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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消失的2000块钱 ...

  •   一
      清港银行日常营业对于个人客户经理是要求在厅堂值班的,营业时间内,至少要有一名个人客户经理在大厅里值班。宁婉婉在的金融街支行个人业务部包括“玛丽”一共有10个人,其中负责贷款业务的一共4个人,其余5人主要负责理财业务,同时也要每天轮流在大厅里值班。
      对于每天的值班,大家都不太喜欢,尤其对于资格老一些的客户经理来讲,要坐在大厅一天,就跟坐牢没有什么两样。有那个功夫,他们更喜欢去约客户吃饭,喝茶,或者自己去玩耍。虽然行里的要求这样那样的很严格,但其实只要你业绩达标,一般领导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向影就是这样的,日常在支行呆着的时间很少,谁也不知道她不在支行的时候去了哪里,但并不耽误人家年年业绩排在全行前五。宁婉婉不一样,刚转岗做营销工作,没什么客户,她很喜欢在大厅值班,别的客户经理只要跟她说让她替自己一天,她都非常愿意。因为她知道,厅堂里来来往往办业务的客户是她获得客户的最好的渠道。
      今天周二,值班的应该是张文,但张文提前一周就跟她说,周二有个重要业务需要去客户公司,让宁婉婉跟自己换个班。宁婉婉对于这种能多在厅堂找客户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不但痛快的答应了,且告诉张文不用换班,自己多值一天没问题。张文做客户经理已经七八年了,客户资源早已积累的足够多,对值班这种工作正好一点兴趣也没有。
      坐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客户,宁婉婉心里暗暗祈祷,今天能不能多几个客户来找我存钱呀,五万不嫌少,一百万不嫌多,要是能来个私人银行客户可就最完美了。正在琢磨着,就听见自助取款区那里一阵吵闹,但因为不是自己负责的业务领域,宁婉婉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翻看着行内邮箱里行里分发的潜在客户电话清单,琢磨要不要给客户打几个电话,看有没有机会挖掘一下。
      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似乎曾经联系过的客户名字,宁婉婉拿起手机正打算拨通,突然手机响起,是“玛丽”打来了电话。一看来电显示,宁婉婉就头大,领导来电话,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但不能不接,硬着头皮接通喊了声“领导,什么事?”
      但预期中的咆哮没有到来,“玛丽”只是平静的让她来自己办公室一下,有事情要问。异常平静的“玛丽”让宁婉婉更紧张,但还是起身去了“玛丽”的办公室。
      敲门进屋发现除了“玛丽”,旁边还坐着支行分管杂事的主任,人称“缺德莫”的莫大姐。要说这个莫大姐也是个奇人,清港银行这么多的支行,大多都是支行行长带领一名个人业务团队经理,一名公司业务团队经理以及一名柜面业务总会计管理整个支行,只有金融街支行多出她这么一个团队经理,无任何指标和团队,孤身一人管理各种杂事,哦,也不能说她没有团队,她的团队成员是保安大叔和保洁大姐还有负责维修的外包师傅,上任三年以来每天日常工作以坐在她处心积虑给自己争取到的办公室里坐着以及和别人煲电话粥为主。两年前让她管理了食堂和日常支行费用,不出一年功夫,大姐居然丝滑的开始换手表,换包甚至换车。对于同事们的议论纷纷,“缺德莫”也不是不知道,但对于一个脸皮厚又自私的人来讲,这些都不重要。媚上欺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便宜的机会,不错过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不希望任何人比她过得好,以上都是她的做人原则。
      此时她和“玛丽”坐在一起,让宁婉婉感到心慌,毕竟宁婉婉这种毫无背景的年轻员工“缺德莫”日常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的。
      宁婉婉进门就垂眼站在门口,“玛丽”这时说:“你进来把门关上,坐下说。”
      “这还坐下说,还关门!我到底犯了什么严重的错?“宁婉婉左思右想的慢慢坐下。这会“缺德莫”眼珠子转了转,带着略有些讨好的笑容开了口:“婉婉,我这有个客户,说是你家亲戚,叫李承立,目前跟咱们柜台有点业务疑问,你看能不能去跟客户说一下,有什么事别打客服投诉,咱们当面沟通。”
      宁婉婉一头雾水,“李承立?这人是谁?我不认识啊!”
