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传》幻朱若紫

4、敝履荣华

　　第四场敝履荣华
　　时间：接第三场两年后某天黄昏
　　地点：雁门关外
　　人物：萧峰、阿紫、耶律莫哥、耶律洪基、契丹将士
　　【幕启
　　幕后领唱：落叶遍地，朔风乍起。北雁南飞，寥落几许愁意。
　　【萧峰骑马上、驻马
　　萧峰：〔唱〕紫缰白驹秋原上，满目苍黄，马蹄碎斜阳。回首再将雁门望，青霭掩冢邙，何处是归乡？少室山一战恩仇放，缘何心中仍怅惘。几载沧桑，浮沉浊浪，前事堪伤，天下兴亡。〔白〕树，这花树，〔唱〕极目远望，空对这塞上牛羊。碧落黄泉两茫茫，梦中花正香，伊人在何方？在何方？〔白〕又是一年了啊！〔唱〕当年独行雪苍莽，失手将人来误伤。为救阿紫到番邦，求医问药觅良方。又谁知，纵马游猎草原上，机缘巧合遇辽皇，八拜之交三炷香，血战鏊兵金戈荡。金戈荡，总是黎民殇，骨肉离散人断肠。幸得天佑止刀枪，偃武息兵太平享。（凝望、发呆）
　　【阿紫上，偷偷绕到萧峰身后
　　阿紫：〔白〕姐夫！
　　萧峰：〔白〕阿紫，是你？
　　阿紫：〔白〕姐夫，你又在发呆。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萧峰：〔白〕没……没有，我没有不高兴。
　　阿紫：〔白〕你骗人！〔唱〕少室山一战吐气扬眉，飞云骑、举烽烟，群雄胆摧。却为何你不喜反悲？却为何你终日长喟？
　　萧峰：〔唱〕去中原原为搭救你，论什么伤悲论什么喜。说什么群雄胆摧，道什么吐气扬眉，这都是无可奈何、情非得已，造化作弄，身不由己。
　　阿紫：〔白〕那……那日在聚贤庄，你也是身不由己吗？
　　萧峰：（一呆）〔白〕那聚贤庄么……
　　阿紫：〔白〕姐夫，你知道吗，我可高兴得很呢！〔唱〕聚贤庄一战天下震，你却是为了姐姐一人。少室山你不顾安危临敌阵，却是为了我……一片情真！〔白〕姐夫，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姐姐一样了啊？
　　萧峰：〔唱〕闻此言不由人心头一慌，这孩子她怎会如此思量？〔白〕莫要说这些孩子话。
　　阿紫：〔白〕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姐夫！〔唱〕小镜湖畔初相见，我玩闹被你来揭穿。一段往事掀波澜，二更风啸雷电闪。三生梦断，你泪潸潸，那一声声呼喊，化作了情丝千万将我心缠。姐夫啊，往事已随风去远，你为何心陷泥淖不回转？此番不别去中原，为的是一片痴情难将你心换。姐夫啊，阿紫此生无别愿，只愿与你朝朝暮暮、生生世世永相伴。
　　萧峰：〔唱〕这言语，似曾听闻。这容颜，是幻是真？这娇嗔，拨动我心弦一阵阵，恍惚间，只觉思绪乱纷纷……〔白〕阿朱……
　　阿紫：〔白〕姐夫！
　　萧峰：〔唱〕猛惊醒，俱化灰尘。
　　阿紫：〔白〕姐夫，你怎么啦？姐夫！
　　萧峰：〔白〕阿紫，你不要再胡闹了！我受你姐姐之托照看于你，你不能这般胡思乱想！
　　阿紫：（跺脚）〔白〕我没有胡闹！姐姐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知道，在你心里，一千个阿紫也及不上一个阿朱，只是，我在你身边，她已经死了！死了！
　　萧峰：（抬手想打）〔白〕你……
　　阿紫：（昂首、哭）〔白〕你又想打我？好！你就像打死姐姐那样打死我好了！
　　萧峰：〔白〕你……我……（放下手）
　　【耶律莫哥上
　　耶律莫哥：〔白〕启禀大王，皇上御驾南下，向这里来了。
　　萧峰：〔白〕接驾。
　　【耶律洪基骑马上
　　耶律洪基：〔唱〕闻讯息，离上京，飞马南下。旌旗展，秋风飒，铁衣金甲。凭山望，燕云台，暮照浓霞。但愿得，从此后，天下一家。
　　萧峰：（跪）〔白〕参见皇上。
　　耶律洪基：（下马扶起萧峰）〔白〕贤弟平身。〔唱〕贤弟啊，朕与你虽非同胞却情似兄弟，何必以君臣之分来行礼。
