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天三部曲I之虞天》天泱

3、帮忙

　　虞天从窗户外望着散去的学生，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人，她的玄飞已经是人中之龙，却还是无法跟他们相提并论。
　　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虞天默默的支好桌椅，拿起她的背包。
　　不知道这脚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哟！这不是虞天吗，怎么走的这么狼狈啊，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帮您一把！”安芸娇那腻的发慌的嗓音阴魂不散的响起。
　　虞天的眼前突然冒出五颜六色的虫子，他们的蠕动让人眼前晕眩。
　　安芸娇带着一群男男女女，就是那些恨不得在身上刻上“我是太妹/太弟”的人。
　　“走开。”虞天还不想对一帮孩子动手，她现在处于劣势，如果伤害到脚上的筋骨，太得不偿失了。
　　“怎么着，想走，还没那么容易。”安芸娇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七八个男女迅速把虞天围成了一个圈子，阻断了她的去路，“虞天，你也别太狂妄，别人怕你，我安芸娇可不怕你，你的那些老底需要我一一叙述吗？”
　　“你是个聪明人，你现在马上给我走。”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烂货一个，男人随便玩的货！敢这么跟娇姐说话！” 一个头发染成橘色的女孩嚣张的嚷道，冲上前就甩了一巴掌。
　　“你想走也可以，把东西交出来，你就可以立刻滚了！”安芸娇得意洋洋的宣布，夸张的耳环可笑的随着她的幅度摇晃。
　　“我好像没记得拿了你的什么东西。”虞天知道安芸娇窥视它很久了，毕竟这是决定北中所有学生命运的权杖，这是玄飞交给自己的，这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玷污。
　　“好啊，那让我说说‘战神’是怎么死的，他是被你虞天活活逼死的！你害了他，你真的是个下贱的女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会和楚玄飞快乐的在一起，你毁了我们！”安芸娇突然疯了般的扑上去，撕扯着虞天。
　　“死”深深刺痛了虞天的内心，激荡她的神经，电光火石间，她彷佛又回到了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夜晚。
　　鲜红的血液流了满地，楚玄飞的血很暖，也很甜，原来空中摔死的人血可以溅的那么高，她的身体、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嘶喊，只能笑，不停的笑......
　　楚玄飞以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姿态诠释了完美的蹦极——自由落体，他的身下开出最完美的曼珠沙华，血红的、妖异的，以死亡祭奠的地狱之花。
　　她救不了他，吻着他冰冷的唇，摇晃他僵硬的身子，聆听他已经停止的心跳，希望他可以活过来。
　　是的，活过来，只要你肯活着，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再责怪你。
　　可是我的神没有听到我的祷告，他残忍的收回了这个世界带给我的唯一奇迹。
　　“不，他没有死，他活在我的心里，而他的心里到死都没有你。”虞天反手一扭擒住安芸娇，用力推开她。
　　“你这个疯子！你是个只活在幻想中的神经病！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闭嘴！”虞天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死灰色，她的身子不断的摇晃，鲜血颤抖着从她额上蔓延开来，那双眼睛因为充斥着杀气不再清澈，修长的手指突起根根青筋，活跃的跳动着，浑身散发着萧瑟的气息。
　　安芸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哭花了妆的脸上妩媚一笑。
　　“这才是我想要的虞天。永远充满斗志、凡事永远不可一世，知道我唯一欣赏你哪一点吗，就是你这一身傲骨！”
　　“承蒙你的吉言，我是个聪明人，如果你没有负伤在身，二十个我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你想想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要是让你以后再不能跑跑跳跳，让你这双手再也不能打鼓了呢？”
　　“不可能。”虞天面无表情的盯着安芸娇。
　　“那我就把它变成有可能，”安芸娇挥了挥手，“把她给我‘请’进来。”
　　虞天微微一怔，怎么会是她？
　　“阿——离”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好像被掏空了心肺，让虞天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两个高瘦的男生粗鲁的拉过一个女孩，夕阳下，那女孩的背影格外的娇小。
　　虞天完全处在恍惚的神态中，被旁边的一个男生扫中右腿，痛的只得用手撑住地面。
　　“她，你认识吧。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安芸娇一把抓过阿离的长发，狠狠的说道。
　　“放了她。”
　　“小天，救我，我怕痛，救救我！”阿离泪眼婆娑。
　　阿离，阿离......
　　“你把‘它’交出来，我就放了她，否则——”安芸娇抬手就用她尖细的长指甲“刷”的一下，在阿离娇嫩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你好歹有点良心！”
　　“哈！虞天竟然跟我谈论良心，太可笑了！”
　　嚣张尖锐的笑声折磨着虞天的神经，阿离，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小天，小天，好痛，你把‘它’给安芸娇吧，求求你了！”
　　虞天的手指已经触到了背包里，给她吧，救下阿离，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了，只是一个象征，你不会在乎它的。