      “可是他说了,他是你亲戚啊,客户现在就在贵宾室呢,要不你去见一面,兴许见到你就想起来了。”莫大姐听完讨好的笑容渐渐消失,但仍然不死心。
      “玛丽”也觉得宁婉婉该见一下这个亲戚,毕竟有些远房亲戚不知道全名也正常。宁婉婉一看,此时不去也不行了,于是就和莫大姐一起去了贵宾室。进门一看,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40岁上下,严重秃头带个金丝边眼镜,女的6、70岁的样子,不用问,男的肯定是李承立,女的身份未知。但宁婉婉望着这两张陌生的脸,确认这两个人根本不是自己家亲戚。为什么说认识自己呢?
      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就站起来了,一脸期盼的望着她说:“你是婉婉吧,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张灵的哥哥,这是我妈妈,也是张灵的二姑,张灵原来跟我们说过你在这家银行来着。”
      宁婉婉可算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了,张灵是大姨家表哥的媳妇,大姨家的表哥很小的时候由于父母很忙,都是在婉婉家吃住,两家关系很好,表哥结婚后,也时常带着媳妇来看婉婉的父母。但眼前的这两个人宁婉婉回忆了多年以来大大小小的场合,也没有见过面啊,怎么会来行里找自己呢。
      这个李承立一看婉婉一脸问号的表情,赶紧补充道:“咱们没见过面,就是今天我有个业务在这给我们办错了,想找你帮我们解决一下。”直到他这句话说完,宁婉婉才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自己记性不好,是真的没见过的七拐八绕的亲戚来找自己办事了。这真是让人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看在平日里和哥哥嫂子关系不错的份上,宁婉婉还是问了问情况。
      据李承立说,就在刚刚,这娘俩拿着一万块钱在支行的自动取款机上存钱,用的还是别的银行的银行卡,然后系统记账提示只存了八千块,剩下两千块钱不见了。然后这娘俩就跑到大厅跟大堂里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助理说了这事,小助理是个新来两个月的小姑娘,姓刘,说话办事很是利索,口碑在支行里挺好。小刘听完第一反应就是大概率自动取款机故障了,所以那两千块钱系统没记账,但实物已经到了钞箱里。于是请专人去自动取款机的操作间里查流水,又给维保人员打电话从后台调数据,又把钞箱所有的现钞清点了一遍,结果发现现钞数额与系统相符,并没有多出一分钱。
      随后就把这个结果告诉了李承立娘俩。这娘俩一听就不干了,别看李承立带个眼镜有点斯文的样子,说起话来可一点不斯文,在大厅里大吵大闹,说银行贪了他们的钱,小银行就是不行,两千块钱都骗,马上要投诉云云。小刘想要安抚,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对着小姑娘一堆污言秽语的骂。气的小姑娘当场就哭了。莫大姐本来也不想管,这种事情她一直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奈何她在这娘俩还没闹起来的时候过来交代小刘,一会田行长回来啊,把大门口那个最宽敞的车位看好,别让客户停了,给田行长留着。李承立看到她颐气指使小刘的样子,直觉她肯定是个领导,但莫大姐并不知道他的想法。这娘俩闹起来的时候,莫大姐偷偷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把门开了一半正在看热闹,突然发现李承立走了过来,推开半掩的门就冲她喊:“我刚才看到你了,你肯定是个领导,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莫大姐热闹看的正起劲,完全没想到李承立来这么一手,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让他进了办公室。等发现这娘俩已经开始向她火力集中,才连连狡辩说自己不是什么领导,弄错了弄错了。
      “胡说,你不是领导怎么有这么大的办公室,你是不想管么,不想管的话我们就去投诉,你等着银保监会来找你们!”李承立声音大的让大厅里的客户都不办业务了,站在莫大姐的办公室门口看热闹。支行的同事平日里对莫大姐的自私自利没有不讨厌的,此时在各自岗位上都在心里暗暗开心。莫大姐此时无论怎么说自己不是领导,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这娘俩根本不听。然而就在双方不停的交涉过程中,张灵的二姑突然插了一句话,让莫大姐想甩锅的想法有了方向。老太太一嗓子喊道:“别欺负我们没人啊,我们在你们银行也有自己人的,你们别欺负人!”
