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性振动》琥玉

2、白澍妈妈

　　米老师新到学校脸皮子薄，被揭穿老底不好意思再见同事，一早晨三节课的课间都没敢回办公室，课间休息就在楼道里故作轻松的散步，没穿大衣，身上薄西装让他给冻得瑟瑟发抖。

　　好容易熬到早晨放学，大门口看到哥们的车，米皓跟见了救星一样往里钻，愁眉苦脸跟人诉苦，说他好心给大家散零食，同事却揭他老底，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哇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白澍捂着肚子边捶方向盘在那乐，这孙子真的没心没肺，米皓气呼呼说我就不信你单位里的人就不说你以前有多浑，亏你还有意思笑我？

　　“笑你妈！”看他笑不够，米皓一个勾拳捶他腰上他才止住。

　　“啊对，说到我妈，我妈回来了，要我带你回家吃中午饭呢！”白澍启动车子，冲小老弟不怀好意地笑。

　　“啊！？”米皓立即缩脖子成了鹌鹑！

　　米皓不敢问白澍他不去行不行，肯定不行。

　　但米皓想去吗？肯定不想。

　　丧尸和白澍妈妈是米皓小时候噩梦的主要元素，一般能把米皓吓醒的不是丧尸就是白澍妈妈，也有时候白澍妈妈和丧尸同时出现。

　　米皓回了趟家，专门把为白澍妈妈准备的礼物带上，米皓爸妈听说白澍妈妈回来都大为高兴，从冰箱里拽了半只羊腿就要儿子一起拿过去，米皓惴惴不安地抱着羊腿拎着大盒小盒跟白澍去了他家。

　　难得白澍爸也在，胖胖的脸憨态可掬接过米皓手里的东西把哥俩迎进去，跟个招财猫似的特别亲切。

　　白澍妈妈本来在厨房，这会儿也围着围裙出来，米皓看到她下意识就缩脖子，她果然皱了眉：“多大的小伙子了，站有站相！佝偻着背算什么样子？”

　　“是！”米皓赶紧仰脖子站得笔直！

　　“你得加强体育锻炼，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小鸡仔似的！这哪行？”她走过来拍拍米皓肩膀：“不行不行，太瘦了！今天可得多吃点，去坐着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是！”米皓点头哈腰。

　　“你要泼辣些！年轻人要有霸气！你这细声细气小媳妇一样怎么行？”她直呵斥，说米皓这么文弱一看就好说话，在学校学生都得欺负他。

　　“是！”米皓赶紧又把自己声音放粗，挺胸凸肚一脸严肃！

　　“这还差不多！”白澍妈露出笑容摆摆手：“……行了，去坐吧！”

　　米皓龙行虎步就坐，白澍嘎嘎笑得跟鸭子似的。

　　“还有你！已经工作的人了，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白澍妈妈严肃地批评他，说白澍一看就是二溜子，欠管教，没长进。

　　白澍灵巧地躲开他妈妈的巴掌坐到米皓旁边，嘻嘻哈哈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兵，这里也不是军营，我是上班的成年人了，完全独立自主，你可管不着我！”他胆儿肥什么话都敢说，米皓真的很佩服他不怕死。

　　“今天米皓在，要不然就你这态度……”白澍妈妈冷哼一声，去端菜了。

　　今天看到白澍妈妈大概二十秒的笑脸，是新纪录，还好坐下的早，不然米皓腿可能会因为紧张抽筋。

　　饭菜很丰盛，本来米皓平日里毛病特别多，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挑挑拣拣磨磨蹭蹭，不过他这毛病也是分情况才犯，有白澍妈妈在米皓要是敢细嚼慢咽挑挑拣拣绝对得挨训，最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汤，风卷残云，突出一个“霸气”，否则就是没有男子气概，缺乏“阳刚之气”。

　　白澍妈妈说她手下的士兵吃饭都有严格纪律，对吃饭时间有苛刻的要求，所有人都是抢着吃的，如果吃得慢，可能没吃饱就得紧急集合，接下来的训练根本扛不住。

　　米皓在那端着碗大口大口吃，白澍乐呵呵：“妈，你应该常回来，你看米皓吃得多香啊！”

