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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是深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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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归海淙随即反驳。
“你的经纪人调查过我,难道他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揭园反问。
“他也知道?”归海淙更惊讶了。
“那他大概,也没有告诉你他来找过我吧?”这两个人,真是行事如出一辙的无厘头。
果然,归海淙一脸的迷茫。
“你们俩真是各干各的。”揭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僵持的气氛被归海淙搞得奇奇怪怪。
“可你都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认为我就是凶手?”归海淙忽然转过弯来。
“因为你看起来不聪明。”揭园无情评价道。
“不聪明?”归海淙被这个评价气得口不择言,“我不聪明?你了解我吗?你就说我不聪明,你知道我拿了多少奖吗?”
“你在网上搜过我吗?我搜给你看好吧!”归海淙当即掏出手机就要给揭园搜索。
揭园抬手阻止他,并道:“我开玩笑。”
“开玩笑?你会不会开玩笑啊你!”归海淙简直咬牙切齿。
“你要不要听真话?”揭园对此视若无睹,他倒不是真的开归海淙这么无聊的玩笑,实在是鬼使神差地说了那么一句胡话,总不能当面否认。
归海淙想了想,偃旗息鼓道:“要。”
“我的眼睛里,妖是有颜色的。”
“没有相同的颜色。”
“我在那里看到的颜色,跟你不同。”
听了这个解释,归海淙好一会儿没说话,反应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颜色?”
归海淙的脑回路当真特别,揭园再次被震撼到。
“嗯,是大海的深蓝色。”
“很漂亮吧。”归海淙得意地挑了挑眉,甚至还有点骄傲,似乎觉得这个颜色不错。
揭园终是没有忍住,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归海淙却大为惊叹:“你居然还有除了冷脸以外的表情,可真惊人!”
“你是人吗?”揭园瞬间冷脸。
归海淙被噎住,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真会说话!”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可以走了?”虽说是个问句,揭园却根本没有等答案的意思,直接转身走人了。
归海淙没有故技重施地阻拦,而是抬脚跟上,并挑衅道:“你不会准备走回去吧?你知道这是哪里吗?离市区有多远?”
“恐怕你走上一天一夜都走不回医院!”
“你怎么不说话?”
揭园从来不知道归海淙的话这么多,简直是聒噪级别的。
他一向讨厌话多的人,但仔细想想,最近他身边好像尽是一些话痨。
揭园咬牙停步:“你可以直接说重点。”
“我的意思是,”归海淙自然是跟着停了下来,他眯眼笑了笑,有点像只偷吃了鱼干的猫,又很像得逞的小狐狸,总之是洋洋自得的味道,“你要是开口求我的话,我就带你回去——”
“求你。”甚至没等归海淙显摆完,揭园面不改色地打断了他。
归海淙二度被噎住,脸色变了又变,短短的数分钟,他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不了解眼前这个长得乖巧单纯但内心复杂无比的揭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还是归海淙败下阵来,他不失风度地摊了摊手,尽量不暴露自己的尴尬。
“好吧。”归海淙吐了口气,好像这样能缓解他的郁闷似的,然后他对揭园说,“闭上眼睛。”
这么说的同时,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揭园的双眼,揭园听到归海淙山谷清溪般的嗓音。
“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在幽暗瘆人的当下,熟悉的声音和掌心的温度都让揭园止不住地心安。
“好了。”大约过了一两分钟,贴着他皮肤的手放下,揭园睁开眼睛,面前伫立的却是月落星沉时万籁俱寂的半山别墅。
“这是?”
