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先苦后甜的山岚

7、荷叶深深，不知所起

　　第二日曾洗乐就带着念冰和间雨到了菡萏馆。掌柜见主母来了，恨不得把整个店最好吃的全部搬出来，给曾洗乐安排了一件最雅致的雅间。只因刘家主母平日不常到自家铺子中，也很少听到主母有什么偏好，掌柜就先安排了店中卖得最好的荷叶茶，自己亲自招待。
　　此时曾洗乐落坐房中，喝了一口掌柜斟好的茶，面露欣赏。说道：“我听兰汀说，家中店铺，就属菡萏馆经营最善，想来都是掌柜得力的缘故。这荷叶茶入口甘甜，清香不俗，真是不错。”
　　掌柜一听自己被夸赞，满脸笑意道：“都是东家和小姐抬爱，时常指点，在下不过是起到执行的作用罢了，东家和小姐上传下达，我们按着他们的指示，总不会错的。”
　　曾洗乐微笑着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荷花在阳光下灿烂不已。继续说道：“我听云渚说，菡萏馆内来了一个新的杂役，叫做春草，说她聪明伶俐，很是能干，我也很想见一见。”
　　掌柜说道：“是是是，春草是上个月来的，这丫头头脑灵光得很，也很会做事，她正在下面呢，我一会叫她上来见过夫人。”
　　曾洗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掌柜退出了房内，心里想着春草这丫头真有来路，认识公子就罢了，这回夫人也要见她，自己以后更要好好善待她才行。
　　春草被掌柜叫到楼上雅间服侍，听说里面是东家的夫人，那岂不就是刘云渚的亲娘，这刘云渚长得惊艳决绝，不知道他亲娘得有多好看，心里因为要见到美人欢喜不已。但又疑惑为什么偏要让自己去服侍，莫不是刘云渚听了自己的话和家里闹翻了来，这夫人来兴师问罪了罢，难怪这几日都不见刘云渚遛马，怕不是被关了起来，逼着他读书。一边想着，心中凄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雅间外。
　　见门口站着一位女子，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襦裙，鹅蛋脸型，五官精致，头上插了一支镀银的簪子，看起来不是一般伺候的侍女。她走到门前，朝那侍女微微鞠了鞠身子，说道：“有劳姐姐，这是为夫人准备的百合鸡汤，我为夫人端进去。”
　　那侍女微微一笑，朝屋内通禀道：“夫人，春草姑娘来了。”
　　春草心里想着，完蛋，果然是冲我来的。
　　此时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位和门口侍女样貌很相似的女子，穿着也十分相似，对着春草笑道：“有劳春草姑娘端进去吧，夫人在里面等着你呢。”
　　然后两位侍女就一齐站在门外，只让春草一个人进去。春草只得点了点头，不安地走进去。
　　春草将鸡汤放在桌上，见夫人站在窗前，说道：“春草见过夫人，这是酒楼做得很不错的百合鸡汤，夫人来尝一尝吧。”
　　曾洗乐闻声转过身来，见这少女双目灵光，衣饰都很简单，直直地看着自己。而春草见刘云渚的亲娘如此好看，比之外面开得最好的荷花都更加动人，心里的不安竟一扫而散。
　　曾洗乐笑着走近说道：“不知道春草姑娘是哪里人，从前不曾见过你。”
　　春草答到：“我是南中人，一路游历到南溪镇，因为缺少上路的盘缠，到了菡萏馆中打杂。”
　　“南中？真是好地方，我曾经有一位故友，到过南中，与我说起南中风物人情，赞善不已，看姑娘之风姿，果然不假。”
　　春草看不懂这夫人要做什么，只得呵呵笑道：“多谢夫人赞赏，南中确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曾洗乐落座，春草打开汤碗的盖子，香气扑鼻，示意夫人看：“夫人请看，这是菡萏馆的百合鸡汤，将百合浸泡一夜，和带骨鸡肉一起炖汤，待汤煮成，又去除鸡骨，鸡肉软糯，此时百合也被融入鸡汤之中，最是鲜美。”说着用小碗盛出一碗，放在曾洗乐面前。
　　曾洗乐笑道：“果然是香气扑鼻，云渚平日里来也爱喝这个吗？”
　　春草心里一顿，想到果然和刘云渚有关。就说道：“夫人是说您的公子吗？我只见那位公子来过一次，就是半月前，可那天他并未喝这份汤。”
　　“哦？云渚常来，我以为你们见过许多次了。”
　　“我到南溪不足一月，就和那位公子见过一面。那次公子听说我是南中人，也和夫人一般称赞南中风物，想让我与他多说一些。可那次之后，便不再见公子来过菡萏馆了。”
　　“那想来是他最近有事忙。”春草见夫人低头摆弄着汤匙，和那日刘云渚搅动莲子羹的样子如出一撤，心中觉得好笑。又继续说道：“我不日即将离开南溪，虽然只是短短数日，却能见得南溪风景如青玉，今天更是有幸，可见到夫人这般如天仙似的人物，这次便不算白来了，”
　　曾洗乐莞尔，说道：“姑娘既缺少路费，为何不多留几日，我与姑娘有缘，也想多听一听你一路游历所见所闻。若是姑娘不嫌弃，可到我府中来，拿些银两，不然你一个女子，在外若不带够钱财，多有不便。”
　　春草听到有钱拿心中一动，但知道她并非真心，就回到：“多谢夫人厚爱，我在夫人家的酒楼之中干活，已攒够了上路的资费。我在外游历，皆是靠自己赚取银两，不然容易让人看轻了南中。”
　　曾洗乐见她表情坚定，心里动容，露出欣赏之意。说道：“姑娘自立自强，已经是强过许多人了，我只是和你很投缘，并无其他意思，望姑娘不要多想。”
　　“我也和夫人投缘，知道夫人人美心善，当然不会多想。夫人快尝一尝这鸡汤，掌柜还准备了几道开胃的小菜，最适合天气炎热时食用，我去给夫人端上来。”说罢就转身离开，不给曾洗乐再说话的机会。
　　春草离去，这时念冰和间雨近来，念冰见夫人面色并没有不喜，就问道：“夫人见这春草姑娘，可有什么不妥？”
　　曾洗乐轻轻摇摇头，看着碗中的鸡汤，说道：“南中之人，自在如风，并无不妥。那高山上的人，总是如此。”