　　米皓讨好地笑，无视白澍的揶揄。

　　“啧啧啧，难得！”白澍端着碗直摇头：“太难得了！”

　　白澍妈妈很赞许地点头：“这样才对！小伙子就要有精气神，吃饱了饭才有劲做事，拖拖沓沓可不像样！说你呢白澍，赶快吃！”

　　“叛徒！”白澍嘀咕着，但明显加快了速度。

　　白澍见米皓先吃完整碗饭放下筷子被他妈表扬以后直阴阳怪气：“可以啊米皓！在我妈面前就这么听话，平常磨磨蹭蹭吃猫食一样要人喂的是谁呀？”

　　米皓直拿眼神当刀子砍他，‘不要揭我老底！’

　　白澍才不怕，还在那嘎嘎鸭子笑。

　　米皓心想你自己还不是端着碗吃得飞快，好意思说我？

　　要换别人，那米皓肯定是白澍指哪他打哪，怼天王老子都不带怂的，但白澍妈妈不一样，她可以说是根植在米皓心底深处的梦魇，别说米皓了，就算白澍自己也只是敢贫贫嘴，行动上是绝对不敢忤逆的。

　　有人尝过武装带抽在身上的滋味吗？白澍尝过，米皓也尝过，还有蹲马步、站墙根、挂着单杠挨棍子不许松手……米皓哪敢跟她嘴硬？

　　吃完饭以后米皓帮着白澍妈妈收拾碗筷，然后坐回客厅接受“盘问”。

　　“米皓现在有女朋友吗？”

　　“暂时没有。”

　　“为什么没有？”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谈。”米皓实话实说。

　　“现在得上点心了，你跟白澍现在都已经到法定婚龄，这个不能拖！”白澍妈妈很严肃，特意强调了一番。

　　“是。”

　　“今天在单位上班怎么样，适应吗？”

　　“适应。”

　　“皮实点，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你要从气势上就压倒他们，这样他们才会服你，明白吗？”

　　“是！”米皓乖乖挨训。

　　“妈你别折腾米皓了，等我娶了老婆你折腾你儿媳妇，逮住米皓修理算什么事？”白澍在旁边吃着花生豆说风凉话，挨了他妈妈一巴掌：“还有你！没点正形，哪有姑娘会看上你这种流里流气的？”

　　嗐！

　　白澍妈妈心仪的儿媳妇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军人，必须英姿飒爽，还得要“巾帼不让须眉”，她还说米皓最好也找个那样的，不然米皓性子太软，如果找个更软的老婆，以后家里的佣人都得欺负他俩。

　　米皓心想就咱这小老师一个月四五千块，哪请得起佣人？他可不像白澍，是要继承万贯家财的少爷。

　　聊天儿聊差不多，白澍妈妈让哥俩都去午睡一会儿免得下午上班没精神。米皓跟白澍上楼的时候听到白澍妈妈跟老公说原来一年见不上米皓几回，现在米皓和白澍回来工作她真的很高兴，要常回来做饭给小哥俩吃。

　　“你干嘛缩脖子？有那么恐怖吗？”白澍见米皓不住地发抖，拿胳膊肘戳米皓。他玩手机没注意底下说什么。

　　“你妈说要经常回来给咱们做饭吃。”米皓斜眼看他。

　　“噫！”白澍也直搓胳膊：“那太恐怖了！”

