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传》幻朱若紫

1、绝壁无字

　　序幕
　　时间：北宋神宗年间
　　地点：雁门关外
　　人物：萧远山一家三口、中原武林人士
　　【幕启
　　幕后领唱：英雄泪倾，云山堆恨，胡汉横隔几重门。孤鸿咽声，几许断魂。叩天问，浮屠渡何人？红尘浮生。
　　【红色灯光渐亮。萧远山一家遭中原武林人士伏击，一场恶斗，尸横遍地。萧远山将襁褓中的儿子放在地上，抱妻跳崖，中原武林人士中幸存者抱走婴儿，红色灯光由明转暗

　　第一场绝壁无字
　　时间：接序幕三十年后，北宋哲宗年间
　　地点：雁门关外
　　人物：阿朱、萧峰、大宋官兵、契丹老弱妇孺
　　幕后领唱：物换星移几度秋，又逢流红染翠袖。叶疏花瘦，年年如旧。长空雁声啾，可堪回首，魂梦悠悠。
　　【灯光渐亮，花树下阿朱数花瓣
　　阿朱：〔白〕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哎呀……〔唱〕风吹一夜散阴霾，晓看云天穹宇开。女儿家几缕情丝心底埋，不由人一会儿羞一会儿呆。想那日初见在无锡城外，他身世坎坷遭嫉猜。风袭浪阻天地改，他一腔豪情依然在。为了我，素昧平生一裙钗，他不顾生死相救来。似这等英雄谁不爱，无限恋慕萦心怀。这真是前世的姻缘今生的债，一片情衷他可明白。我这里五日五夜将他待，关山万里、望眼欲穿他何时来？
　　【阿朱转到树后，萧峰上
　　萧峰：〔唱〕弃马彳亍雁门外，心底忐忑步难迈。一封书信费疑猜，究竟是真还是存古怪？一月来，风云突变罩阴霾，双亲师尊遭戕害。一月来，生生死死几徘徊，含冤抱屈谁明白。闯荡江湖二十载，这等处境令人哀。问苍天，我究竟欠下谁的债，为何如此来安排？〔白〕我到底是胡还是汉啊？〔唱〕若是汉，一切尚可从头来，若是胡……若是胡，我该怎么办？
　　【萧峰四处寻找刻字山石
　　萧峰：〔白〕不知当初那块刻着字的山石在哪里，难道是这一块？〔唱〕猛然见，一块山石立边塞，旧迹斑斑尽尘埃。仔细看，当年凿痕已不在，定是有人要将真相埋！如此情形怎忍耐，我一腔怒火、恨不能挥刀拔剑将这山岭两劈开！
　　萧峰：（击山石）〔白〕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是辽人……
　　阿朱：（从树后转出）〔白〕乔大爷，你再打下去呀，这座山怕是要塌了呢。
　　萧峰：〔唱〕荒野何来女裙钗？（转身）〔白〕阿朱，是你？你怎会在此？
　　阿朱：〔白〕你说我怎么会在此？乔大爷，〔唱〕遥想那日聚贤庄，为了我，你不顾安危虎穴闯。独战群雄负重伤，生死不知信渺茫。我在庄上把伤养，天天盼你能无恙。日思夜想一月长，我整顿行装来塞上。风餐露宿企首望，为的是……为的是，将救命之恩来报偿。
　　萧峰：〔唱〕江湖同道应相帮，区区小事，何必言讲。
　　阿朱：〔白〕我的性命，于你是小事。于我，却是大……大得不得了的事哦！
　　萧峰：（尴尬）〔白〕我……我并非此意，姑娘莫怪。
　　阿朱：（羞涩）〔白〕我……我怎会怪你……〔唱〕我知你难将心事放，我知你定会到此寻真相。我在此五日五夜将你想，想……想你……（捂脸）哎呀呀……心头鹿撞，脸上滚烫，女儿家，一寸相思怎能讲。
　　萧峰：〔白〕阿朱，你怎么啦？莫非是伤还没有好？
　　阿朱：〔白〕没有，我的伤都痊愈了。
　　萧峰：〔白〕薛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阿朱：〔白〕他们在聚贤庄这样对你，都不是好人。他救我不过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罢了。
　　萧峰：〔白〕他们问你什么？
　　阿朱：〔白〕他们问，〔唱〕救你的是什么人？你要害的是什么人？我是你的什么人？你的同党，还有什么人？
　　萧峰：〔白〕那你怎生回答？
　　阿朱：〔白〕我只能胡编乱造、胡说八道，我又不知道。
　　萧峰：（叹气）〔白〕我也不知道。
　　阿朱：〔白〕什么？你也不知道？