      莫大姐双眼一亮:“自己人,听这话大娘您认识我们银行的谁呀?”于是,宁婉婉光荣被提名。
      宁婉婉这会问完了情况,也去看了看所有调出来的具体数据,发现确实没有这2000块钱的踪迹。李承立也看出来了,宁婉婉也找不出这个钱,于是更来劲的大声说:“婉婉,你看我们老百姓挣点钱不容易啊,这2000块说没就没了,你们银行打算怎么赔偿我们呢?”
      婉婉一听说要赔偿,也愣住了,找不到真得赔么?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站在旁边的小刘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说:“你怎么确定你一定存的是1万块呢?万一是你们记错了呢?”张灵的二姑不乐意了,一步迈到小刘面前,举起了一根白色的细纸条,“看,这是我从别的银行取的现金,缠钱的纸条还在呢,当场拆的,你们不要错了还推卸责任!”
      婉婉这会也想不出来到底什么原因让这2000块凭空消失了,但也知道不能再跟这娘俩起冲突,于是把李承立引到一旁,跟他商量,关于查账和赔偿这事,自己做不了主,能不能留个电话,三天之内由领导给个明确的回复。
      李承立一看,闹到这会已经过去1个多小时了,也没有个进展,于是也退一步,同意了婉婉的提议。但临走前,张灵的二姑仍然拉住婉婉说个没完,大体都是咱们是亲戚啊,可不能不帮自己人这种话云云。
      婉婉强忍着老太太唾沫星子乱飞的唠叨,笑着给这娘俩送走之后,跟自动取款机负责的同事又仔细查了一下各种明细账,依然毫无所获。这时,“玛丽”电话打来,让她去趟办公室。一进门,“玛丽”就告诉她,这娘俩大约觉得光在大厅闹不够力度,出了门就打了投诉电话,现在相关的邮件已经来了,营业厅主管刚把邮件转过来。
      宁婉婉一听投诉了,就懵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等回复么,怎么出门就投诉了呢?“玛丽”也纳闷,不是你家亲戚么,怎么还没沟通好?婉婉只好把这个亲戚关系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玛丽”听完沉默了一分钟,说:“没见过面的这么远的亲戚,也好意思找你啊?”吐槽归吐槽,问题还是摆在那里,于是“玛丽”让婉婉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李承立,到底什么想法。婉婉电话打过去,开了免提,李承立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告诉她,没什么想法,就是丢了的钱得有人赔。
      “玛丽”等婉婉挂了电话就破口大骂:“这一家子是穷疯了么?你嫂子家这都什么人!”婉婉也不敢说话,但心里也是很生气。
      骂归骂,挂了电话,“玛丽”还是跟她提了要求,让她想办法通过亲戚的关系把投诉撤销了。虽然这件事目前看,责任不在银行这边,但行里的客服电话绝对不会为一线网点说话,一般不煽风点火就算客气了。
      晚上下班,心事重重的回了家。直到和父母坐在一起吃晚饭,婉婉才边吃边把白天这件事情说出来。慕金枝听了,也是很生气,但张灵毕竟只是个侄媳妇,即使自己是长辈,也不能因为这个事情随意批评晚辈。更何况,张灵可能只是日常亲戚见面的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被这奇葩娘俩给记住,并且还在今天还把婉婉给牵扯进来了。
      婉婉对于撤销投诉这件事实在是没有办法,李承立那个人不好说话,是明摆着的,感觉就是不赔钱不会罢休的。但领导交代了,又不能不去沟通。于是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还是给表哥打了个电话。婉婉的表哥叫张强,与媳妇张灵都姓张,人很聪明,但不爱说话,感激婉婉一家多年以来的照顾,关系亲密,时常走动。
      电话里婉婉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最后希望和嫂子张灵说两句,看看能不能让嫂子跟李承立那边说一声,先撤销投诉,查账那边也没停过,依然还在看录像,调取自动取款机的明细账进行勾对。张强听完,都没把电话给媳妇,直接就急了:“他家丢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去了银行就公事公办,牵扯你做什么!我平时就看他们家不顺眼,你放心吧,这事情我给你解决!”