　　他妈妈本来每年也就回来三两次，倒不是部队里不允许，而是她自己嫌弃来来回回麻烦，回来也无聊，现在白澍回来上班，她回来的次数绝对得飙升。

　　“你自己非得回来，这不都是可以预料到的吗？”米皓心想这纯属自作自受。

　　“我当然预料到了，好在有你分担火力……”白澍搂着米皓肩膀笑得很奸诈。这人长得明明很好看，但私底下跟米皓在一起总喜欢做各种猥琐奸诈的表情。

　　“啊？”分担什么火力啊米皓心想。

　　“妈！”白澍大着嗓门往底下喊。

　　“欸！咋了？”底下传来他妈妈的声音。

　　“米皓今晚在咱家住呢！”他笑得跟傻子一样，米皓赶紧挣扎着抬脚踢他。

　　“对吧米皓？”白澍被米皓给梆梆掏了两拳，还乐呵呵扯着嗓子嚷嚷。

　　“对！阿姨我今天在这边住！”米皓声音轻松又欢快，但是下手更重了，追着白澍‘黑虎掏心’。

　　牲口啊！你这是干人事？

　　“好啊！咱们晚上包饺子！”白澍妈妈的声音传上来，米皓有点想哭，他本来晚上还打怪物猎人呢。

　　午睡根本没睡着，就趴床上发愣，等白澍送米皓去上班的时候看小老弟愁眉不展，没心没肺狂笑不止。

　　米皓心想这孙子太缺德了，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下午上课有学生上课端手机偷拍，米皓发现以后严厉地训斥了那女孩，没收手机或者告她班主任就免了，米皓自己也是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他当初中生那会儿比这些学生更顽劣，所以米皓也告诉自己得更加有耐心，别变成当年他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老师。

　　新来的生物老师米老师白白净净五官俊秀，他是所有老师里唯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戴着块很精致的腕表，像电视剧商战片里的男主角多过像老师，冬日里灰蒙蒙的县城里米老师走进教室就像发着光，没人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平日里遇上喜欢的老师，有些学生会调皮捣蛋期待吸引老师的注意力，但是在温文尔雅的帅哥老师课上就不好意思了，连向来爱做小动作走神的调皮男生都收敛很多。

　　米皓很庆幸其他老师嘱咐他自我介绍时不要说自己是本地人，他有乖乖听话，否则现在的课堂秩序不会这样好。他意识到跟学生留开适当的距离是对的，老师需要有自己的威信，如果告诉学生自己是本地人而且自己读初中那会儿也是个调皮的小混混，虽然能拉近跟学生之间的距离、消除隔阂，但是要维持课堂秩序还有让学生安心听讲就很难达成。

　　现在也好，米老师是来自上海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讲一口流利而清晰的普通话，米老师来自哪里还有业余爱好是什么跟大家没关系，这高级人设往起一立，与距离感同时产生的还有学生们的信服感。

　　米皓对自己的工作完成度还是相当满意的，精心制作的课件让学生们兴趣十足，上课回答问题也比较积极，听到搞笑的小知识还会哄堂大笑，气氛很活跃。他们小县城里师资力量本来就一般，米皓所在的又是县里排名第三的中学，水平更普通，像他这样用心制作课件的在主课老师里也不多见，有新鲜前沿的科技知识和课本内容结合起来，学生们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学习的东西在生活中的运用和未来的发展，对着门科目比以前更感兴趣，这对米皓来说是最大的收获。

　　小县城里当副科老师是真的爽，不像班主任一样得坐班，最后一节课学生自习课，米皓跟同办公室的小倩老师乐呵呵提前回家。

　　米皓特地提早下班主要是为了去白澍家，他和白澍妈妈包饺子，白澍就负责在旁边给他俩加油助威。

　　“米皓皮肤这么好，回来风沙一吹糟蹋了。”白澍妈妈边包饺子边唠叨，说他们这边冬天太干燥，干燥的冷风把小姑娘脸都吹得又干又红，像米皓这种小嫩脸儿肯定十天半个月就灰头土脸，冬天得多抹油，不然还得开裂。

　　米皓当然知道他们这里风沙折腾人，要不是白澍有随身空间，空间里头有喝了美容养颜脱胎换骨的灵泉，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回老家受这狂风黄沙的苦。

　　白澍爸妈其实也有因为灵泉而受益，只不过白澍做得很隐蔽，他俩一直不知道罢了。

　　米皓肯定是一声不吭，只乖乖包饺子，违心说自己不在乎外表是跟白澍妈对着干，没好果子；说自己会好好护肤呢就是娘娘腔没男子气概，更是自讨苦吃，所以这种时候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米皓只要表现出自己最憨厚老实的一面就完事了。

　　饺子包得很顺利，米皓非常有成就感。

　　“米皓手挺巧的，做事也利索，你应该学学！”白澍妈妈对米皓的表现也很满意，连连点头。

　　“切，他在家从来不干活，懒得要死！”白澍不以为然：“他在学校的时候内裤都要……”

