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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地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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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拿着扫把,站在招待所的门口。天已经完全黑沉下来。夜晚的横滨,是Port Mafia掌管的。
她望着街头灯红酒绿,来来往往的流客,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不知不觉,下起了瓢泼大雨。
满月无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坠下的雨水。一滴滴打在掌心,冰凉凉的。
刚刚她对竹伽说的话——强加给别人的‘好意’。
她不想让太宰死,何尝不是另类的强加给他的好意呢。
满月把扫帚举起来,挡在头顶遮雨。
讲真,做鬼也挺难的。
“你在干什么啊?”略感耳熟的声音吓人一跳。
是谁!打扰她难得一见的深沉。
满月扭头去看…平视无人,稍低视线,印入眼帘的橘色头发。
“哦!你居然没戴帽子!”她感到新奇。
中也用手拂去头发上的雨水,走到屋檐下,确定淋不到雨了,才从宽大的外套中掏出帽子戴上,然后说:
“帽子淋湿了就不好了。”
满月:“……”
那人淋湿了就没事儿?不得头疼感冒?莫非帽子更重要?难不成,帽子已经取代了你头的地位了?
满月清了清嗓,选择沉默。
中也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如果没看错,她身上穿的制服胸前,是他们Port Mafia的标识。
“你想干什么?”他问道,视线往上移:“把扫帚举头上,不脏吗?”
哦对,这扫帚刚刚还扫过厕所的地……
消失的回忆突然袭击满月,她一言不发把扫帚拿下来,往后一撤步,站到屋檐底下避雨,说了句:
“你不要小看这把扫帚,这可不是普通的扫帚,它是吸收了百年日月光华的付丧神。”
中也属实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而,前天的确有一个宝石胸针的付丧神,被五马分尸了。
正因如此,中也才会迟疑,认真考虑她话的真实性。
满月继续道:“它看着普通,其实并不普通。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帚神’。”
中也惊讶于这通俗易懂的名字,转而不得不认真审视这把扫帚,凝重问:“真的吗?”
满月:“假的。”
中也:…………
牙突然有点痒!
这家伙,怎么跟混账太宰一样欠揍!
满月蓦地一笑,好像明白太宰为什么那么喜欢戏耍这个小矮子哥了。
中也无语,放松了后槽牙紧紧咬住的肌肉,道:“你在这家会所工作?”
满月:“嗯,今天刚决定不干。”
“……是吗。”中也没细问她来干嘛,反正阴间的事,也不是他能管得着的。
两人保持着看雨的姿势,过了会儿——
“那……”中也想走。
“我问你个事儿。”满月似有预料的截断了他的话头。
中也稍感意外,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被鬼求助。
他瞧着满月神情中透出的隐隐郑重,不由也认真了起来,道:“只要不是Mafia内部的机密,如果我知道的,我会回答的。”
“称不上内部机密。就是……”满月犹豫了一下,正色道:
“你能和我说说太宰的情史吗?”
中也:“……嗯?”他以为自己瞎了:“啥玩意儿?”
满月好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聊聊太宰的情史。”
中也愣是好一会儿没说话。猛地回过神,简直抓狂了,“谁想和你聊那吃屎的玩意儿啊——!!!!”
满月立即捂住耳朵,之前她就很想说,这人莫不是还兼职了高音男歌手?
满月以为,太宰和中也相互之间的玩耍调笑、打趣戏耍(划掉),是关系很好的表现。
实则…他们关系的确很好。
但奈何,他们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中也一脸便秘色,先不论他根本对那条青花鱼的情史不感兴趣,再说她问这个干嘛?
莫不是,看上太宰了?!
中也抬手捂住嘴,突然目露怜悯。
满月:“……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问这个干嘛?”
满月一时竟找不到好的理由,按理说委托人的事不得告诉不相干的人。
不得已,她捏着鼻子认了,“……那你就、这么认为吧。”
中也不理解,那种性格恶劣的混账为什么这么受女人欢迎?
“我劝你最好停止你的感情。”他一本正经说,“为那家伙哭过的女人,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了。”
于是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中也都在吐槽着女人迷恋上太宰以后做出的奇葩事——
比如说,女人写给太宰的缱绻缠绵的相思笺,因为不知道太宰家地址,竟直接寄到了港.黑本部大厦,被首领森鸥外收到了;
还有红叶大姐手下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十分崇敬和仰慕太宰,甚至会在太宰工作看书的地方,故意徘徊于门前,只为被他看一眼;
记得有次,中也和太宰去歌舞伎上抓人,即便太宰在一旁浑水摸鱼,那儿的女演员也会……
在深夜街头,太宰浑身是血倒地不起之时……
还有,某个不知名的女人,给太宰赞助的成箱绷带……
太宰对待女人,脸上会挂上笑容,但总是空洞得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然而有一点,中也却不得不承认,太宰身上某个地方,令女人魂牵梦绕。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社会弃儿究竟哪里好。”中也嫌弃地撇嘴。
满月猜想,可能是——「病态即本质」吧。
太宰身上或许弥漫着一种“扭曲压抑的危险”气息,让女人们如飞蛾扑火。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太宰的嘛。”满月仿佛看透那般对中也说道,“他的事你都记得这样清楚。”
中也瞬间炸毛,“谁想要记住啊——!他的那些破事组织里全部传烂了,谁不知道啊!”