　　不行！这不仅仅是北中的权利象征，更是一个承诺，我不能这样自私，更何况阿离她......
　　“对不起，阿离，我不能答应你，不能。”虞天狠下心重新把东西塞回去，“安芸娇，别拿阿离威胁我！”
　　“啪！”安芸娇气急败坏的甩了虞天一耳光，那双丹凤眼里竟掺杂着些许痛苦。
　　“都说虞天又狠又绝果然名不虚传，可是我很讨厌这样的你，你整日除了萎靡不振、自我封闭，你还剩下什么，你的傲气呢，你的狂妄呢，你这样真让我觉得恶心！”
　　虞天一动不动的任她发泄，好像受些伤对她来说正好是一种宣泄，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这样才能像楚玄飞那样感受到自身的存在。
　　“虞天，你记住！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停止对你的报复！”
　　夕阳日落，娇艳的女孩突然感到自己很失败，她以为自己能赢优越的虞天，可是面对她出奇的平静，她的心底最深处竟然想要落泪，在这盘赌局里，她似乎永远都战胜不了执着到残忍的虞天，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
　　面对阿离残破的脸，虞天感到莫名的心酸，自己连他的亲人都保护不了，难怪上天的惩罚自己失去那个明媚的男子。
　　修长的手指轻碰暴露的肌肤，虞天想由衷的道歉，可是一碰到她，就像被烙铁烫了般飞快的跳开，惶恐的望着她。
　　“伤口不会很严重，你的肌肤愈合能力很好，不用担心留疤。”
　　你虽然与他不留着一样的血液，肤质却和他一样，一样的细致，就如那鸢尾花的花瓣般。
　　“你走吧，我不会伤害你的。”虞天突感疲惫，身上的力气被抽干，她又换上那副冷漠的表情，斜倚在窗前望着娇弱的女孩。
　　“对不起——”阿离的眼睛蓄积着泪水，就像一汪湖水，攒着翠绿色的绿藻。
　　虞天望着阿离飞奔而去的身影，她再也不控制不住自己，把头放在膝间，无声的哭起来。
　　阿离啊阿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串通起来演戏？你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这控制北中的权利？
　　安芸娇只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傻丫头，因为爱楚玄飞所以肯被你利用，一个被爱控制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真正在幕后充当军师、有着强大野心的是你楚离啊。
　　这么长时间你仍是不能为你哥哥的事原谅我，你一味的背叛，真是让我无法再容忍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虞天突然抬起头向空旷无人的教室嘶吼，这室内回荡着她凄凉的吼声。
　　“你要是再乱动，我保证你往后三个月都不会走路！”
　　夜幕降临，一袭白衣的英俊少年伫立在走廊中，他幽黯的双眼，近乎天神般俊美的脸上带着颓废的美。
　　她的脸上浮着红指印，额上留着被人抓花的伤口，血液已经干涸在她的脸上，不狰狞，不可怕，只是很凄凉，她静静的贴在走廊的墙壁上，喃喃的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飘飘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依然平静如水，彷佛伤口不在她身上，刚才刻骨铭心的感觉不是她的回忆，当一切发生时，仍就与她无关。
　　北辰海看到虞天微微颤抖的肩膀，孤独无一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脆弱无助，清澈的双眼闪出七彩的琉璃。
　　他突然感到很懊恼，如果他走过来一步，她是不是就不用受到侮辱。
　　有什么从心中缓缓淌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北辰海还是很诧异的，他第一次对除了凉湘以外的女人有了这种感觉。
　　虞天望着那个拿起脚踝的人，他的眉目中似乎不再那么冷酷。
　　北辰海托着她肿起的脚踝，以前有队员受伤的时候，他这个队长还是能推拿两下，更何况这种常见的伤，他对这个还是很有经验的。
　　“会很痛，你可以试着想些别的事情。”
　　虞天默默的不说话，只是望着脚上的伤，好像在说“你再不整，我就走了。”
　　“咔嚓”一声，北辰海手猛地一动。虞天感到一股钻心剜骨的疼痛，好像已经疼得失去了意义，却还不到极限，她只能十分清醒的忍受。
　　刚才那幕还在北辰海脑中，那个女孩竟然能眉都不皱一下，生生的挺过去了。
　　记得在球队的时候，队员难免会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就连秦岚那个小子也都会痛的“哼”一声，秦岚说我也太狠毒了，难怪队员受伤宁可让个毫不懂医理的人推拿，也死不愿意让你这个队长“一击命中”。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总是感觉她清澈的双眼后面有着一层层的屏障，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辰海扭开伏特加的瓶塞，大口大口的将酒灌进胃里，压制心中的疑惑。
　　酒不会让他醉，只会让他感到那些曾经的绝望痛苦就会远离他，他不会感到那般的寒冷。
　　晶莹剔透的瓶子在月半弯的照耀下，通体生辉，折射出来的光华就像那双明亮的眼睛，淡黄色的液体缓缓的荡开，凉沁沁的......
　　北辰海的笑容不会输给秦岚。
　　那瓶黄酒安静的站在窗台上，银色的月光下，美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不简单啊，我收下你的谢礼了。

　　月华初上，夜凉如水。
　　难得有这样宁静的夜晚，听得见花园里玫瑰花瓣划破空气的声音。
　　湖蓝色的水晶瓶内，盛开一株美丽的蓝玫瑰。
　　莫晓蓝，你会想我吗？
　　秦岚双手枕头的躺在白色的软垫上，此时的他像一个圣洁的天使。
　　那些星星就像晓蓝的眼睛，她在注视着我。
　　她觉得现在秦岚是不是很可笑。
　　我不懂得什么叫做幸福，但至少曾经我是幸福过的。
　　秦岚在速记本上写下这个他似懂非懂的话。
　　我的女神，你在哪？
　　秦岚抬起头望了望如墨的天空，今夜很美，今夜无人入睡。
　　他摸了一下手上有些旧的手带，那上面残存着他们所有的记忆。
　　这又将是一个难寐的夜晚。
　　这晚，他梦到了一轮圆圆的明月。
　　要做一个会哭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