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打耳洞的正确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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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与骑士曾约好要帮对方打第一个耳洞
*时间线：野炊百年前→王泪后。
* * *
这是她第几次从这个旧首饰盒中摸出这个旧耳坠了呢？
古物研究不被父亲大人允许，为了掩人耳目地辟出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研究室，塞尔达一连好几个夜晚都偷偷潜出寝殿，孤身前往人迹鲜至的城堡塔楼。在清理塔楼某一间被用作储物间的石室时，她不意发现了这只母亲过去曾经使用过的首饰盒。拂去蒙尘，塞尔达对那只小盒子停留在母亲梳妆台上的样子还略有记忆，却对盒子中那一对绿色泪滴似的耳坠毫无印象。
塞尔达从未见母亲戴过它。也许那是她少女时期的首饰，被某一条皇家礼节认定为不适宜出现在王后的耳间，便从此被封入妆奁，遗忘至今。
趁着夜色，公主把耳坠悄悄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几天之后的某个清晨，近卫骑士注意到坐在梳妆镜前的公主今天有点反常地花了好些时间对着镜子出神。
塞尔达自己没有耳洞。如果海拉鲁的公主要穿耳，想必得获取国王的许可，想也知道父亲大人对这种无益于祈祷修行的旁门左道的看法……而且，也许会有人说不学无术的无能公主又在折腾这些无以为用的东西……
塞尔达叹了口气。还是别做这些会引人侧目的事了……
但是，她还是阴差阳错地不知多少次从小盒中取出那对与自己无缘的耳坠。两颗宝光璀璨的翠绿泪珠，始终像两团幽火似的在她心头灼灼闪掣。
也许……也许等到灾厄过去，一切尘埃落定，等到自己终于拥有一些自由的时候……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塞尔达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地用手指拎起母亲的绿耳坠，放在颊边比划了一下。
林克的身影就像突然凭空出现在镜子里似的——其实近卫骑士始终侍立在那里没有动过。公主猝然被镜子提醒了房中还有一人，吓得手指一僵。
绿泪如光流般滑落。
骑士无声无息地接住了耳坠，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幽灵似地来到了身后。
“啊，林……多、多谢……”塞尔达有点语无伦次地从林克手中接过耳坠，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困惑。这到底是什么反应速度呀？她明明记得半秒钟之前林克几乎还在房间的另一头呢。
“要叫女仆来吗。”
公主听见那位骑士平静地问。
“……唔？不用，我不是打算戴上这个，”塞尔达意识到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之前对镜比划的动作，“况且我压根就没有耳洞呀，林克。”
她的声音微微淡下去，目光重回镜中，然后，仿佛对不在此处的某个人露出微笑。
“我只能穿戴安排好的服装和首饰。”
好像静了那么一会儿。
塞尔达让自己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地叹道：“好羡慕可以打耳洞的人！……对了，宫廷乐师大人一直戴着耳环，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向他请教打耳洞的事，看起来很痛的样子……不知道实际上如何呢？”
这话中不知哪个部分让林克身体的某个无名之处刺痛了一下。于是，隐隐有一种警铃似的急迫感形成了一股微妙的漩涡，迫着他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我也不怕痛。”
“……？”
公主也和他一样，一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蠢的蠢话的近卫骑士，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变红。
“……我是说，打耳洞……我也可以。如果……公主……”如果公主需要的话？——海利亚女神啊，这到底是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什么啊？林克有点绝望地闭了嘴。在公主面前他总是说错话。可是，与其让她又去接近那个别有用心的宫廷乐师……
没料到公主神情一动。
“……林克，你是说你也想打耳洞吗？”
塞尔达一下子就变得跃跃欲试了。
公主的理解大有偏差，但林克还是顺着她的话头点了点头。
“好呀好呀，那现在就来试试——咦！”塞尔达刚想起身，就惊得一下跳了起来。
因为林克居然拔出了大师剑，似乎还想把剑交到她手里。
打耳洞所需要的利器怎么可能会是大师剑啊，搞不好会连头一起砍掉吧！！
“林克……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你在寝殿拔剑！”塞尔达手忙脚乱地让自己这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的沉默骑士把剑塞回剑鞘里，“我可以问问乐师大人哪里可以找到穿耳针，不会用得上大师剑的啦……”
兜了个圈子，话题还是回到了那个宫廷乐师身上。
先前那个被刺了一下的所在又不清不楚地酸胀起来，林克也搞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反正，绝对是身为近卫骑士不该有的一种浮躁心情。
* * *
公主是个异常认真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全力以赴。