　　刘云渚和家中说定之后就搬到了城郊外的荷塘边一座茅屋里，这本是守夜的人建来避雨的，刘云渚让伙计随便加固了一下，从家中搬来日常生活所用的桌椅和书籍，便在这住下。
　　那日想给春草送信，却不见她的马匹，后来自己忙于荷塘的农事，也没来得及再去菡萏馆中。所以两人自从那日一起遛马之后，其实并未再见面。
　　这日刘云渚早早便起来到邻近的农户家中，想请教他们一些耕作的事情。走到一家门口，却见春草的马拴在那，心中疑惑，走上前询问。
　　见家中无人，远远见荷塘中荷叶摇晃，便走过去查看。一走近就看到夏春草架着一艘小船，船上已经摘了很多莲子和荷花。夏春草感受到有人走近，抬头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刘云渚，立刻说道：“你怎么在这？好久不见呐！”
　　刘云渚又见到春草心里十分高兴，听到她还是像先前那样开怀，不由地笑了。春草见他笑起来更加好看，将小船靠近岸边，让他上船。
　　刘云渚接过船桨，自己划了起来。两人自然而然划着小船朝荷叶更深之处去。
　　云渚将自己与家中商定的事情说给春草听，又提及那早到菡萏馆没看见春草的马，这几日忙于荷塘内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去见面。
　　春草哈哈一笑：“菡萏馆生意越来越好，我晚上便很少有时间来遛马，我就趁早上还未上工带着小白转一转。后来就认识了这里的农户。这家的儿子这几日生病了无法干活，只剩下老爷爷和婆婆，我便早上来帮帮忙。帮他们采采莲子，再用小白驼到城中，卖给铺子里。爷爷和婆婆在那边岸上整理，一会我带你去见他们。”
　　云渚知道她心善，不计较得失，不再多问。只说到：“你养了一匹白马，就叫小白，若是养一匹黑马，不就叫小黑？”
　　春草笑道：“我得到小白时只觉得它浑身洁白似羽毛一般，就直接取了名字，后来也想不到其他名字，没再更改。难道你的马有什么超凡脱俗的名字吗？”
　　云渚也笑道：“未曾有，我只叫它小黑。”
　　春草又哈哈大笑起来，抄了一把水洒向云渚，说：“你别现编了话来逗我，像你这样的贵公子，还是读书人，怕是连只虫也要取一个雅俗共赏的名字才会罢休嘞！”
　　云渚笑而不答，只划着船，让春草好摘到荷花和莲蓬。两人也不再纠结马儿的名字，随后东聊西聊，有时前言不搭后语，也不深究。
　　春草见采摘得差不多，就让云渚往岸上划。她想起那日夫人到菡萏馆中的事情，见云渚没有任何话语提起，料想他不知道。就说道：“前几日你母亲到酒楼中用饭，我还见过她一面，总算是你的样貌从何而来了。”
　　云渚疑惑道：“我母亲？我母亲几乎从不到外面用饭。怎么会到菡萏馆里去？”
　　“这我就不知了，不过她和你一样很喜欢南中，要我多和她讲一讲南中的事情。”
　　“母亲饱读诗书，见识不俗，但是因为家中缘故，很少出门，你若是方便，便和她多说一说，她会很开心的。”
　　“夫人端庄和蔼，我也愿意和她多讲话。不过我来自外地，是个路过之人，也不方便到你府中去。”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是不是我母亲和你说什么话难为你了？”
　　“这可没有，只不过你刚和家中商议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她心中有疑虑是在所难免的。”
　　云渚听罢，思索了一阵，船靠近岸边，春草便上了岸，此时刘云渚突然说道：“春草你能不能到我家去，我想邀你到家中做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