      婉婉听表哥这么说,心里暖暖的,她是独生女,亲戚家的孩子里只有这一个哥哥,还一直对她很好,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于是安心的洗漱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的晨会,“玛丽”提了一句这件投诉,婉婉胸有成竹的把“一定会撤销”五个大字汇报给了领导。同时还和专门负责自动取款机维护和同事又沟通了一下账目,同事说已经将相关资料提供给了机器所属公司,看后台数据会不会有进展。婉婉想着,下午跟李承立打个电话说一下进展,顺便谢谢他撤销投诉这事。
      中午婉婉吃着食堂买来的麻辣烫,开心的和同事八卦娱乐新闻,电话响了,是嫂子张灵打来的。接起来,电话那边传来了张灵的哽咽声:“婉婉,你哥昨天晚上跟我打了一架,说我二姑和我堂哥上你那去闹事了,影响了你的工作。这事情确实他们不对,我真没有跟他们说过类似清港银行有事情就找你的话,之前就是说起过你在那里工作来着,你别跟他们计较。我昨天晚上也打电话给李承立让他撤销投诉,但李承立不肯,他说必须赔他钱,嫂子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你别对嫂子有意见呀!“
      张灵平时热情开朗,婉婉对这个嫂子很有好感,听她情绪这么激动,也没想到这件事能让两口子闹矛盾,于是麻辣烫也没吃完,就在电话里连哄带劝了半天,直到珍贵的午休结束了,才终于让张灵的心情平复了些,挂了电话。
      婉婉打电话时就心中暗暗叫苦:本来还打算下午给李承立打个电话,这下可不能打了。早上还跟领导拍胸脯说肯定能撤销,这下子怎么办?
      于是整个下午宁婉婉就在担心领导问起进度和担心李承立再来闹之中度过。事情发生在周二,同时又发生了投诉,最晚周五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否则支行考核要被扣分,那事情就严重了。
      宁婉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因为最近临近年底,领导们非常忙碌,大家都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玛丽”也因为婉婉夸下的海口,对这件事也没有频繁追问。但周五来临,当投诉未处理的邮件出现在“玛丽”的邮箱里时,她第一时间把宁婉婉喊进了办公室,婉婉也不敢隐瞒,只能将张强和李承立沟通不畅这件事告诉了她。“玛丽”听完脸就黑了,一贯的穿透性嗓音震耳欲聋:“你哥不能跟他好好沟通么,不知道惹急了,这事就结束不了了么?你现在,就在我办公室里,马上给李承立打电话,赔礼道歉,求他把这个投诉撤销!”
      “可是他说不赔钱不撤,咱们查账也没问题!”宁婉婉小声回应,心里委屈极了,这都什么事,明明是个业务投诉,也不是我出的错,撤销不了还变成我的责任了。但“玛丽”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她,嗯,没错,就是黑猫警长一样的铜铃眼睛,今天不打电话绝对下不了班,出不了她的办公室。硬着头皮的婉婉只能拨通了电话,接通的一刹那,婉婉对于李承立尖酸刻薄的语言有了心理准备,想着无论他说什么我也绝不能生气,我也绝不辩解,只要他把投诉撤销了就行。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客气又平和:“是婉婉吧,实在不好意思呀,我和我妈这几天跟你们添麻烦了呀,钱那个事情我们不追究了,毕竟咱们都是亲戚,投诉我已经撤销了,以后有事常联系啊!”就这样电话挂了,宁婉婉举着电话,全程一个字都没说,事情解决了,她却感觉像做梦一样,怎么能突然就态度这么好了呢,怎么能突然就因为是亲戚就不让赔钱了呢?怎么就突然撤销投诉了呢?中午嫂子还说李承立不赔钱不罢休的啊!
