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 欲说还休》亦良词

7、未雨绸缪赏花宴

　　从易府回来落雪就无精打采，面对一路上请安问好的仆从也没有心思怜悯搭理。走进冷雪轩，看着夕阳洒在那块花圃的小苗上，落雪就再也没有心思走了。易府那么大，可是几个师兄却住在那么小的院落里，院子里竟然还种着蔬菜，蔬菜的旁边点缀着一些花儿。这样的待遇和在佛缘寺有什么区别，还没有在佛缘寺来得自由自在。

　　落雪看看自己住的院子、又看看身后那几个贴身丫鬟，总觉得自己也尴尬难做得很。想着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总会比其他人聪明一些，做事顺遂一些，谁知道自己小小年纪竟成为了别人的质子。如果易洛是一方诸侯也就罢了，但他们只是一个破寺院的和尚有什么好掣肘的？

　　自古以来寄人篱下的日子都不好过，何况是个人质呢。看着还没有9岁的小姑娘在大柳树下的石头上坐着抹眼泪，夕阳拉长了影子，却也给这春天增加了一些忧伤。

　　等落雪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时，才发现那条顷长影子像极了记忆里的漫画人物，很好看。她抬起头笑了笑，看看月亮升起的夜空，主动拉住了那白皙有力无痕的手，然后轻声说：“谢谢简阳哥哥陪我看夕阳。”

　　“走吧。”简阳没有多说拉着落雪的手向屋内走去，下面的人早就摆好了饭食，知道这是王爷哄这个小主的方法之一。

　　“王爷。”看着落雪吃完饭就要起身而去的简阳王突然听到落雪用蚊子点的声音叫了一句，他怔住了，回身看着那个低头顺眉，俯身的小丫头。

　　“都下去。”简阳说着，又重新坐下，问，“今日为何突然有了规矩？”

　　“落雪不才，还是懂的上下尊卑的。”落雪说着竟然深深磕了个头。简阳王看着这个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的丫头，不仅皱起了眉头。

　　看着简阳王一言不发，落雪愣了好久才道：“落雪从小在寺庙长大，对于规矩礼仪都是遵从佛祖的心，只是今天去易府时被管家盘问了半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话谁教你说的？”简阳王喝了口茶，带些笑意地问。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还需要有人来教我吗？”落雪说着直起了身，心里暗暗埋怨这该死的规矩，就这么一小会腿就酸了。

　　“你想让我给你个身份。”简阳一把把落雪拉起跪着的落雪，看着落雪的认真的小脸问。落雪的脸刷得红了，不知为何在简阳王看来9岁的小丫头像个怀春的少女般羞涩说出的话却让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落雪点了点头，然后开心地说：“我拜你为师吧。”

　　看着简阳王想要发火的脸，落雪又补了一句：“要不你收我为女儿？”

　　简阳王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手舞足蹈的丫头片子，问了句：“我看起来很老吗？”落雪不得不笑得更甜一些，然后主动坐在了一旁，递了杯水过去说：“要不，我就做您的书童？”

　　“我还需要书童陪着读书吗？”简阳王咬着牙说着，一饮而尽那碗都是茶叶渣子的水，然后就吐了出去，说了句：“就算是侍女也不合格。”

　　落雪一看，赶紧拿起身后矮几上的抹布给简阳王擦脸和衣服，简阳王看着落雪那麻利的小手上下乱擦着真的有些欲哭无泪，然后说了句：“此事以后再议。”

　　落雪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冲口而出：“如果没有决定，我就是你的小师妹啦。”那声音传的很远，外面的丫鬟才知道这个丫头竟然是王爷的小师妹……

　　因为府里还没有王妃和侧妃，甚至连侍妾也没有，简阳王又外出遵旨办事未归，所以当管家收到高阳王送来的赏花大会请柬时，看着那份粉色的请柬时还是思量了一二来到了冷雪轩的院门外。落雪看着那份请柬，觉得贵圈真乱，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不去可以吗？”落雪问那个已经头发白了一片的老管家。

　　“这赏花会是当今万岁爷钦定的，由个人或礼部承办，目前王府除了王爷只有您的身份还能去应个景，等王爷娶了王妃就好了。”老管家低着头说着，一动不动就像个活人木偶，落雪看着有点不忍心让他为难。

　　“那我们怎么做，可我什么都不懂啊。”落雪看着老管家也可怜兮兮地说着。

　　“放心、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有人陪着你。”老管家说着，施了一礼就退出去了。落雪看着那请柬，满心的期待又满心的不安，以往看过的宫廷剧画面不停地出现，然后就写了个纸条让小青送到易府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兄们直到要赴会那天都没有回复。落雪一度怀疑是小青办事不利，但是看着她老实忠厚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看着落雪的小脸皱的像个干瘪的橘子，张嬷嬷规规矩矩地半跪在马车上，絮絮叨叨地讲着赏花会上的规则，落雪根本没有心思听，她头上的几支珠花摇摇摆摆，让她觉得头好沉。身上的那身披着白色小披风的窄红裙，让落雪正在长个头的身体有点紧。她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和脖子里的金项圈让她极度不自在，落雪一直在想如果这些东西掉了，她该怎么办。

　　车子晃晃悠悠，七拐八拐就到了赏花的皇家别院。掀开帘子往外看，听着那些仆人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落雪在张嬷嬷的带领下慢慢下了车。旁边站着大大小小、年龄不一的侍卫仆从，一些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子、小姐神态高傲地跨过了大门，而那些侍卫则在不停地躬身问安。