“我家,时间还早,”归海淙伸展双臂,露出嘚瑟的嘴脸,“欢迎作客。”
直到真的走进大门,揭园也没能将眼前这座温馨别致的小院和他印象里的归海淙联系到一起。
这里实在不像是镜头下清冷出尘的归海淙会住的地方,反而更像某部农家生活电视剧的取景地。
入门就是满院茂盛的花草树木,缤纷的色彩即便是在光线不明朗的时间依旧明丽生动,当中有灰白石板铺就的小径,墙角是仿古的潺潺流水,揭园的目光则一下被右手边高大的葡萄架吸引了。
两株长势正好的葡萄藤攀在上头,绿油油的叶子间布满密集的葡萄花序,细看还能瞧见其中黄白的细小花朵,柔美可爱,另有许多揭园不认识的花藤挤挤攘攘地爬满了整座花架,花朵繁茂,香气四溢。
可以想见,不久后的盛夏,那里将会挂满一串串果实,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将一直留在记忆的夏天里。
揭园缓缓停住脚步,怔怔地仰望着葡萄架,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肆意生长的葡萄藤了。
“怎么了?”归海淙注意到揭园的异样。
“我家以前,也有一棵葡萄藤。”
那是一株又枯又瘦的老藤,棕褐色的枝干嶙峋地攀着院墙,老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枯死,却如约在每个夏日盛开柔软的花朵,而后用枯瘦的身躯托着或红或紫的果实,散发出浓郁的香甜。
蔓延在口腔里的酸甜,曾是他刻骨难忘的欢喜。
父亲离开的那年冬天,老藤枯萎折断了。
他之所不回清江,是因为他终于懂了,家并不是指代具体的一座房子,而是指有家人在的地方,以及思念一个人和思念一张相片是完全不同的。
在那之前,他不理解父亲对早逝的母亲所怀抱的那种深切的近乎脆弱的思念。
现在,他知道了,太过浓烈的感情,是会伤人的。
“不过已经枯死了。”
揭园说着挪开了视线,这才察觉院子里还种着棵树,高大挺拔,伞盖如云,几乎遮盖住了整个院子,宽广的树冠间开满大朵大朵的花,月光下的花朵鲜红似血,绵延不绝,宛如诗词中的凤凰于飞。
“这是……凤凰木?”揭园黑如鸦羽的眼睫微颤。
凤凰木,取名自“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树体高挺阔大,满树如火,华丽浓烈,既能观赏也能遮阴,可它却代表着离别和思念。
归海淙为什么会种这样一棵树?
“是啊,是不是很好看?”归海淙笑了笑。
恰好一阵风来,穿行于树叶间,无数火红的花朵从枝头跃下,仿佛下了一场红雨。
揭园的目光追着纷纷落英,落在了凤凰木下古朴的罗汉床上,中式深棕的木质床板上摆着欧式浅灰色的布艺抱枕,有种莫名的融洽感。
花瓣簌簌地掉在床上,成了精致的装点。
“好看。”原来是为了好看。
“躺在那里晒太阳可舒服了。”归海淙像在给第一次到家作客的朋友介绍一般自然。
这倒勾起了揭园的一点疑问:“我记得网上说你性格高冷孤僻——”
“啊,”归海淙狐狸似地眯起眼睛,笑得十分狡黠,“那是阿松给我安排的人设。”
揭园明白了:“演得不错。”他差点信以为真。
“我演戏也拿了不少奖的。”归海淙边说边将揭园领到廊下的玄关处,换了鞋,进了屋。
进门左手边是现代风的开放式厨房,右手边则是餐桌,再往前是下沉式的巨大客厅,宽敞柔软的浅灰色布艺沙发以及同色系的毛绒地毯,餐桌和茶几上都摆着小束的新鲜插花,墙角有发出浅黄色柔光的落地灯,沙发对面的墙壁上镶着大尺寸的液晶屏幕。
作为传闻中顶流明星的家来说,这里布置得太有烟火气了,可如果是刚刚让他有了新认知的归海淙,这一切并不让揭园感到讶异。
归海淙走在揭园前头,沿着木质台阶下去,娴熟地窝在了沙发上,手里抱着个抱枕,懒洋洋地说道:“下次再带你参观吧,今天太困了,你要不要去客房睡会儿,或者就在沙发上凑和一下。”
“不用。”揭园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你这里离市中心也不近,我得赶回去。”
“那好吧。”归海淙倚着沙发,耸了耸肩。
“对了,”揭园蓦地朝归海淙伸出手,“我什么都没带,借我钱坐车,回头还你。”
“不是我打击你,这里可是晏景山,这个时间打不到车的。”归海淙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指着门口道,“我记得你资料上说会开车吧,钥匙在鞋柜上,就是大门外那辆车。”
“你自己开回去吧。”
揭园犹豫了半晌,颔首道:“谢谢。”
“揭园!”他转身,归海淙却喊住他。
揭园手扶在门框上:“嗯。”
“你会一直找下去吗?”
归海淙的问题表达含糊,可揭园听懂了。
“会。”
归海淙默然不语,揭园换好鞋拿上钥匙,天际已经发白,即将破晓,凤凰花缀满枝头,似一片红云绵延不尽。
黑色的车子缓缓向山下驶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说的没错。”一个性感动人的女声突兀地在满室宁静中响起,带着不悦,“你一定是疯了!”
“阿骎?”归海淙一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你英勇救人的时候。”曼妙的倩影凭空显现,腰若扶柳,乌黑浓密的大波浪垂在肩头,连发丝都透着美艳。
“我要是再不回来,你还打算做什么?”
“你为他付出的还不够吗?”
“这一次,你准备付出什么?你的命,还是——”
“阿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