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逍遥》秋风不解意

4、六千八百两

　　进屋后苏杳四处看了看，从背篓里拿出因为离开土壤叶子略有点焉的莒叶参，小心地塞到了自己的木板床下。又拿来两双旧鞋叠起来挡住，方从地上爬起。而后她站在床前端详一番才放下心来，提着背篓转身走了出去。

　　苏檀看天已经快黑了，就急忙做了一锅面。原本庄户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上一顿面食，平日里大多以苞面和高粱等杂粮为主食。但苏檀想着妹妹今日平安归家，值得一家人庆贺一番，所以才奢侈了一顿。不仅如此，苏檀还在面汤里了卧了三个鸡子，放到了三个面碗里。

　　这是给妹妹弟弟和母亲准备的，家里艰难，鸡子平日都是拿来送人情和卖的，轻易不舍得吃，所以苏檀并未准备自己的。苏杳收拾停当过来端饭食，看到卧着鸡子的三碗面，抿紧双唇未发一语。

　　她心知劝说也是无用，径直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鸡子放到砧板上，用菜刀一分为二，再放到了两个碗中。

　　苏檀看见无奈地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她同样明白妹妹的脾性，所以也没说拒绝的话语。

　　一家人用完饭收拾完毕已是亥时，村子里静悄悄的。苏杳和姐姐一起照顾苏母梳洗睡下，才带着弟弟回了西屋。躺在一墙之隔床上的苏杳听见姐姐哄睡弟弟的温润嗓音，不由弯了弯嘴角，能回来真好啊。

　　苏杳等了半个时辰，估摸着苏泯睡着了才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推开门进了隔间。苏檀也还未睡着，见妹妹进来便从床上坐起，笑着轻声问道：“怎么还没休息，自个儿睡害怕了？”

　　苏杳摇摇头说道：“姐姐，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来到外间，苏杳独自走到床前蹲下，弯腰从床下小心地将莒叶参拿出来捧到苏檀跟前。

　　“姐姐看！”苏杳露出灿烂的笑脸。

　　苏檀比苏杳还要大几岁，苏父在世时便是她操持着家里的大部分家事，苏父准备进山的事情她自然是清清楚楚，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株莒叶参。

　　“这……五百年份的莒叶参！”苏檀惊呼，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太大声，立即用手蒙住了嘴。

　　“姐姐，其实我这两日是去了乌兰山。”

　　“你也太大胆了！爹爹便是……若是你也在山中出了意外，你想过阿娘吗？到时她怕是连几年也熬不过了！”

　　苏檀之前虽怀疑妹妹和苏母说的那一套说辞，但却万没想到她是进山了。自从苏父在山中意外受伤去世，乌兰山在这个家便成了可怖之地，比起其他人家更要忌讳几分。

　　“姐姐，我知道错了。这两日我心中也害怕回不来了，若是这样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该多辛苦，是我太冲动了，你骂我吧！”

　　“是我无用，才让你这么小年纪去冒险。”

　　苏檀心中也明白妹妹为什么会这样做，苏母的病情这三月来日益严重，她急在心里却毫无办法。妹妹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她又如何舍得骂她。

　　“姐姐！姐姐千万别说这种话，我听了难受，我明白的！”

　　姊妹俩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苏杳打起精神又起了话头。

　　“姐姐，这莒叶参年份长药效定也不错。原本我是打算直接给母亲补身子用，只是如今想来母亲常年未进补，就怕身子不受用，你看看如何处置？”

　　苏檀乍一看到药，原也是想给苏母用，此时听了苏杳的话也明白过来，妹妹是担心母亲的身体虚不受补。

　　苏檀想了想：“要不就直接卖掉换成银钱，给母亲买一些得用的药吧。”

　　苏杳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那明日一早，我们便去镇上最大的永春药坊问问吧，听说这是南阳府城的大药房下的店铺，价格很是公道。”

　　姊妹俩商量好后，把莒叶参好生收起，各自回房歇下。
　　一夜无话。

　　天刚微微亮，苏檀便起床快速洗漱好开始在院子里忙碌了。家里养了十来只鸡，至于为何不养猪，主要是一头小猪就要一两半银子，还有养不好的风险，实在不是苏家能承受的。就这十来只鸡也是精心呵护着，就盼着它们能多下几个鸡子。

　　苏杳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的，听着窗外熟悉的声响，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坐起来。她心中牵挂着还有大事要办，所以动作很是利索，很快便收拾停当出屋去灶房，帮着苏檀做早食。

　　一家人吃完天已经大亮了，苏檀找了个借口说去镇上买点针头线脑，嘱咐弟弟苏泯看好家便带着苏杳往镇上去了。

　　村子里的村民都开始出门干活了，姊妹俩一路遇到不少人。大家都听说了前两日苏家二丫头跑丢了的事，这时看见苏杳不免关心了几句。但苏杳姐妹心里装着事也没心思多聊，含糊着说了几句便脱身赶路了。

　　乌兰村虽然因为乌兰山的原因声名在外，但终究还是一个偏僻的村子，离清水镇足有十来里路。苏杳姐妹一路步行，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镇子。