　　“就你长了嘴！”米皓赶紧直拿沾面粉的手捂他嘴，白澍抓住他胳膊腕反手就是一拧还得意洋洋：“你说你错了没？”

　　米皓哪敢争辩？赶紧堆出笑脸，卑微地说：“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勤快！”

　　“这还差不多！”白澍满意地坐回去。

　　“哼小人得志！”米皓心想要没你妈撑腰，你看我不生生撕了你这个叛徒！

　　从小到大，白澍在他爸妈面前都是对米皓苦心营造出的美好形象极力诋毁，米皓时常想撕了他那张嘴。

　　真想不通白澍乐此不疲拆他台图什么？

　　晚上陪白澍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剧，米皓给白澍妈妈捏肩膀，听她讲军营里有趣的事情，白澍直哼哼，说米皓从来都不给他捏肩膀，只会溜须拍马。米皓心想我这可不是溜须拍马，这叫有眼色，我把你妈哄高兴，你不也少受点罪？

　　白澍妈妈一直都很希望小哥俩考警校或者军校好好去淬炼一番，被铁血军魂锻造成邦邦硬的男子汉，无奈哥俩都不是那块料，现在已经参加工作，她那愿望已经无法实现。

　　失望之余她肯定要鞭策哥俩，总之就是乖乖相亲快点结婚，要有男人的担当不能优柔寡断，最好火速结婚三年抱俩，完成历史使命。

　　米皓觉得她其实没必要一直失望，等白澍结婚生了小孩，她完全可以把孙子或者孙女送去当兵，别总因为白澍不听她的话就耿耿于怀。

　　晚上该睡觉了米皓就自己去白澍隔壁的次卧休息。米皓来得多，这房间柜子里有他睡衣和鞋袜，米皓睡得很习惯。

　　睡觉没安稳又做了噩梦，梦里一个女人把门打开一条缝隙，探头探脑看外面，黑漆漆的夜幕里突然伸出一双狰狞的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往外拖，她尖叫着抬起头看到一张米皓熟悉的脸，米皓被生生吓醒。

　　噩梦惊醒睡不着下楼找水喝，看到白澍戴着耳机听音乐，米皓过去躺到沙发上，蔫嗒嗒枕着白澍腿。

　　白澍摸摸米皓额头：“你怎么出了一脑门汗？”

　　“我又做了那种梦……嗐！”米皓自己也觉得烦躁。

　　“我妈又不会吃人，你干嘛那么害怕她？”白澍声音淡淡的，伸手抚摸他脸颊。

　　“哼……”米皓不想说话。

　　要不是白澍在旁边煽风点火拆他台，他根本不会那么狼狈。

　　而且他也不是故意想梦到白澍妈妈，他又没法决定自己会梦到什么东西。

　　“你别担心，我妈说要常回来只是说说而已，她单位里事儿多了去，两三个月回来一次顶天了。”白澍捏着米皓脸颊安慰他。

　　“你还说回来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咱们的地盘，没人能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什么狗屁领导和同事都不行……”米皓嘟囔。

　　“我妈除外啊！她又不常回来，顶多算突发事件。”白澍说总不能因为你怕我妈，我就把我妈给灭了吧？

　　米皓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米皓知道白澍妈妈一直都对他有意见，如果不是米皓，白澍不会不去考军校，她本来听话的乖儿子就是因为米皓拖累才没变成她心目中的样子。

　　白澍把耳机摘了一个塞米皓耳朵里，米皓就听着音乐然后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米皓已经在客卧的被窝里，白澍妈妈单位有急事凌晨四点多就开车走了，白澍爸爸没早起的习惯还在呼呼大睡，就白澍在厨房里做早餐。

　　麦片粥和火腿三明治味道都很好，米皓常说跟白澍结婚的女孩子一定会很幸福，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白澍妈性子这么强，来他家当媳妇绝对得被拿捏死，聪明的女孩子才不来受这个苦。

　　“你比我强很多吗？”白澍乐呵呵的：“你一个月四五千块的小老师，条件好点的女孩子能看上你？”白澍说米皓顶多就周边村镇里讨个没怎么念过书的老婆，他们县城里但凡念点大学的都要求月薪上万，米皓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

　　咳！米皓也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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