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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命案现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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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夜寂寂,有风轻拍窗棂,时不时传来几声孤鸦啼叫,令人闻之背脊生寒。
“嘶——”武弘迷迷糊糊醒转,稍一动弹就扯到前胸后背的伤口,疼痛不已。
屋内早已熄了灯火,黑暗一片,可武弘四下打量,一双晨星般的眸子便蓦地撞了上来。
他猛然一惊,而后借着窗边透进来的微光勉强辨认出端坐在他床边的人影。
“阿暄?”
“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去休息?”
黑暗里,揭暄一手托着下巴,听到武弘说话,吃了一惊似地歪头看过来。
目光清澈,又有些懵懂,没睡醒似的。
他茫然摇头,道了句:“不知。”
武弘更疑惑了,明明受伤昏睡的人是他,怎么阿暄一副睡得诸事不知的模样。
“夜里天凉,你上床来睡!”
武弘急吼吼地掀开被子,动作颇大,又是一声痛呼。
揭暄却猛地退开,摇摇头,往屋外跑去了。
“阿暄,你去哪儿?阿暄!”武弘一迭声地喊着,可身上几处伤口无一处不痛,好半天也没能下床。
他只好拍着床板喊归海淙:“归海!归海!你能听到吗!”
不多时,归海淙披着衣服匆匆赶来:“怎么了,长风?”
武弘边咳便道:“阿暄,他不知怎地,突然就跑出去了,你快追上去看看!”
武弘挣扎着想要起身,归海淙连忙一把按下,穿好衣服。
“我这就去追他,你好生躺着吧,别伤上加伤!”
“那你快去,一定要找到阿暄!”武弘重新躺回去,还不忘催归海淙。
“知道了!”归海淙口中答应着,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客栈上下都歇下了,四处悄无声息,归海淙草草扫了一眼便发觉揭园已不在客栈里。
可一出客栈,街道冷清,没有半个人影,倒是有遥遥的打更声传来。
却更显寂寥。
归海淙顾盼左右,停下脚步,一抬手,深蓝色的水雾慢慢弥散开来,仿佛有生命似地寻觅起来。
很快,归海淙盯住了一个方位,奔了过去。
沿着这个方向寻找了大约一刻钟,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归海淙提起的心忽地一落,不自觉地慢下脚步,生怕惊扰了不远处的人。
但那人浑然不觉,只背对归海淙坐在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枝头,双手撑着树枝,有树叶掉落在他肩头,他却仰头望着月亮,安静无声。
“揭园?”
不知道揭园是怎么回事的归海淙试探地叫了一声,那枝头坐着的人受惊般回过头来,雪玉似的脸庞在树影朦胧间一闪而过。
归海淙惊讶的目光中,揭园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竟不慎从树上直直坠下。
“揭园!”归海淙下意识冲了过去,一把接住掉下来的人。
可怀中的人却好奇地睁开小鹿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直盯着他,脆生生地来了句。
“我不是揭园!”
归海淙心中狐疑,难道这又是揭园开玩笑的方式?
但他还是顺着问道:“那你是谁?”
揭园眯起眼睛,杏眼顿时成了弯弯的月牙:“揭暄!”
清脆的嗓音宛如大珠小珠洒落玉盘,圆转动听。
“你说什么?”归海淙的手倏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怀中熟悉的面孔和陌生的表情。
不、并不陌生。
魔咒似的两个字再次响起:“我叫揭暄!”