      “玛丽”看着婉婉一脸问号的表情,也对这个一个字没说的电话感到好奇:“怎么样?客户说什么了,你这个七拐八绕的亲戚态度如何?”
      “他说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投诉撤销了,也不用赔钱了。”
      “那敢情好啊,你哥还是有力度,一顿臭骂让这个哥们幡然醒悟了吧,哈哈,挺好,做的不错,处理纠纷也是能力的体现,婉婉你成长了!”
      “玛丽”的连连夸奖并没有让婉婉觉得自己成长,也没觉得自己有能力,因为这件事情结束的过于顺利,有些蹊跷,突然一切就解决了,这突如其来的运气让她觉察出一丝不正常。对于“玛丽”来讲,结果最重要,解决了就万事大吉,但婉婉回忆起李承立之前和今天的态度反差,心中无比疑惑,但又无法直接询问李承立娘俩,甚至嫂子张灵。
      从“玛丽”办公室出来,婉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张强打个电话,无论如何事情解决了,该告诉表哥一声,同时也想跟表哥说别因为这个小事影响了和嫂子之间的感情。电话接通,婉婉还没说话,张强就迫不及待的问:“婉婉,李承立那小子给你打电话赔礼道歉了么?”
      “他没给我打电话,我打给他的,本来想再沟通一下这件事,看看能不能撤销投诉,结果他确实给我赔礼道歉了。哥,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别让嫂子回头和亲戚再因为这事有了嫌隙。我这个工作上的事别影响你们两口子感情。”婉婉是真的有点担心。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说,是他们娘俩回家自己发现了2000块钱的踪迹,但这个钱的去向算是家丑了,所以他们不敢说实话。”毕竟是媳妇家的亲戚,张强人比较厚道,所以不想过多在背后议论人家的是非。可这么一说,让婉婉悬着的心放下了,“家丑”这两个字却让婉婉那颗八卦的心被勾了起来,软磨硬泡半天,就是不挂电话,非让张强把这俩字解释明白。最后在各种威逼利诱下,婉婉以一顿烤肉吃到撑的代价问出了实情。
      原来李承立的爸爸李老头虽然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工作也只是在一个百十来号人的小工厂做运输部的货车司机,但热衷于跳舞,还是男女搭配的交谊舞,年轻时对去舞厅乐此不疲,舞技不俗,与舞伴的桃色事件也是从无空窗期。老伴知道他这个毛病,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是从没停过,舞伴也有让李老头带回家里的。但在民风保守的那个年代,离婚是对女性来讲最丢人的一件事,何况李老太当时在事业单位上班,更加要面子,后来有了李承立,更加把全部心思放在儿子身上,这几十年就是靠一个“忍”字过到了现在。
      直到前几年李老头年近花甲,腰腿早已不复当年灵活,虽仍执着于在广场舞的音乐中回忆当年自己的风流,除了冬天,每天晚上去广场蹦跶半小时。但在李承立妈妈来看,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花花肠子。五年前李承立结婚生子,老两口帮忙带孙子,老伴也能与自己有商有量的操持起茶米油盐,于是老太太日常也就不在草木皆兵,过起了放松的晚年生活。
      但老太太还是终究低估了李老头,广场舞也是可以成为“有故事”的广场舞。每天半小时对于情场老手的李老头来说,时间充裕的都有些过于充裕了。从跳广场舞的最初,李老头就早早锁定了一批老太太作为猎艳的目标。第一个跳广场舞的夏天过去,李老头已经陆续与三四个老太太建立了暧昧的单线联系,最后选中了其中姿色尚可且老伴去世的领舞姚老太作为了自己晚年的情人。老伴这几年放松了警惕,并且经常住在儿子家带孙子。李老头虽然也去帮忙,但以公公与儿媳不太方便住一起为由,从不住下,因此时常找准时机夜宿姚老太家,两三年来无人发现。