“哦,是吗。”满月这声“是吗”说的可谓是意味深长。
中也额角青筋跳了又跳,咬牙切齿道:“反正我提前告诉你了,喜欢那家伙是自讨苦吃的一件事。”
满月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朋友,不用太过于羡慕太宰的人气,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人照样爱你爱的深切。”
中也:“……”
都快临近午夜,雨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敲击在屋檐的瓦片上,汇成水帘倾泻而下。
满月觉得和中也聊天挺愉快的,于是道:“等你下地狱了,我们经常一起聊天吧。”
她向他表达了真挚的感谢。
中也却听得眉头直抽抽,表示并不想。
“我走了。”中也同她告别。
他今晚来招待所是办公事的,临进门瞧见以奇怪姿势躲雨的满月,就过来搭个话。
许是她当时一个人愣怔地待在雨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注意到她。其实不用看也知道,世上没有等待她的人。
满月挥手送他离开,接着朝某个方向走去,在街道的尽头处拐弯,踏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最后,在一家酒吧门前驻足。
「Lupin」的招牌在黑夜中发着光。
满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推开门,踏进了这家酒吧。
店内静悄悄的。
她沿着像秘密通道一样狭窄又陡峭的楼梯走下去,听到了一段复古的爵士乐,到达了店内。
天花板上微弱的暗黄色灯光照耀着。在柜台内侧擦拭着杯子的酒保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直到黑色的少女走到他跟前,他才后知后觉——
“欢迎光临,”年近四十的酒保大叔只是看了满月一眼,便问道:“您需要点什么?”
他看得出,这位少女并不是来喝酒的。
满月认真地说:“我来应聘,希望能成为一名酒保。”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酒保先生,也实在没预料到,她要点“这个”。
***
织田作难得在路上遇到太宰。
以往他们约在酒吧喝酒,第一个到的都是太宰,等着他和安吾。
没错,不久前还是织田作和太宰两人,现在多了一个安吾。
太宰说是有趣的人,就带过来了。
虽然织田作和安吾交情还不深,但既然太宰都夸了有趣,那一定是个不错的人。
“哟,织田作!”太宰高兴地打招呼。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
“最近都没看到你啊,很忙吗?”织田作回应太宰的招呼后,问道。
“啊,我在找人…不,应该是找鬼吗。去哪里都找不到,有点不想活了。”太宰回道。
织田作闻言十分平静,道:“看来那只鬼很能藏啊。”
他并未对太宰话中提到的‘鬼’的字眼表示诧异,因为他理解的‘鬼’只是某个犯罪分子的代号,或许。
而太宰看穿了他的想法,没有解释,想着这样可能更有趣。
此处明明是要狠狠吐槽的地方!——如果安吾在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哎,真的很想见一面啊……这样下去生活都快失去乐趣了。”太宰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说道。
话到这里,织田作不禁露出震惊的神情,“是这么重要的人吗?”
多久没有过了呢?从太宰口中听到“生活乐趣”这样的字眼。
“那看来是必须要找到的人啊。他长什么样子,我可以帮忙找找看。”织田作是很认真的在询问。
太宰兴致勃勃道:“是个大美人哦!长长的卷卷发,红色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Lupin」酒吧。
然而太宰的滔滔不绝,在踏下最后一个台阶之后,销声了。
织田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从未见过的新面孔,是少女。酒保招的新人?
她转过来,是让人吃惊的美貌,长长的卷卷发、红色的眼睛……啊!
织田作明白过来,是她吗?那个鬼。
身边的太宰快他一步地走上前,织田作侧目去看,太宰嘴边挂着的笑容,灿烂到让人觉得虚幻。
“你在做什么?”太宰问满月。
她一身黑色的酒保制服,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倒是挺帅气的。
“调酒。”满月学了将近一个星期了,始终遇不到太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经常光顾这家店。
“喝什么?”她问。
太宰略微思考后回答,“给我来杯清洁剂吧。”
伴随着令人头疼的回答,织田作在太宰身边入座。
满月:……无语片刻,她果断扭头问向另一边的织田作:“喝什么?”
“啊我老样子。”织田作下意识回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她是新来的,可能不太明白。
“威士忌。”太宰替织田作说道,“也给我来一杯吧,我也常喝那个。”
满月一愣,轻声低喃,“……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威士忌,43度左右的烈性蒸馏酒,色泽棕黄带红,清激透亮,气味焦香,带有浓烈的烟味。
满月没喝过,但网上度娘说,口感似在燃烧……总之,少年时的太宰更追求刺激,而且不爱惜身体。
吧台后方的老酒保大叔似乎有放手让满月独当一面的意思,只是安逸地擦拭着杯子。
太宰摇晃着酒杯,里头的冰球撞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切,都让满月似曾相识,她在竹伽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举动。
太宰抬头,对上满月的视线。他的眼睛,观察着满月表情的每一个细节。
满月心里一咯噔,暗想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你……”他开口,“是不是太想我了?”
满月嗯?
“你应该不会主动来找我。”太宰看着满月。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深不见底的海。
“不,应该说、你不会主动找任何人世间的活物。除非,你收到了——”
满月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看遍了,她没想能瞒住他的。
织田作默不作声,他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没人能插得进去。
太宰奇怪的停顿了好久,然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以一种夸张的语调道:
“莫非…你收到了我对你无法抑制的思念?!哦,看来我每天对着夜月的诅咒生效了。”
满月木。
这样插科打诨的故作搞笑,满月无比清楚,是太宰惯用的——基于某种目的而表现出来的演技。
满月没拆穿,接过他的戏,无甚表情地吃醋道:“这些甜言蜜语你对几个女人用过?”
太宰突然:“……”
织田作吃瓜吃到唏嘘不已,原来你俩是这种关系!
满月继续努力,“还是你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你都数不清了?”
太宰尔康手,想说:“不——”
满月不给他机会,拿出小手绢摸不存在的眼泪,控诉:“所以我也不过是你调情却不走心的女人之一吧。”
太宰直接打了个寒颤。
满月扔掉小手绢,“然而就算这样你也得不到我,死心吧。”
太宰彻底:“…………”
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的安吾,听完了全过程,目瞪口呆——人鬼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