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传》幻朱若紫

5、浮云生死

　　第五场浮云生死
　　时间：接第四场夜晚
　　地点：大辽南京南院大王府
　　人物：萧峰、王府卫士、耶律莫哥、阿紫
　　【幕启
　　幕后领唱：清霜寒寂，月淡星微，羌笛胡笳两戚戚。是留？是去？是去是留皆诒罹，皆诒罹。
　　萧峰：（看着窗外夜色出神叹息，对卫士挥手）〔白〕都下去吧。
　　【众卫士下，耶律莫哥下去又止步回身
　　萧峰：（转身）〔白〕耶律兄，你有事？
　　耶律莫哥：〔白〕大王，我……
　　萧峰：〔白〕你有话要说？〔唱〕我看你踌躇徘徊欲言又止，不知何事难以启齿？
　　耶律莫哥：〔白〕大王，方才大王与陛下争执之言下臣在旁听得一二，下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峰：〔白〕你说吧。
　　耶律莫哥：〔唱〕大王啊！下臣伴驾已多时，皇上心意我深知。他欲取天下全心志，夙愿成真在此时。因此上，纵有魏征在当世，怕也难消他的心思。
　　萧峰：〔唱〕帝王心思天下事，一事做错要后悔迟。
　　耶律莫哥：〔唱〕后悔迟，更要相机行事。陛下他已动杀机，你可知？
　　萧峰：〔唱〕动杀机，我岂不知。只是那天下兴亡千古事，太平盛世，全仗陛下一片心慈。更何况，世上哪有必胜事，兵凶战危，凡事尚需多三思。耶律兄啊，你也常到雁门关，可曾见，两国百姓颠沛流离无依处。你一番好意我全知，怎奈是所见不同、人各有志。
　　耶律莫哥：〔白〕好一个“所见不同、人各有志”，大王难道真要一意孤行，违旨抗命？
　　萧峰：〔白〕战端一起，生灵涂炭。到那时，惨遭杀戮的不光是宋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大辽百姓啊！
　　耶律莫哥：〔白〕大王言之有理。只是大王，你想过没有，宋皇派人整饬北防、训练三军，所为何来？大王啊！〔唱〕辽宋百年恩与仇，多少冤魂青史留。想当年，大辽虽将燕云收，南朝何曾来罢手？为取燕云十六州，宋皇他也屡次发兵不愿休。更何况，虽说南朝积弊久，总归是民殷国富、地广人稠。倘若一朝除弊旧，大辽怎生与它斗？大王啊，妇人之仁不可有，大好战机岂能丢？大王啊！请大王听我良言劝，莫将旧情来空守。请大王听我良言劝，休把皇恩轻辜负。请大王听我良言劝，船至江心需回头。大王啊，纵然你无意写春秋，也该为大辽百姓多筹谋。〔白〕大王，如今你不愿南征，将来若是时机成熟，大宋北伐，你又当如何？请大王三思而行，切莫意气用事啊。
　　【萧峰不语，耶律莫哥下
　　萧峰：〔唱〕一番话，千钧重，压得我千言万语难出喉。身颤抖，心凉透，冷入肺腑难言悲。想当初，襁褓之中父母违，遭屠戮，雁门关前血雨骤。从此后，流落南朝江湖走，懵懂难辨亲与仇。二十年，勤学武艺把身修，为国为民忠义守。却不料，杏子林中起惊雷，泪干肠断，将往事前尘说从头。说从头，饮尽几杯断义酒。聚贤庄前，一场恶斗，汩汩鲜血染双手。顾不得往日情深厚，再莫提昔年称故旧，只有那杀声一片、血海深仇，血海深仇！仇仇仇，仇仇仇！自从结下这怨仇，蒙受多少冤与羞。自从结下这怨仇，连累无辜鲜血流。自从结下这怨仇，看尽这世间善和丑。就这样，兜兜转转，转转兜兜，到头来，依然是飘飘摇摇、无归无依的一叶孤舟。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多年情义挡不住铄金众口，为什么强分胡汉残害异族凶如兽，似这般，冤冤相报、厮杀不休，织成了这生死难解的家恨国仇。（外面马声、人声嘈杂）忽闻得，刀枪交鸣马蹄骤，想必是皇上他定要南征把宏愿酬。是留是走？是走是留？何来杯酒浇这万古愁！罢罢罢！莫迟疑，将身抽，挂官印，弃金裘。我纵然有笔写春秋，也莫为仇恨把本心负。〔白〕不知阿紫她怎么样了？〔唱〕我怎能将她轻易丢。
　　【阿紫上，端着酒在门外徘徊
　　阿紫：〔唱〕步难移，久徘徊，手捧玉盅帘栊外。姐夫他终日郁郁难开怀，不知是为谁伤悲为谁哀？嗟一声寸寸相思已成灾，叹一声遥遥君心深似海。为什么襄王不解神女心，为什么银汉迢迢无蓬莱。（走进屋内）〔白〕姐夫。
　　萧峰：（大喜过望）〔白〕阿紫，你回来了？回来就好，我们走！
　　阿紫：（将酒放桌上，惊诧）〔白〕走？为什么要走？
　　萧峰：〔白〕皇上对我起了疑心，不得不走。
　　阿紫：〔白〕去哪里？回南朝么？
　　萧峰：〔白〕我也不知，先走再说。
　　阿紫：〔白〕好！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好！
　　萧峰：〔白〕跟我一个无家之人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有什么好？等离开这里，我便送你回你爹爹母亲那里去吧。
　　阿紫：〔唱〕（心里）他还是心心念念赶我走，我是柔肠寸断泪空流。战兢兢端起这一杯酒，酒啊酒，唯愿你能将他留。
　　萧峰：〔白〕阿紫，你发什么呆来？事不宜迟，还不快走。
　　阿紫：（端起酒，手抖）〔白〕姐夫，你……你喝了这杯酒，提提神吧。
　　萧峰：〔白〕酒？〔唱〕只见她一片痴心、满腔热望，恰似阿朱当初模样。纵然我是铁石心肠，又怎忍把这酒来拒挡。（端起杯一饮而尽）〔白〕走吧。（走到门口萧峰突然摔倒）
　　阿紫：（扶萧峰）〔白〕姐夫，你怎么啦？
　　萧峰：〔白〕我中毒了。酒中有毒？
　　阿紫：（惊慌失措继而恍然大悟）〔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贵妃娘娘，她给了我一瓶圣水，她说，你要是喝了，就会喜欢我，就会娶我为妻。她骗了我，我上了他们的当。姐夫，是我害了你，我与你一起死！
　　萧峰：〔白〕不！皇上只想把我留下，我不会死。
　　阿紫：〔白〕姐夫！
　　萧峰：（推阿紫）〔白〕你快走！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