　　萧峰：〔唱〕我不知谁救我，也不知谁害我。我不知谁是亲，也不知谁是仇。我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归何地。我不知是汉还是胡，也不知是对还是错。似这般混混沌沌，也真是枉自为人。
　　阿朱：（握住萧峰的手）〔白〕乔大爷……
　　【内声：走，快走……嘈杂声由远而近，大宋官兵打杀契丹老弱妇孺
　　阿朱：〔白〕他们……
　　萧峰：〔白〕是大宋官兵，我们先避上一避，免得多惹是非。（拉阿朱躲到山石后）
　　萧峰：〔唱〕听远处马蹄声响，男女老少哭声长。仔细看是大宋官兵天良丧，烧杀掳掠似强梁。可叹这堂堂大宋的边关将，行事竟会如此荒唐。说什么治国安邦，道什么天下兴亡，都只为胡汉相争日月长，连累那无辜百姓遭祸殃。
　　阿朱：〔唱〕可恨官兵似豺狼，无恶不作把人伤。凶狠残暴、丧尽天良，竟连这襁褓婴孩都不肯放。可怜他还不能开口叫声娘，就在这屠刀之下把命丧。
　　萧峰：〔唱〕见此景，心激荡，仿佛看见当年惨像。那襁褓之中的小儿郎，可否是三十年前自己模样？可怜他方才还在天伦享，顷刻之间家破人亡。休道厮杀属平常，善恶都在人心藏。看荒野，鲜血淌；忆往事，怒欲狂。枕戈剚刃下山岗，劈风斩浪，恨不能将这天地埋葬。
　　【萧峰跃下击杀宋兵
　　阿朱：〔白〕乔大爷！〔唱〕他勃然大怒下山岗，挥掌杀敌势难挡。他的心事我知详，这等模样，也算是酣畅淋漓、发泄一场。
　　【尸横遍地，萧峰看到一个契丹老人身上的纹身惊呆
　　阿朱：〔白〕他们……都死啦……乔大爷，你怎么啦？
　　萧峰：（痴呆状、欲哭无泪）〔唱〕见狼首犹如当头一棒，一样的肤扎在我胸膛。却原来，那信中言语非虚假，我……我明明白白、真真切切，果然是契丹儿郎。
　　阿朱：〔唱〕他惨然变色我心慌，不知他……他如何面对这真相。
　　【萧峰突然跑走
　　阿朱：〔白〕乔大爷，你这是要往哪里去？（追萧峰）你等一等，我可追不上你呀！
　　萧峰：（边跑边唱）〔唱〕肠断魂销，心如火燎，只见那群狼嚎、众鬼啸，天地无色愁云罩。（倒在悬崖边）四野茫茫无处逃，精疲力尽崖旁倒。可叹人生蜉蝣小，壮志雄心皆徒劳。我纵有霸王胆气豪，怎敌这，苍天作弄，命运如刀。
　　【阿朱追来
　　阿朱：（喘气、抹汗）〔白〕乔大爷，你让我好找啊！
　　萧峰：〔白〕你找我做什么？我是辽人，凶恶残暴，猪狗不如。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阿朱：〔唱〕见他伤悲我心如绞，温言软语细劝告。大爷呀，你是盖世英雄胆气豪，何必愁苦自煎熬。善恶岂分宋与辽，人间清浊有公道。有朝一日云雾消，碧血丹心天地昭。
　　萧峰：〔白〕阿朱，你不明白。〔唱〕三十年，我未把父母尸骨找，也未把一支清香烧。三十年啊，我违逆人伦与孝道，不知此身是宋还是辽。你可知啊，为了大宋能得保，我曾杀戮多少族人同胞。似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滔天大罪岂能饶？
　　阿朱：〔白〕你那时才多大，知道些什么呀，何必自寻烦恼。说来说去，都是他们不好。他们杀了你的父母还来冤枉于你……
　　萧峰：（站起）〔白〕照啊！我的冤枉不说也罢，只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唱〕父母之仇岂能拋，往事怎可一笔勾销？纵然是粉身碎骨汤火蹈，我定要将这仇来报！
　　萧峰：〔白〕我要查明真相，寻到那带头大哥。
　　阿朱：〔白〕好！那我们一同回中原。
　　萧峰：〔白〕我们？阿朱姑娘，此番回转中原，生死未卜、吉凶难定，不可再连累于你，姑娘还是自去吧！
　　阿朱：〔白〕不！〔唱〕当日你曾将我救，今日怎可将我丢？刀山火海跟你走，为奴为婢、生生世世也不辜负。
　　萧峰：（吃惊、感动）〔白〕你……你不怕漂泊吃苦吗？
　　阿朱：〔白〕只要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萧峰：（迟疑一下）〔白〕好，那我们走吧。
　　阿朱：（笑）〔白〕好！
　　【灯光暗，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