附赠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张唇红齿白的脸,这双明星璀璨的眼睛,笑起来果真好看极了。
好看得似曾相识。
归海淙脸色大变,几乎控住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他松手将人放下。
自己却失了魂似的,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揭暄不解地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男人,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十分的熟悉和安心,但他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凭着本能去应对。
入夜后的南临县寂静非常,井然有序的屋舍黑漆漆地矗立其间,伴着靛蓝的天,远远望去,宛若一幅隐在青山绿水之间的写意水墨画。
归海淙沉浸在混乱的情绪里,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诶?”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揭暄的注意,他忽然转向某个方向,瞪得圆咕隆咚的眼睛里充满懵然。
下一刻,他便招呼也不打地窜了出去,背影灵活敏捷,活像只忙于逃命的兔子。
不等归海淙有所反应,揭暄瘦削的身影已然被夜色淹没,仿若掉进墨水里的一滴水,再寻不见。
揭暄沿着街道房屋间的空隙左右穿行,他的速度很快,黑暗和陌生的环境好像对他没有任何阻挠。
不出片刻,他驻足在一栋宅院前,院门前挂着明红的灯笼,两点烛火幽幽,高大的红漆木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揭暄盯着红灯笼瞧了瞧,四下无人,他向一旁迈出两步,来到院墙边,随后一跃攀上了院墙。
一声闷响,他轻盈地落在院内,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揭暄沿着墙根往里摸去,绕过影壁,主屋也是静悄悄的,因此突然响起的桌椅被碰倒的脆响显得格外突兀。
更奇怪的是,偌大的宅院里,没有任何人被惊醒,他们似乎睡得太沉了些。
揭暄自然不会思考这些,他被这动静吓得怔在原地,可某种最原始的冲动却驱使他的身体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
揭暄一把推开发出声音的那间屋门,月光顺着打开的门倾泻而入,屋内的摆设不过是寻常卧房的模样,可当中的空地,却让他瞬间瞪大双眼——
屋子正中央,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完全没入皮肤,只余刀柄在外。
另一个则站在旁边,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甚至连眼睛都被遮住了。
地上的男人只穿着就寝时的白色中衣,此时白衣被血浸的触目惊心,而男人惊恐地瞪着眼,表情僵硬,已然没了气息。
“你……是妖吗?”揭暄缓缓转向另一人,不太确定地问道。
黑衣人非但没有理会他,反倒反应迅速,转身就往窗户边逃去。
揭暄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拽住黑衣人的衣摆。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揭暄的动作如此迅疾,推窗的手抖了抖,旋即回头对着揭暄就是一掌。
揭暄下意识抬手去挡,这一掌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他的身体骤然后退,另一只手却并未松开,依旧紧紧地攥着黑衣人的衣摆。
“松手!”黑衣人一开口,竟是个低哑的女人声音。
“不!”揭暄却咬着牙不肯松手,眉宇间尽是倔强。
黑衣人无法,旋身一扯下摆,衣衫应声断裂,揭暄握着一块布摔在地上。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黑衣人冷声道,女性的声音却没有丝毫柔媚,全是彻骨的寒意。
“你——”揭暄刚说了一个字,黑衣人手起刀落,将他劈晕过去。
“留不得……”黑衣人轻声呢喃,话音里带着些微的歉意,“对不住了!”
黑衣人转身拔出男人胸口的匕首,对准揭园就要刺下——
“住手!”归海淙几乎破音,抬手就是一道蓝光,打落了黑衣人手里的匕首。
铁器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这一回,黑衣人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来人,直接一个闪身,撞开窗户翻了出去。
等归海淙追上去推开窗户,黑衣人早已鸿飞冥冥,茫茫夜色里只有无形的冷风在游荡。
归海淙返回揭暄身旁:“揭暄,你怎么样了?”
揭暄紧闭双眼,没有醒来的迹象。
归海淙将手指点在揭暄眉心,淡淡的蓝色雾气从指尖缓慢逸出,再一点点进入揭暄体内。
“咳咳……”少顷,揭暄醒转,费力咳了两声,然后环顾四周,疑惑道:“归海淙?这是哪里?”
“我……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似曾相识的问话从揭园口中说出,唤起归海淙并不久远的回忆,他的嘴唇颤了颤。
怪不得、怪不得揭园坠下悬崖那回问了同样的问题。
原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那里,可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揭暄、揭暄明明早就……早就——
一时间,归海淙心乱如麻。
“归海淙、归海淙?”等他回过神来,揭园正问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归海淙摇摇头,解释道,“我被武弘喊醒的,他说你不知怎么就跑出去了。”
不知怎么地跑出去?听了归海淙的话,揭园心里一沉,没想到即便进了未知的幻境,这种梦游一样的怪事还是没有消失。
归海淙接着说道:“我一路追到这里,结果看见有个黑衣人想要杀你,被我吓跑了”
“黑衣人?要杀我?”揭园左右看了看,却蓦然注意到一旁的男人,“这是什么!”
归海淙当然也看见了,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他死了,应该是那个黑衣人做的。”
顺着归海淙的视线揭园瞧见地上沾着鲜血的匕首,忍不住生疑:“刚刚这么大动静,这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听到吗?”
揭园这么一说,归海淙也是一愣,对啊,自己那一声大叫,就算睡得再沉也会被吵醒吧。
“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没多久归海淙就回来了,面色有些凝重地说道:“其他人都在熟睡……”
“可他们不是自然睡着,而是被妖力催眠了。”
“妖?”揭园微微蹙眉,“你是指,南临县有妖作乱?”
今夜的归海淙情绪似乎格外低落,他沉着脸点头。
“那个黑衣人,恐怕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