　　清水镇虽然只是一个镇，但因为周边多山脉，所以有不少的药材铺子和采药人在此地营生，后来便衍生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镇子。苏杳姐妹来过几次，对镇子还算熟悉，很快便在镇子主街中段找到了永春药坊。

　　姊妹俩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大的店铺，不免有些忐忑。门口的小伙计见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少女，也没有表现出异样，热情地上前招呼道：“两位客人是买药还是卖药啊？有任何需要可以告知我。”

　　苏杳站在一旁并未接话，由苏檀答道：“我们姐妹有些药材想卖予贵店，请问掌柜的在吗？”

　　每日来永春药坊出售药草的人少说几十，小伙计见怪不怪，回到；“客人带来的是何种药草，若是一般常见的，我们柜上的伙计就可以做主的。”

　　毕竟是清水镇上最大的药材铺子，若是任何药材都要掌柜的过目，那怕是一日都不得清闲。

　　苏檀自也明白这个道理，赶忙回答：“带来的是珍惜的药材，不然也不敢劳烦掌柜的。”

　　小伙计听得这话，半信半疑，但苏杳姐妹看上去也不像那轻狂之人，略迟疑了一下才回道：

　　“客人稍待，我这就去后面请掌柜的。两位请跟随我到后面屋子歇息一下，顺便喝杯茶。”

　　苏杳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想：这永春药坊不愧是镇上首屈一指的大铺子，伙计不似一些小店，会因为客人的穿着朴素而慢待，看来应当是可靠的。

　　姊妹俩两人随着伙计穿过大堂，进入东北方向的一间类似会客室的屋子。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便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留着白色胡须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身姿挺拔，面带笑意边走到主位坐下边道

　　“两位客人久等了，老朽姓余，正是此间的掌柜。听伙计说两位小客人是来售药材的，敢问可否一见呐？”

　　苏杳一听，赶忙将用灰白旧布盖住的篮子拿起，掀开布拿出莒叶参递到老者面前。

　　“请掌柜的掌掌眼，看看此参价值几何。”苏檀在一旁回答。

　　余掌柜在苏杳动作时就好奇地盯着篮子，看见篮子里的东西很是惊讶。原本看两位少女年纪不大且又无父母长辈陪同，想着是没有什么珍贵药材的，未曾想竟一拿就是一株五百年份的莒叶参。

　　虽说永春药坊是个大铺子专做药草生意，但这年份的莒叶参店里也是难得一见的。

　　苏杳将莒叶参递到掌柜手边，余掌柜见姊妹俩如此暴殄天物，毫无保护地用竹篮装盛顿感心痛不已，一边伸手接过，一边让一旁等候的小伙计去取檀木盒来。余掌柜细细查看，越看越满意。此参参须浓密，须肉少皮多，，品相很是不俗。

　　可惜的是，采药之人当时不懂药草挖掘方法，挖断了几根参须，使这根参跌了价。

　　掌柜的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道：“这五百年份的莒叶参按理说价值近万两白银，可惜品相被破坏了，价格就要少上些许。”

　　苏杳姐妹原想着能买到一百两顶天了，万万年没想到竟是价值万两白银，顿时感到有些头晕。当然，她们也不是没听到余掌柜的后半句话，但一万两就算少一些，那也是几千两银子啊。几千两，这可是平民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苏檀捏了捏拳头，竭力镇定下来问道：“余掌柜，咱们这参能卖多少银钱呢？”

　　余掌柜看到这参时就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家长怕是没有可靠的长辈，不然怎会让两个小娃来卖参。不过余掌柜并未多问，他只是一个生意人，只要开出合理的价格买下东西便可。

　　“六千八百两，你们看合适吗？”

　　苏杳此时面部是麻木的，这个数字让她整个人都惊住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

　　苏檀看了看妹妹，知晓她此时和自己一般六神无主，心想大家都说永春药坊是最公道的店，那余掌柜出的价应是这条街最高的了。

　　“自是可以，不过掌柜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姑娘请说。”

　　“我和妹妹两人等下还有些药材需要买，所以想就在贵店购置，所花费的银钱就在里面扣除，剩下所得，想请掌柜的换些小额的银票给我们。”

　　两个小姑娘并未因自己先前说的价格而漫天要价，余掌柜对她们很是和蔼，所以对此要求并无不允。甚至还亲自过问了她们要买的药材，了解到苏母的情况，顺手帮着写了对症药方让伙计去抓药材，苏杳姐妹心中很是感激。

　　买完够苏母吃上半年的药材，卖参所得的银子竟还剩下六千七百七十三两，这对苏家来说真是笔巨款了。直到出了药铺大门，苏杳姊妹俩还觉着晕乎乎的。

　　这时，身后传来喊声：“两位姑娘，留步。”

　　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开始给苏杳两人带路的伙计。苏檀两人停步转身开口问道：“小哥还有何事？”

　　只见小伙计左右小心看了看，快步走了过来，“掌柜的让我来给两位传句话，三日后逍遥仙宗将在南阳府城招收弟子，两位或可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