　　落雪咳了咳，张嬷嬷的声音就响起了：抬头挺胸，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的侍卫看着拿着简阳王府牌子的一群人，只是很熟练地翻看了一下请柬就躬身说了一声“请”。刚进门，就有一个嬷嬷笑着说：“老奴是高阳王府的刘嬷嬷，王妃特地吩咐老奴在此恭候简阳王府的贵客。”

　　落雪一听，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张嬷嬷俯身回礼道：“谢王妃美意，请前面带路。”

　　那刘嬷嬷笑了笑略站在了旁边稍前的位置，为落雪一行人引路，小青等几个丫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收敛了刚才肆意窥探的目光。落雪看着那黄红柳绿间的莺莺燕燕们觉得真是糟蹋了这些花……本以为要和这些贵妇们纠缠，谁知那刘嬷嬷竟一路引着落雪等人来到了别院的内院。

　　这座院落和那些欢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刘嬷嬷走到内院的门外只说了句“到了”，就福了福身退了下去。落雪一转头看到小青几个年轻的丫鬟早就没有影了，只有张嬷嬷还跟在身后。

　　“简阳王府的贵客到。”站在门内的一个丫鬟轻轻说了一声便低下了头。落雪看着里面布置精美的房间，迟疑了一下便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

　　“还不快扶着，别摔了这孩子。”一个亲切的声音从珠帘后悠悠传了出来，紧接着就鱼贯而出好几个女婢。落雪赶紧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谁知刚说完，张嬷嬷就在身后咳了咳，落雪又要向前走又要回头看，所以就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落雪还没有来得及说疼，就被一个力气很大但个子娇小的女婢拉了起来。

　　“哎呀，没事吧。”一个很甜的声音传了过来，落雪还顺耳听到了几声讥笑。当落雪在张嬷嬷整理好衣裙后才看清楚了坐在上首和左右的人。那光鲜亮丽的装扮，肤质润滑、吹弹可破的脸蛋，再加上服色不同的长衫和纱衣，让落雪觉得自己穿的有点多。

　　“别愣着，快过来让我看看。”坐在上座的那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贵妇说着，把手里的茶碗放在了茶盘上。落雪看着，又望了望张嬷嬷，张嬷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跪了下来道：“奴婢给贵妃请安，给各位公主和王妃们请安。”

　　落雪也跟着张嬷嬷跪了下来，等张嬷嬷说完才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落雪给各位娘娘公主请安，愿各位贵人富贵绵长、永远美丽动人。”

　　还没有说完，笑声又来了，落雪忍着恶心的感觉说完，就低下了头。

　　“快扶起来，这孩子嘴真甜。”

　　“怪不得七弟对她不一般。”

　　“难道简阳王喜欢这个小不点，所以才拒绝了娘娘的美意？”

　　…………

　　落雪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热火朝天，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好了、好了，一个小孩子而已，不要逗她了。”贵妃娘娘说着，然后掩着嘴还在笑，落雪觉得她们很虚伪，原来她们不是来看花的，是来耍猴的。

　　“快坐在这儿。”贵妃说着，指了指脚边的矮凳上，落雪虽然觉得这肯定是用来放小狗小猫的，但还是笑着坐在了她的脚边。

　　“你叫落雪？”一年轻的穿着黄色裙衫的姑娘打量着这个女娃子问，见落雪点了点头，然后又悄声问了句：“你究竟和简阳王是什么关系？”

　　“回公主的话……”张嬷嬷刚说了这一句，站在这位公主身后的老嬷嬷就站了出来说道：“公主问话，做奴才的怎么能随意插嘴，这就是你们简阳王府的礼。”

　　“那你插嘴算怎么回事呢？”落雪天真地望着她问了一句，然后笑得很甜。众人一听，都愣了愣，然后贵妃笑着说：“呦，这孩子挺护短的。”

　　“什么护短，就是野丫头。”坐在公主旁边的另一个公主很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

　　“皇妹。”坐在黄衫公主对面的宫装女子意味深长地提醒了一句，然后落雪看着几个喝茶的人问了一句：“不是要观赏花吗？”

　　“哦，是啊。那让刘嬷嬷陪着落雪去赏花吧。”高阳王王妃吹着茶水，头都没有抬就把落雪打发出去了。落雪看着她们一脸嫌弃和不屑的样子，只是福了福身就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身后的笑声来得快去的也快，落雪刚一出门就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小主人莫急，等会贵妃和王妃还在花厅设宴了呢。”刘嬷嬷说着，然后把她们带到了一盆盆开的刚好的山茶花前便福了福身退下去了。张嬷嬷看着一脸不悦的落雪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小主子的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啊。

　　在路上和落雪讲了好多要安分守己的道理，可是当张嬷嬷刚退下去，她就抱着小被子穿着粉红色睡裙跑到了书房里。

　　“何事？”简阳王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问着，自顾自地写写画画。

　　“害怕。”落雪说着，然后走到简阳王身边拉拉他的衣袖，抬头认真地说：“害怕。”简阳王握着那冰凉的小手说了句：“她们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以后就知道了。”

　　“今天我对那些贵妇们说，我是你的小师妹。”落雪不理会简阳王，自顾自地说着。

　　“是我什么人很重要吗？”简阳王看着落雪使劲点头的样子问，才发现她没有穿鞋，便很自然地想抱起来。落雪却推了推他，撇着嘴说：“不，不能再抱我，我长大了。”

　　“好，在你十岁生日的时候，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谁。”简阳说着，摸了摸她的头，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给她，然后温柔地说了句：“回去吧。小心着凉。”

　　“我们拉勾，一百年不许变。”落雪说着，眼睛里还有些泪，看得简阳王有些心疼，便随了佛缘寺的礼。

　　看着小主子穿着大了好几号的鞋吧嗒吧嗒走出王爷的书房，小青松了一口气。她接过落雪递过来的被子，看着落雪一脸得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