓子。大家这才回头看到简阳王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落雪看到简阳王就想起了昨日的宴会和那道圣旨，赶紧捂上了脸。
　　“师兄，昨天皇上把我嫁给了他，可是我还小啊？”落雪说着，很委屈地哭了。
　　“傻丫头，这件事以后有很多解决的办法。莫哭了。”九师兄一听赶紧安慰道。
　　“落雪，等你长大了想清楚了这件事，我们再说好吗？现在你最重要的事不是这个。”七师兄也插嘴道。
　　“我和王爷已经商量过此事，还有很长时间，还有很多变数，现在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在王府里生活就可以了。”易洛也笑着说。
　　简阳听着心里很不屑，只是淡淡地说：“还不放下本王的王妃，传出去成何体统。”
　　落雪本来止住了哭声，但一听那充满醋意的话心里更怕了。她忽然想起从前看的书和影视剧里，那些嫁了人的古代女子多么悲惨，便有些不寒而栗。十一师兄不情愿地放开了落雪，然后郑重地说了句：“雪儿你记住，从现在起除了王爷能抱你，其他男子确实不能抱。”
　　“胡说，在没有成礼之前，王爷也不可以。”九师兄瞪了十一一眼没好气地说。
　　“无需烦忧，皇上已经派了王爷的乳母来教导落雪礼仪。”易洛说着向外面走去，“落雪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师兄，师兄不要走，我还有事。”落雪本来看着他们几个斗嘴很有意思，一听易洛的话便喊了起来。一行人匆匆离开，没有人理会在后面喊叫的落雪。
　　“快伺候小王妃起床，带到前厅，和我们在一起用饭。”简阳说着，也走了出去。小青这才急急地奔到床边，又惊又喜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把柜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往落雪身上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