      这2000块钱就是他趁着老伴不在家,偷偷从老伴新取的一万块钱里一张张抽出去的,为了不被发现,没有破坏原有的银行的缠钱纸条。
      但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人就不能做亏心事。李老头每每想起自己坐享齐人之福的这两年,对自己宝刀未老的魅力就有点沾沾自喜:年过花甲,还能红旗不倒,彩旗也飘的也就我了。人嘛,一骄傲,就容易膨胀。一膨胀,就容易干出一些不那么“严谨”的事情。
      姚老太家就住李老头隔壁小区,最近楼上装修叮叮当当没个完。姚老太为了傍晚的广场舞,每天雷打不动要午休一小时,跟楼上沟通了好几次,也报过警,奈何下午装修并不违反任何规章制度,于是姚老太每天的午休都靠碰运气。今天铺瓷砖,睡不了;明天晾干,静悄悄的;过了两天,装橱柜,又没法睡;天天提心吊胆的午觉让姚老太的血压都升高了,广场舞也跳的有气无力。李老头这一看,亲亲“彩旗”无精打采,这怎么行,身为老牌风流公子(自诩),这个时候得挺身而出啊。
      于是和自己的亲亲“彩旗”拍着胸脯承诺:“我老伴基本不回家,回家也是晚上回来,你来我家睡午觉吧,有我陪伴,你能睡的更香嘿嘿嘿!”后面的话过于恶心,为了不影响大家心情,不提也罢。
      然后呢,两位年龄加一起100多岁的“真爱”天天出双入对,邻居们难免会撞见,但也本着自扫门前雪的精神,谁也没有和不怎么回家的李老太多嘴提这件事。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中间恰逢姚老太生日,李老头虽然自己为表其心意,特别包了个2000块的大红包,钱当然就是顺手从李老太打算存进清港银行的一万块里抽出来的,因为李老头自己的退休金每月才3000块,自己花都不够,根本没有存款。姚老太看到这个相当于自己半个月退休金的生日礼物,更加感动。其实姚老太楼上的装修早已完工多时,但“真爱”此时如胶似漆,早已忘记当初如此的目的,同时因为这些日子都十分顺利,也丧失了警惕性。
      终于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因为孙子生病,儿媳请假在家和李老太一起照顾孩子,看着孩子发烧又咳嗽的说不出话来,李老太这个奶奶真心着急,突然想起自己家里还有之前别人送的川贝,于是做完了午饭,交代儿媳哄孙子午睡,就出门打车回家打算拿了川贝给孙子做个川贝蒸梨,想着等孙子睡醒刚好就能吃了。
      结果可想而知,李老太进门就看到了现场百日版的老年“爱情动作片”,随后就开始上演了老年武打片。川贝蒸梨孙子肯定是吃不到了,夺命连环call喊来了儿子,娘俩对李老头一顿审问,迫使李老头交代了全部细节,包括那个大红包。
      事情败露后,李老头谨小慎微,再也不敢去任何和舞蹈有关的活动。老太太自己救心丹降压药都连吃了好几天,差点没住院。对于这2000块的去处,娘俩都没法向银行解释,于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讨论这个狗血的故事时,宁婉婉和表哥张强正坐在香气四溢的烤肉店里大快朵颐,婉婉一边吃着表哥烤好的肉,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囔:“我莫名其妙被领导各种威逼,就为了他家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太让我生气了。这么大岁数,还能闹出这种桃色事件,真是人间少见。!”
      不过婉婉一顿烤肉吃完,八卦也听满意了,感觉也就不那么生气了,毕竟工作以来的新鲜事层出不穷,这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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