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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林向北(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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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是我唯一一天不需要开闹钟的日子,我一般会睡到中午才起床。昨晚我洗漱完就直接睡着了,一周的困倦一点点积累总是能在周六的夜晚精确而准时地压垮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我伸了个懒腰,对坐着我对面椅子上的阿顾笑了笑,道:“早安,哦不,午安阿顾。”阿顾抬起头,弯弯的眼角在对我说:午安,向北。
我又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我拿了起来,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喂?”我的声音有些喑哑。“喂,林向北你在哪呢?”是李觅的声音。我猛地坐了起来,突然想起来今天十一点和李觅是有约的。我把免提打开,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对不起,我忘记开闹钟了,我现在就起床。”然后听到李觅无奈地笑笑:“好吧。”
阿顾一脸疑惑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我,我对他解释道:“今天李觅约我一起吃中饭,我忘记和你讲了。”然后突然想起,我周二晚上就和阿顾讲过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啊,我和你讲过了。但是我忘了,现在他在等我。阿顾我等等回来。”
周日我为了管理身材也是从来不吃饭的,阿顾一开始指责我这样不健康,后来也还是无奈我坚定的态度,陪着我一起不吃饭。
我快速整理自己,然后推开了门,对阿顾说:“我走了阿顾。”阿顾笑了笑,指了指我的头发。我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地对阿顾说:“啊对,我忘记梳头发了。”然后又火急火燎地冲到门旁的镜子前,开始梳头。
还好今天头发没有再给我打结添乱。我又仔细地照了照镜子,确定今天的外形没有因为慌忙而出糗后,再次走到门口。我转身,对阿顾说:“好了阿顾,我真的走了”我的手在够门旁的帆布袋,“对了阿顾,你今天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带回来吧。”阿顾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和我挥手。
他的手还没有完全抬起,就死死地盯着门口,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我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到李觅正站在最后一级楼梯上。他的镜片有些反光,我不知道他的目光到底聚焦在哪里——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阿顾。我猛地出门把门关上,脸烧得滚烫,心脏随着上升的血压剧烈颤动。我抬起头时,李觅正微笑地看着我。
“你好像过于着急了。”李觅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调侃我摔门的行为和不自然的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回答:“我怕你等太久,毕竟这是我的问题。”李觅也没有继续调侃我,只是转身下楼:“那走吧。”可我还是惴惴不安,轻声嗯了一声。
“对了”李觅说,“阿顾他也在家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刚刚没看见他吗?”他也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只听到你在和他说再见。”我因为紧张而攥紧的心脏终于如释重负:“是的,他在沙发上呢。”
“你不等他回答你你就和我走了,你是真不怕他吃醋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阿顾没法开口说话的事情,只是糊弄道:“他摇头了,我看到了不就行了。”我看不到身前的李觅脸上的表情,但我又仔细回味了一遍刚刚说的话,觉得确实毫无破绽可言。
“对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呢,“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李觅走到门口后转过身来等我,然后回答:“你忘了我有你的员工资料卡了?”“是哦。”这个男人总是能让我陷入自己的窘迫中。
餐厅定在那条改造过的大街上。路过书店时,我特意看了一眼书店有没有开门。当然,它的独特性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它门口挂着的原木牌上写着:CLOSE。
李觅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很自然,让我更加确信刚才匆忙又蹩脚的心慌是多余的。他和我说着他最近新研究的课题: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听得也很入迷,也很好奇那些受过巨大创伤而导致精神障碍的人是怎么接受治疗的——也是想应用给阿顾——李觅是不知道阿顾受过这么大的身体与精神上的创伤的——而我也不想告诉他。
我也会分享一些我和阿顾之前在福利院的故事,那段美好又压抑的时光却总是让我怀念。总之,那一个小时里我是轻松且愉快的。
“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天中午都出来吃饭吧。”李觅说。我想了一下,回答:“我周日为了减肥从来不吃饭。再说了,我都说了我在攒钱。”“别不吃饭,那不健康。钱的话,我可以付嘛,正愁奖金花的地方都没有”李觅摆了摆手,“聊聊天多好啊,我可以和你讲讲那些令人头大的课题,而且,我也想听听你和阿顾的故事。”我思考了一会儿,从他这里确实可以听到关于治疗阿顾的方法。而我,也确实可以和第三个人分享我的事情了。
“好。”我笑着答应。他也哈哈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周日我去你家楼下等你。”
吃完饭后,李觅陪我等公交车回家。路过书店时,我又看了一眼那块木牌。李觅注意到我的眼神,指了指那家书店:“你去过吗?”我挑了挑眉毛:“就去过一次,这家店的营业时间始终让我捉摸不透。”“那下次我看到开门时叫你。”我点点头。
回到家后,阿顾有些不开心地看着我。我想了想出门的时候我的鲁莽,解释道:“当时我害怕他看到你就把门撞上了。”脱完鞋,我又补了一句:“放心吧,他没看到你。”阿顾点点头。我告诉他以后每周日的中午我都会和李觅出去吃个中饭聊聊天,阿顾很认真地听着,我倒完水后朝他一笑:“他好像是我第一个朋友。当然,阿顾是爱人。”阿顾也对我笑。
七点档的新闻我看得心不在焉。我不能告诉阿顾其实我是为了想去给他找治疗方法才答应和李觅聊天——至少这是主要原因,让我轻松是其次的。阿顾则认真地盯着电视机里的一段段新闻,仿佛今天和平时一样。
当然,今天本来就与平时一样。