眼下，塞尔达公主正全神贯注都投入在——给林克揉耳朵这件事上。
用拇指压着一块又圆又热的小卵石在耳垂上反复搓揉，据说只要用这种方法把那一块的神经揉得麻麻的，就可以算作是一种穿耳前的简易麻醉。
“这样的力气会痛吗？”公主在他耳边问。
林克含混地摇摇头。
公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朵不放，神情大概就像钻研古代遗物时一样郑重其事。从林克的角度没法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但说话间的一嘘一呵暖融融地摩挲着耳廓，时有软绵绵的东西贴着体温一触而过，不知道是她的手还是呼吸……
与其说是痛，不如说是有点难熬……
林克的耳朵比她想象中还要快地被揉红了。
“好像是希卡族的传统方法。普尔亚说这样穿耳的时候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其实他觉得公主可以弄痛他——糟糕，林克发觉自己已经混乱得连这种想法该不该有都搞不清楚了。
不知道是被满脑子浆糊似的胡思乱想搅得魂不守舍的缘故，还是公主一丝不苟的事前麻醉起了作用，耳针穿过去的那一瞬间真的没什么感觉。充其量只觉得公主的指尖凉凉的，发间有花香的味道。
塞尔达从林克的耳尖上揩去一滴极小的血珠。
“痛吗？”她紧张地问。这其实差不多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操作利器。因为有林克在身边，就连在野外用刀剖鱼切菜都轮不到她动手。
林克还是摇摇头，觉得结束得好像有点快。
* * *
没想到第二天，近卫骑士又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公主面前。
“……咦！长起来了？”
林克半红着脸点头。
塞尔达惊讶不置地反复查看着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了的那一小块皮肤，在心中感叹了好几声，真是惊人的身体恢复速度。
于是林克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又回到了公主的卧室里，看起来不知为何有点目光灼灼，期待着什么似的。塞尔达猜测他大概是想让自己再帮他弄一次。
原来林克这么喜欢耳洞吗？塞尔达喜孜孜地想道，好在自己前一日已经在城下町的旅行珠宝商那里买好了一副准备送给林克的耳环。
“像这样戴着耳环，耳洞就不会再长起来了。”这一次的公主驾轻就熟，三两下就帮林克完成了全套工序。
林克看起来好像有点失望。凭借着对自愈能力的自信，他本来以为至少还会有好几次这样让公主帮忙的机会……
“怎么了，不喜欢吗？”塞尔达以为林克不大中意自己选择的这个款式。
“……不是的。我喜欢被公主打耳洞。”
……？他们两个所说的喜欢好像不是同一回事……
“这个耳环，和林克眼睛的颜色一样。”塞尔达用附加小小注脚一样的语气说。
旧首饰盒如落雪一般遍体生尘，脱了色也起了毛的绒面软衬之上，静卧着那一对母亲不曾戴过的耳坠。
两颗泪光闪动、盈盈欲滴的翠绿宝石。
那大概也很衬母亲的眼睛吧。
塞尔达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如果不是这双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几乎快要忘了母亲望着自己时的模样了。
* * *
在那之后，他们就约好了本以为一定会到来的那一日——等到公主终于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的时候，林克也要帮她打第一个耳洞。
所以，当林克注意到终于由龙化人的公主戴着明晃晃的两颗佐那乌式样的耳珰时会忽然觉得那么不自在，也就是理所当然可以料想的事了。
在房间里，一灯莹然的床边。
他捏着她的耳珠，大概有几百次了，用眼睛和指尖反复确认那个小小的耳洞。
神情还是有点沉寞。
“对不起……林克……”塞尔达歉仄地轻微出声。
“……约好的。”
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轻声嘟囔。并不像是在抱怨，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好像需要安慰一下。
“因为必须作为时之贤者出入当时的海拉鲁城堡，不得不改换了这样一副装扮……”塞尔达无奈地苦笑着解释，自己也觉得听起来有几分狡辩的意思。无论如何，打破了约定的确实是自己，塞尔达过意不去得头都快埋到脚尖上去了。
林克不声不响地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小灯球似的佐那乌耳坠已经摘下，只留花瓣上小虫的一啮。
“疼吗？”
“索尼娅帮打耳洞的时候使用了治愈的力量，所以只痛了一会儿哦。”
林克又不声不响了好一会儿，好像勉强接受了现状。
骑士将重返人间的公主带到案头。
拉开暗格里的抽屉，打开一个一个首饰盒，一件一件地拿给她看——在格鲁德小镇买的耳饰，黄玉，蛋白石，琥珀；在鼓隆城商铺买的宝石，红宝石，蓝宝石，钻石……在游历的旅途中，凡是目光所及之处的耳坠几乎每一样都买了，因为想着公主有朝一日也许会需要。
一样一样地摊开，桌面上逐渐没了空处。像泼了一天的星，千万粒的光。
林克打开最后一件。
是他专程返回城堡，从废墟中取回的那只旧首饰盒。
两颗泪光闪动、盈盈欲滴的翠绿宝石。
究竟是一百年……还是一万年了？
如今悬在她的耳边，两汪凝碧的空中湖泊。正和她想的一样，真的很衬母亲的绿眼睛。
一恍然间，那个忐忑不安的小女孩又坐在了镜前。身穿并非自己所选的衣饰，走入并非自己所选的命运。镜中空明深阔，无有一物。身前身后，皆是空空来去的风。
——妈妈，塞尔达如今不是公主了，就像您也曾经不是王后。
她对镜中的那双眼睛说道。
塞尔达现在是个自由的小女孩。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打耳洞的正确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