　　萧峰：〔白〕万岁。〔唱〕万岁隆恩臣感激，兄弟之情也铭记。君臣之分古之理，岂可悖逆失礼仪？倘若是君不君来臣不臣，被人知晓要是非生。
　　耶律洪基：〔白〕你也太小心了些。（笑）〔唱〕咦，回头再看小阿紫，楚楚动人、明媚昳丽。却为何痛哭流涕，却为何一脸哀戚？
　　阿紫：〔白〕我……你……你们都不是好人……
　　耶律洪基：〔唱〕稀奇稀奇真稀奇，莫非是朕得罪了你？
　　萧峰：〔白〕皇上切莫见怪，她是在与微臣置气呢。
　　耶律洪基：〔白〕一个小孩子，朕怎会怪她？对了，贵妃与朕同来，正要见你，你快去吧。
　　萧峰：〔白〕去吧。
　　【阿紫抽抽噎噎下
　　耶律洪基：（戏谑）〔白〕你是怎么得罪她了？
　　萧峰：（尴尬不语）
　　耶律洪基：（笑）〔白〕你呀，你呀！〔唱〕你不傻来也不痴，为何不解这情窦初开的女儿心思。阿紫她虽缕缕生事，却对你一片情痴。朕欲封她为平南公主，与你喜结连理把婚赐。
　　萧峰：〔白〕陛下！〔唱〕微臣早就立下重誓，终此一生再不娶妻。此情可昭日月鉴，千秋万载永不移。
　　耶律洪基：〔白〕你这又苦？朕原是想封她作平南公主，封你为平南元帅，进爵宋王，再让你们完婚，双喜临门，岂不甚好啊！
　　萧峰：〔白〕宋王……平南……〔唱〕陛下出言令人惊，他此来南京为何因？
　　耶律洪基：（牵萧峰的手，一起眺望雁门关）〔白〕贤弟，你来看这大好河山喔！〔唱〕数十年前，父皇携朕到此间。驻立行辕，把江山指点。那南朝，自从太祖释兵权，只知浮糜图苟安。弓马生疏兵将孱，满朝文武不思战。因此上，朕曾罚下宏誓愿，有朝一日要把天地换。如今是南朝生变风云转，千载难逢实天眷。朕定要将这机会攥，直取汴梁、一统河山。〔白〕我大辽列祖列宗都想收归南朝，却都是功败垂成，今日天赐良机，大功将成于我手也。
　　萧峰：（退后两步）〔唱〕闻此言，心惊胆颤，万岁他果想举兵征南。（行礼）〔白〕万岁！〔唱〕辽宋息战已百载，烽火不起靖边塞。河清海晏无兵灾，人寿年丰民安泰。望万岁将苍生善待，望万岁慈悲为怀。
　　耶律洪基：〔白〕贤弟有所不知，南朝太皇太后病逝，那小皇帝贬逐忠臣，朝局不稳，此乃兴兵伐宋之良机也。朕闻得此信，便即南下，来与贤弟共商大计。贤弟啊！〔唱〕你曾助朕退强敌，救命之恩更牢记。去岁平叛得胜后，朕亲许你江山半壁。如今得遇此良机，时不再来需珍惜。若是有你来相助，朕定能绘下这千秋一笔，不朽万世！不朽万世！
　　萧峰：（跪）〔白〕陛下，微臣有一事求恳。
　　耶律洪基：（扶起萧峰）〔白〕你我兄弟，不必见外。凡你所请，朕无有不允。
　　萧峰：〔唱〕征战用兵家国事，不可妄动失理智。更何况，两国早有旧盟誓，还望万岁多三思。
　　耶律洪基：〔唱〕两国虽有旧盟誓，时移世易，当占先时。
　　萧峰：〔唱〕澶渊之盟天下知，皇上岂可背约违誓？
　　耶律洪基：（生气）〔唱〕并非朕要违盟誓，只是那赵煦小儿胡乱行事。
　　萧峰：〔唱〕宋皇年少不晓事，万岁动怒，何必如此。
　　耶律洪基：〔唱〕兵事不可有差池，错失良机要后悔迟。
　　萧峰：〔白〕陛下……
　　耶律洪基：〔白〕朕意已决，不必再劝！萧峰听旨！南院大王萧峰公忠体国，为朕股肱，兹进爵为宋王，以平南大元帅统率三军，领兵南下，钦此！
　　萧峰：〔唱〕万岁坚要起兵事，还望许臣把官辞。
　　耶律洪基：（拔刀又收回鞘）〔白〕什么！朕要你南征，你竟要辞官！
　　萧峰：（跪）〔白〕万岁！〔唱〕臣乃山间一布衣，孤陋寡闻见识微。粗鄙不堪谋国事，只求归乡返故里。
　　耶律洪基：〔白〕故里？朕来问你，你的故里是南朝还是我大辽啊？
　　萧峰：〔白〕这……
　　耶律洪基：〔白〕那些宋人，厚颜无耻，忘恩负义，与你更有国仇家恨。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替他们说话？
　　萧峰：〔白〕万岁！〔唱〕世上生灵一般样，遭逢乱世苦难当。还望万岁恩泽降，止戈散马事农桑。
　　耶律洪基：〔白〕萧峰，你敢抗旨么？
　　萧峰：〔白〕我……臣领旨！（瘫坐）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